“哇!”
高大巍峨的涼州城,城東青角門前,方重勇爬出馬車,雙手按住膝蓋低下頭狂吐!
經過一天飙車般的趕路,他們終于在黃昏日落之時趕到了涼州城。
隻可惜他們一行人都累得脫力,無暇欣賞眼前壯闊的美景。
雄城,落日,黃沙,綠洲所構成的一副蒼涼而雄壯的絕美畫卷。
涼州七城十萬家,胡人半解彈琵琶!
河西走廊的核心,就是眼前這座城了!可是累暈了的衆人,現在隻想早點解決這件事,然後找個驿館好好的睡上一覺。
騎馬的人感覺怎麼樣,方重勇也不知道,因為他現在還不會騎馬。
但坐在馬車裡飛馳的感受,當真是異常糟糕。
每次颠簸,都會讓方重勇忍不住想在車裡嘔吐。
方重勇一行人為了不在今日被白亭軍逮個正着,趕路的時候把吃奶的勁都使出來了。
方重勇吐了半天,隻剩下幹嘔,畢竟路上已經吐過好幾次了,從長安到涼州的路,就最後這一段最苦。
獨孤峻也從馬車裡下來,雖然樣子比方重勇要從容得多,但同樣也是腳步發虛,踩在地上如同海綿一樣。
他是老江湖不假,但遭罪成這樣,也當真是頭一回。
一行人當中隻有阿段因為經常在山林裡活動,所以對這些習以為常,并不覺得如何。
其他的人基本上都累得脫力,就連馬匹都在原地喘着粗氣。
緩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方重勇對獨孤峻說道:“獨孤兄,你扶我一把,我們現在要趕緊的入城面見河西節度使。
”
“對,事不宜遲!”
獨孤峻是明白道理的人,他一把扶住方重勇,随即二人一瘸一拐,略帶狼狽的走到城門口值守的城門官跟前,将懷裡的告身文書掏出來遞給對方。
看到獨孤峻的告身文書,那位城門官隻是面色淡然微微點頭,示意他可以入城,很是矜持。
方重勇看在眼裡,感覺這人好像前世火車随即抽查身份證的工作人員那般:查了一個月身份證,一張有問題的都沒查出來,簡直不要太正常。
那是一種膩味中夾雜着麻木的工作表情。
獨孤峻的最終目的地,是安西都護府。
而要抵達安西都護府,涼州是第一站,也是補給最充足,條件最好,居住最舒适的一站。
沒有哪個赴任的官員,到了涼州以後不停下休整兩天的。
類似獨孤峻這樣的官員,城門官就算沒有見過一千,八百總是有的,已經見怪不怪了。
然而,當方重勇把光祿坊開具的告身文書,交給那位城門官的時候,此人先是瞟了一眼不以為然,随後瞪大了眼睛,最後還不斷的反複确認!
“找到了!找到了!終于找到了!”
這位城門官豪放得很,直接将自己的頭盔往地上一甩,拿着方重勇的告身文書就往城内猛跑,像極了《範進中舉》中範進發癫時的模樣。
其實不怪他興奮,因為河西節度使已經有懸賞,誰找到方重勇,隻要是活的,賞錢十貫,現結!
夕陽下,這荒誕的一幕,直接将方重勇與獨孤峻二人都給整無語了。
這涼州風物,确實不同凡響。
不一會,穿着绯色官袍的崔希逸,一臉激動的跟着那位城門官,身後還跟了一大票人,聲勢頗為壯大。
這場面吓得方重勇直接躲到了獨孤峻身後。
“本官河西節度使崔希逸,敢問哪位是方小郎君啊?”
崔希逸面色和藹的對獨孤峻問道。
“某就是,請問節帥有什麼指教呢?”
方重勇從獨孤峻身後跑出來,一臉疑惑看着對方問道。
崔希逸回頭看了某個人一眼,對他招了招手。
那人四十出頭模樣,看起來慈眉善目的。
一身布衣袍子沒什麼配飾,但腰帶上挂着的金色魚符一眼便能見到。
方重勇心中一緊,瞬間明白,此人身份并非表面上那麼簡單,他是涼州邊軍裡的軍官!
現在“涼州邊軍”四個字想起來就讓方重勇頭皮發麻,那幾十個赤條條躺在地上的僧侶,無不時刻提醒着他,沒有被控制住的邊軍,實際上與盜匪沒有什麼本質區别。
甚至遠比盜匪能打!禍害更大!
“小郎君,是王軍使派我來給你打下手的,郎君有什麼差遣可以暢所欲言。
”
那位中年大叔走過來,彎下腰對方重勇親切說道。
“哦哦。
”
方重勇一愣,還沒聽出關鍵詞來。
“王将軍怕你在涼州生活多有不便,特意派了五十個赤水軍精銳随同伱前往各處,保護你的安全,魚符在此。
”
那人将腰間魚符取下,交給方重勇查看。
隻見魚符背面寫着“赤烏鎮赤水軍左軍”,一樣有一個凸起的“同”字。
原來是赤水軍啊,那你早說啊。
一看到魚符上寫着“赤水軍”這三個字,方重勇就徹底放下心來了。
畢竟,他未來嶽父現在就是赤水軍老大,這支軍隊裡面的士卒誰沒事敢找他方衙内的麻煩?
“呃,那你是……”
方重勇一臉懵逼,話說這人說了那麼多,怎麼不自我介紹一下呢?
“在下乃是赤水軍節度判官,是從其它藩鎮借調過來的。
嘿嘿,你說巧不巧,我和王軍使祖籍是一個地方,出生的故鄉也是一個地方,隻是某長王軍使幾歲。
這次郎君要來河西,王軍使特意将某調到了這裡,還升了官。
郎君可是某的貴人哦。
郎君不妨與某官職相稱,免貴姓郭。
有什麼差遣的話,某與麾下這五十赤水兒郎們一定盡力。
”
郭軍使很是健談,三言兩語把話說清楚了。
簡單來說,就是王忠嗣擔心方重勇在這裡人生地不熟的,怕他因為意外被人欺負甚至殒命。
畢竟,王忠嗣軍務繁忙還要防備吐蕃,肯定沒有辦法時時刻刻盯着方重勇。
河西這邊的亡命之徒很多,殺了人奔西域流竄的比比皆是。
因此在這裡,身份并不是絕對有效的保護傘,身邊沒有人護衛是不行的。
而且這種護衛的級别,要提高到邊軍騎兵小隊這種檔次。
之前那幾十個袈裟被搶走,身上衣服都被扒光的天竺僧侶,就是活生生的反例。
所以王忠嗣特意從别處借調了不屬于河西節度府的官員,而且還是自己的老鄉,兼祖籍地都一樣的熟人。
并且還給這位升了官,賣了人情。
這位節度判官不是節度使麾下建制的,而是屬于赤水軍内部建制的,也隻有赤水軍這種超大編制的軍有類似官職。
嚴格說來,這是個地位比較高的閑職,有時候有權有時候又沒權,充分反應了大唐官制中彈性+任性的一面。
赤水軍使由河西節度使兼任的時候,節度判官才是具體執行人,那時候這個職務才能顯示出含金量,往往充當着“代理軍使”的職責,要負責一些赤水軍日常管理的事務。
判官不是負責判決的官,“判”字在官制裡面多有“執行”的意思,判官理解為“執行官”比較符合實際情況。
不過現在王忠嗣本人就擔任着赤水軍使,身上并沒有兼任節度使,所以這個赤水軍節度判官,權力就與王忠嗣的官職部分重疊了。
很顯然,眼前這位節度判官不可能跟給自己升官的貴人王忠嗣搶權,那麼這個官職自然就變得有名無實起來。
說白了,這就是未來嶽父王忠嗣給未來女婿方重勇量身定制的“保镖團”的領班。
位高權重不能用,吓唬吓唬丘八們倒是挺好使。
當然了,由此也看得出來,王忠嗣在着力培養方重勇,甚至不惜假公濟私“借”他五十個赤水軍精兵試試水。
這位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