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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蝴蝶效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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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懶得管——等來年糧食發黴變質了,天道自會教你做人; 可大部分,甚至是絕大部分農戶開始這麼做,朝堂卻是不急都不行了。

     全天下的糧食就那麼多; 你一家屯糧不當,天下的糧食就要少三百石; 當你這樣‘自作聰明’的蠢貨,達到數萬、十數萬,乃至數十萬等數量級的時候,你們就不是以家庭為單位的自殺了。

     而是以郡、縣——乃至于以國家、文明為單位的自殺! 前車之鑒‘屍骨未寒’——關中的糧食在戰後稍微緊缺了一點,當即就是一場糧價鼎沸; 再來一出‘百萬老農毀存糧’的戲碼,那可就不是什麼糧價鼎沸的問題了。

     于是,劉榮再次出面。

     在已經順利平抑糧價之後,劉榮再度出面,以監國太子的名譽作為擔保,給那些執意屯糧,卻根本不具備倉儲能力的老農,開了數以十萬張借條。

     大概内容為:孤,監國太子劉榮,有急事兒需要用糧食,向某某郡某某縣某某鄉某某裡,農戶某某借粟多少多少石; 持此借條,該農戶随時可以前往少府内帑,支取借給我的這幾百石粟。

     然後,老農們将信将疑的把糧食交給了劉榮——說是借給劉榮,不過是由劉榮負責把糧食集中起來,拿去長安倉存着; 至于後續,老農們大都也還算給面子,沒有出現大規模擠兌的情況發生。

     從一開始的将信将疑; 到後來,發現劉榮開的借條,确實能從少府内帑領回自家的米糧後,老農們也樂得輕松,直接把少府内帑在關中的各大糧倉,當成了專門針對底層農戶的糧食銀行。

     手裡有存不了的糧食,就‘借給劉榮’,也就是存在少府; 要吃糧食了,則帶着劉榮開的借條去領回來一些——吃多少領多少,不急着全領回來。

     憑借這麼一手‘信譽糧食債券’,劉榮才總算是真正穩定的局面,真正完成了那幾年間,遍布整個關中的糧價平抑工作。

     而造成這一切的,便是那些動辄食邑數千戶,每年單從封國,就能收上來數萬石糧食作為租稅的徹侯。

     ——為了把手裡的糧食賣個好價錢,他們能不顧一切的哄擡物價; 為了維持糧價,他們甚至能做出‘甯願把糧食倒進渭水,也絕不降價賣給百姓吃’的逆天之事! 更有甚者,在此基礎上,還要本能的囤積一批糧食在手中,美其名曰:以備不時之需。

     這‘以備不時之需’的規格,大抵是以徹侯封國的食邑,乘以二十個基數。

     比如一位食邑千戶的侯爵,會儲存大約兩萬石左右的糧食,來作為整個家族的最後儲蓄; 五千戶食邑的侯爵,則是除了儲存三到五萬石糧食外,還會從少府内帑買來一張‘随時可以取走五萬石糧食’的儲蓄單。

     諸如此類。

     在天下人隻以粟為主糧的過去,這,便是漢家不得不面對的現實。

     所以劉榮曾想:有了麥,一切,似乎都可以變得不一樣。

     ——吃粟能吃六成飽的人,補種一茬宿麥,怎麼也能吃飽肚子,甚至還能餘下些糧食了; 原本隻夠天下人‘人均八成飽’的粟,有了幾乎同等産量的宿麥作為補充,将使得漢室的糧食供需關系,從過去的‘稍有供不應求’,直接扭轉為供不應求! 供需關系的轉變,将讓糧價大幅降低,底層民衆生活成本大幅下降! 甚至可以通過出售多餘的糧食,來達成某些戰略、政治目的! 比如:漢家子民盡皆以面食為主,實在不夠吃了才補兩口粟; 多出來的粟全賣給嶺南百越、西南夷,或是朝鮮半島的‘外藩’之民吃。

     久而久之,這些外藩之民,都必然會感悟到‘漢家的面食更香甜’,從而對漢家産生天然的心理認同和向往…… 等等等等,諸如此類——以麥、粟二主糧共行為基礎的方案,劉榮制定了不知道多少。

     但随着此番,太倉看似極端個例的一次倉儲糧變質事件,将宿麥不易儲存、無法長久儲存的劣勢暴露出來後,一切都要推倒重來了。

     ——在這之前,劉榮一直認為,也一直緻力于将宿麥,推到和粟平齊的主糧地位。

     坐擁錯季節耕種的兩大主糧:粟、麥,漢家将從此不再需要為糧食問題、糧食安全而頭疼; 百姓想吃什麼吃什麼——想吃精細點就吃面食,想多省點錢就吃粟。

     長安朝堂則重點儲存麥,來作為戰略儲備,以應對将來,必定會連年不休的邊牆戰事。

     而現在,劉榮不得不萬般無奈的承認:粟,依舊是漢家的第一主糧。

     至于麥,則是産量與粟接近,口感更好、營養價值更高,儲存時限卻不夠長的第二主糧。

     誠然,有總比沒有好。

     有了麥這個‘第二主糧’,總好過曾經隻有粟一個主糧,天下人普遍吃不飽肚子。

     隻是往後,麥粉面食在營養價值高、口感好之外外,還要多一個‘無法長期保存’‘必須盡快吃掉’的詞條。

     國家戰略儲備糧,仍舊隻能是粟; 戰略儲備糧是粟,那就意味着總有一天,軍中将士就得吃上這些戰略儲備糧。

     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到了那時,朝堂開倉放出戰略儲備糧,從市面上換回近兩年的宿麥,來作為軍糧供給。

     很顯然,這一切,都與劉榮原本的預想相差甚遠…… “麥粒不易儲存,麥粉自更不用說了。

    ” “——唉~” “往後,宮裡也得多吃些面食咯~” ··· “眼看着春正月了;” “也不知道河套那邊,如今是個怎般光景。

    ” “這回,軍臣老兒又會遣誰來使,向我漢家許願呢……” 疲憊的合上面前卷宗,劉榮輕飄飄‘落’在搖椅之上,微閉雙眸,趁着這難得的閑暇閉目假寐。

     ——近些時日,劉榮的精力,也多少有些消耗殆盡了。

     尤其冬天之後,等待着劉榮的并非閑暇,而是有過之,而無不及的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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