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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6章 靡靡之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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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漢家的每一個宗親諸侯,都娶一個姓呂的王後; 呂太後真正想要的,是通過這樣的方式——通過這樣的服從性測試,來保證宗親諸侯對長安、對天子的絕對服從。

     尤其是趙王,作為漢室北方邊牆最重要、最關鍵的戍邊王,對于長安朝堂的忠心、服從性,都必須挑不出半點毛病! 于是,便有了劉如意之後的先後兩代趙王,因為近乎同樣的原因,被各自的呂氏王後給害死。

     這個邏輯很簡單:呂太後給趙幽王劉友、趙恭王劉恢,都先後送去了一位呂氏王後。

     既然是出身呂氏,那兩位趙王的王後,便都是呂太後的族親、太後的眼線。

     這二位趙王對各自王後的态度,從某種意義上,也就是這二人對呂太後的态度。

     ——趙幽王劉友,選擇冷落自己的王後; ——趙恭王劉恢,更是不惜為寵妃殉情而死,讓呂太後顔面掃地。

     所以,他們該死。

     因為連呂太後——連彼時,漢家最尊貴、最有威望,最應該受到天下人敬重、愛戴的呂太後,都無法得到這二人的尊敬; 更何況是長安朝堂中央,以及年弱未壯的孝惠劉盈? 看明白這些,再來看呂太後敕封族親呂祿為趙王,也就是一目了然了。

     ——老劉家,實在沒靠譜的人呐~ 老大劉肥,早就做了齊王,也早早割土進獻,直接向呂太後、間接向孝惠皇帝表明了忠心; 終究不好再移封别處。

     老二劉盈,自就是孝惠皇帝本人。

     老三劉如意、老五劉恢、老六劉友,先後死在趙王之位上; 就剩下老四代王劉恒、老七淮南王劉長、老八燕王劉建哥兒仨。

     年紀大一點的劉恒,呂太後派人去考察了——老實是老實,怎奈實在膽小,似乎是被三個死在趙國的兄弟給吓壞了,死活不願做趙王。

     剩下兩個年紀小,真封去趙國,也根本沒什麼意義。

     萬般無奈之下,呂太後最終決定:與其從老劉家、從太祖劉邦的子嗣當中,費盡心思去挑忠于宗廟、社稷,忠于孝惠劉盈的手足兄弟,還不如直接從自己的娘家:呂氏,給孝惠劉盈挑一個忠心耿耿的母族外戚。

     于是,趙王呂祿,呂王(梁王)呂産應運而生。

     ——從後世人、後來者的角度看,呂産、呂祿二人,一個獲封趙王鎮壓北方,一個獲封梁王把守關中門戶,無疑是呂氏外戚狼子野心的有力佐證。

     但不得不說:對于孝惠皇帝劉盈而言,這兩個母族外戚,還真就是梁、趙兩國比較靠譜,甚至是最好的選擇。

     可靠啊! 可信啊! 雖然有可能反漢家,但起碼不會反劉盈啊! 隻可惜,孝惠皇帝英年早逝,之後的前後兩任少帝,又沒能被呂太後真正扶持起來,呂太後便早一步駕崩。

     呂太後駕崩,呂氏無人當家做主; 少帝在位,老劉家也是群龍無首。

     最終,自然是諸呂向死而生,朝中公卿大臣、關東宗親諸侯裡應外合,宗廟、社稷,一夜陷于缥缈之中…… 等到了太宗孝文皇帝入繼大統,趙國,依舊讓太宗皇帝頭疼不已。

     還是那句話:趙國,實在太重要了…… 趙王的權利又實在太大! 不派一個可信之人去做趙王,長安天子就算是睡着,也得有一隻眼睛睜着,并時不時瞥向函谷關方向。

     相較于太祖劉邦‘選個最出色的兒子去’的簡潔明了,以及呂太後‘直接派我侄子去’的簡單粗暴,太宗孝文皇帝,采取了相對更為溫和的手段。

     ——讓趙幽王劉友之子、自己的侄子劉遂去做趙王。

     鮮少有人注意到:從代地入繼大統時,太祖皇四子:代王劉恒,才年僅二十二歲。

     而趙幽王劉友,又是太宗皇帝劉恒的六弟,比二十二歲的四哥劉恒,都還要再年幼一些。

     就算趙幽王劉友,隻比四哥劉恒小個一兩歲; 就算趙幽王劉友十五六歲時,便有了兒子劉遂; 到太宗孝文皇帝入繼大統之時,被太宗皇帝恢複趙國繼承權的趙王遂,也不過是個三五歲的孩童而已。

     而這,也正是太宗孝文皇帝的高明之處。

     ——将趙國宗祠還給幽王一脈,天下人無可指摘; 趙王劉遂年幼,派遣王太傅、國相代掌趙國上下政務,也沒人能挑的出毛病。

     等趙王遂長大了,能對長安中央造成威脅了,太宗孝文皇帝也早已經捋順了朝堂内外,成為了君臨天下的在世聖人。

     到太宗孝文皇帝十五年左右,加冠成人的趙王遂意氣風發,正要搞一番大事業,卻發現長安的太宗孝文皇帝,在民間都快成為‘其賢不亞于太祖高皇帝’的聖君了…… 如果沒有先帝朝,那場浩浩蕩蕩的吳楚七國之亂,趙王劉遂這輩子就算是再怎麼‘躊躇滿志’,怕也是隻能像淮南王劉安那樣:永遠都在為造反做準備,卻也永遠都隻是做準備。

     而今,吳楚之亂平定,已經過去三年; 曲周侯郦寄水淹邯鄲,造成的趙地百姓慷慨激昂,對長安朝堂中央離心離德,也基本被時間所沖淡。

     接下來,那個折磨了漢家曆代先皇的大難,也擺在了劉榮面前。

     ——讓誰做趙王! 要派誰,去做這個看似風光無限,實則如履薄冰,稍有不慎,便會粉身碎骨的趙王…… “今年秋後,我漢家奪回河南地,北方防線的壓力,就會得到相當程度的減輕。

    ” “北地、隴右不再直面草原,上、代,也不必再多面受敵。

    ” “——邊防壓力減小,自然也就意味着匈奴人南下入侵時,我漢家,可以更從容不迫的做出應對。

    ” “而非像太祖高皇帝那般,直接将整個北方都扔給趙王,然後再動不動禦駕親征,和匈奴單于會獵于本土……” … “嗯……” “趙王的戰時指揮權,或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 “沒有了‘戰時指揮、調動戍邊王’這一要命的特權,誰去做趙王,也就不再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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