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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92章 兒,鬥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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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卿到底在想什麼?!!” 回到後殿,天子啟便隻覺氣不打一處來,等待晁錯、劉榮二人的功夫,已是負手在禦榻前左右走了幾十個來回。

     待殿門外傳來腳步聲,天子啟便嗡而擡起頭,在晁錯剛擡腳邁入殿内的刹那,天子啟終是再也壓抑不住,将滿腔怒火盡數宣洩而出。

     “今日之事有多重要,難道還要朕再三提醒嗎?!” “這一天,卿等了多少年?!” “——朕又等了多少年!!!” 砰! 一時氣急,天子啟更是顧不得尊榮,擡腳便将一台宮燈踹翻在地。

     而後,又怒目圓瞪的擡起頭,望向晁錯的兇狠目光,更是恨不能直接将晁錯活活嚼碎。

     在一旁,繼續旁觀吃瓜的劉榮,倒還在掂量天子啟這滔天盛怒,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 但常在天子啟身邊伺候,尤其又許多次經曆這君臣二人商談、溝通的宮人們,此刻卻是無不戰戰兢兢地低下頭去,連眼皮都不敢輕易擡起。

     ——隻有這些人才知道:此時的天子啟,是當真怒到了極緻。

     或許在不了解君臣二人的相處模式、不足夠了解天子啟的人——比如劉榮這樣的‘外人’看來,天子啟縱是惱怒,也沒忘稱晁錯一聲‘卿’,就算是動了真火,也總還殘存些理智; 但隻有這些宮人們知道:平日裡,天子啟在非正式場合,一向是以‘老師’來作為對晁錯的稱呼。

     從老師,到一聲不鹹不淡,還帶着惱怒的:卿。

     孰親孰遠,一目了然…… “說話!!!” “——當着百官不說,當着朕的面也不說!!!” “難道是想等那劉濞老賊兵臨長安,把我二人都送去見先帝,用頭發蓋住臉、嘴裡含着米糠見了先帝再說嗎?!!!!” 又是接連幾聲咆哮出口,天子啟面上隻陡然湧上異樣的潮紅,胸膛更是如風箱般劇烈起伏,便是身形,也有了些不穩的征兆。

     見此變故,劉榮自是趕忙上前,小心攙扶着老爺子在禦榻上坐下身,又輕輕拍打着老爺子的後背,暗地裡,卻是飛速運轉起大腦。

     古怪! 天子啟竟然沒在演戲,而是真的在發怒! 難道天子啟,不知道恩師晁錯是個什麼德行? 還是說平日裡,晁錯根本就不像今日,在朔望朝所表現出的那般瞻前顧後,這一前一後的巨大反差,才氣的天子啟如此雷霆震怒…… 頭腦飛速運轉着,劉榮手上也沒耽擱,又是拍背又是撫胸,總算是将皇帝老爹的情緒安撫下些許。

     稍冷靜了些——至少不再是開口就要抑制不住的惡龍咆哮,天子啟又深吸一口氣,将粗重的鼻息捋緩了些。

     隻是剛要開口,那才被強壓下的惱怒,便再度鑽進了話語中的字裡行間。

     “以劉濞作為開端,再稍帶上齊系、淮南系,以及趙、楚——這不是早就定下的方略嗎?” “這碗肉湯裡,隻有劉濞老賊,才是那塊難啃的硬骨頭,其餘諸王,都不過是湯湯水水而已——這不也是卿親口對朕說過的話嗎?” “湯湯水水可以喝掉,也可以灑掉,但吳王劉濞這根硬骨頭,卻必須要啃下來——這難道不是當年,卿說服朕支持《削藩策》的說辭嗎?” ··· “朕籌謀布局這麼多年,不知花費了多少心血,好不容易把這碗湯熬好,端到了卿面前。

    ” “怎卿手裡,卻僅拿了隻湯勺?!” “——誰人吃肉湯,是圖那清湯寡水!!” “早說隻喝湯,朕又何必信了卿那般說辭,費盡心思煮這一鍋肉!!!” 三兩句話的功夫,天子啟才剛平複下去的情緒,便不由再度洶湧而上,氣喘如牛之餘,甚至還吭吭幹咳了起來。

     天子啟這般惱怒,再三平複都壓不下火氣,晁錯卻仍是如方才朔望朝那般,猶豫不決的低頭站在原地。

     時不時擡起頭,顫着嘴唇想要開口,終又将趕到嘴邊的話咽回肚中,再度恢複到先前的模樣。

     敏銳察覺到這異常的狀況,劉榮隻心下一動,開始從天子啟方才,那番含怒而發的話語中,提取起關鍵信息。

     隻稍一思慮,便也基本笃定了自己的猜想:今日這一遭,并非是天子啟早有預謀,而是同樣大大出乎了天子啟的預料。

     甚至可以毫不誇張的說:今日朔望朝,晁錯一反常态,又毫無征兆的臨陣退縮,讓事态都隐隐有些脫離天子啟的掌控。

     也正是因此,天子啟才會如此大動肝火,不顧晁錯和自己還有一層‘師生’的關系,肆意宣洩着起了胸中怒火。

     “嘶……” “什麼情況?” 思慮再三,劉榮決定繼續觀察一下,弄清楚事态原委再做決定。

     而在禦榻之上,天子啟又是一陣喘粗氣,總算是将洶湧的怒火再度壓了下來。

     隻那滿是兇光的雙眸,不偏不倚的落在身前不遠處的恩師晁錯身上,明顯是非要晁錯給個交代不可。

     感受到天子啟這恨不能活吞了自己的兇狠目光,晁錯總是再怎麼不願,終也隻得硬着頭皮開口。

     隻是開口第一句話,便氣的天子啟怒極反笑,望向晁錯的目光中,更是帶上了滿滿冷意…… “臣認為,袁盎所言,不無道理……” “與其通過削奪封土,來給劉濞提供舉兵作亂的借口,倒不如……” “額,倒不如先将劉濞,排除出《削藩策》所要針對的範圍,将關東諸侯藩王分化瓦解,再逐個擊破……” 晁錯話音未落,天子啟便已是被氣笑,目光死死盯着晁錯,一邊笑,一邊又再度幹咳起來。

     又過了好一會兒,殿内的咳嗽聲逐漸消失,天子啟那極盡譏諷的話語聲,卻更讓氣氛沉悶的三分。

     “好啊~” “好……” “自先帝元年至今——明争暗鬥二十多年,甚至都不願同赴一宴、共食一席,見面就要撸起袖子、怒目而視的死對頭,唵?” “到了朕要削藩的關頭,這二人,竟反是冰釋前嫌,握手言和?!” “更兄弟阋牆,同仇敵忾的對付起朕來了?!!” ··· “呵……” “好好好……” “好的很呐~!” “卿,很好……” 面上挂着笑意,緊咬着後槽牙,一字一句從牙縫中擠出這些話,天子啟那已然生出殺意的目光,将面前的恩師晁錯徹底鎖定。

     而在天子啟身前不遠處,随着天子啟口中每道出一個字,晁錯的頭,便每低下去一分; 到最後,已是下巴戳着前胸,就差沒把整張臉都貼在胸前。

     至此,便是深知自己不好摻和,甚至不該開口的劉榮,也終于看不下去了。

     “不曾得立為儲,本不該在這樣的朝政大事上輕易開口。

    ” “但晁内史此番作為,實在是讓我感到不解。

    ” “便鬥膽,請晁内史為我解惑。

    ” 如是道出一語,劉榮也不忘側過頭,和皇帝老爹眼神交流一番。

     ——父皇别氣,兒臣先問問; 問問晁錯這腦子裡,到底在想些什麼玩意兒…… 接收到劉榮以眼神發來的信息,天子啟隻竭力深吸一口氣,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将怒意暫時壓下稍許。

     卻也是冷哼一聲,就勢拂袖側過身去,已然是連看都不想看晁錯一眼,卻也算是默認了劉榮的請求。

     得到皇帝老爹的許可,劉榮也是深吸一口氣,才暗下斟酌着用詞,滿是疑惑地擡頭望向晁錯。

     “《削藩策》,是晁内史所獻——而且是早在先帝之時,便再三進獻的國朝大政。

    ” “對于《削藩策》,先帝最開始的态度是留中不發,不予置評。

    ” “後來,見晁内史再三進獻,先帝也曾隐晦的評價道:時機未到。

    ” “——若不是父皇,以監國太子之身鼎力支持,晁内史這紙《削藩策》,恐怕早在先帝之時,便會被嚴詞駁斥。

    ” “現如今,晁内史如償所願,父皇推行《削藩策》在即,晁内史,又為何臨陣退縮了呢?” ··· “莫非晁内史不知: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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