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

第091章 出師不利

首頁
    窦太後病倒了。

     可梁王劉武卻并沒有因此,而在長安再多留些時日。

     隻哭哭啼啼丢下一句‘孩兒不孝’,便再度踏上了返回梁都:睢陽的遠途。

     也幾乎是在同一時間——梁王劉武剛從長安啟程,病重卧榻的窦太後,便又奇迹般的站了起來。

     卻并非是因為先前裝病; 而是時隔短短一年多之後,漢家,再舉國喪。

     ——天子啟新元二年,冬十月,薄太皇太後染風寒不治,駕崩于長樂宮養心殿。

     作為太祖高皇帝劉邦的妾室,薄太皇太後駕崩,本該被追尊為高皇後。

     但有呂太後這個正派‘高後’在前面,薄太皇太後最終,便被追尊為了孝文太後。

     也同樣是因為‘高後’呂雉已經合葬入太祖劉邦的長陵,薄太皇太後,也沒能按照慣例葬入長陵,而是在靠近孝文霸陵的位置單起了一陵。

     由于陵墓位于霸陵南側,遂被稱為:南陵。

     太皇太後駕崩,窦太後縱是身體抱恙,也不得不強撐起身子,為婆婆守起了孝喪。

     前年,太宗孝文皇帝駕崩之時,天子啟礙于先帝‘不得厚葬’的臨終遺訓,而沒敢風光大辦。

     這一回,天子啟也算是将自己對亡父的虧欠,盡數彌補在了祖母身上。

     ——在本就該有的‘以天子禮葬之’的基礎上,又多增了許多陪葬品,更将葬禮規格提高了許多,算是給這位孝文薄太後,留足了最後的體面。

     喪禮結束,坊間輿論的注意力,自然便落在了孝文薄太後的侄孫女:當今薄皇後身上。

     正當輿論出奇一緻的認為,薄皇後搬離椒房殿,已經正式進入倒計時,朝堂之上,卻開始接連爆出關東宗親諸侯的醜聞。

     有在國喪期間飲酒作樂的; 有明碼标價,出售官爵的。

     甚至還有一些更讓人難以啟齒的醜聞,都被沉寂許久的内史晁錯,一股腦的捅了出來。

     消息傳出,輿論嘩然,長安震蕩! 但每個人也都知道:朝堂削藩,正式拉開帷幕。

     晁錯的《削藩策》,也終于在天子啟新元二年春正月,正式在朝議之上亮相…… · · · “内史臣晁錯,頓首頓首,昧死百拜!” “先太宗孝文皇帝後元七年,趙王劉遂,于國喪期間宴請賓客,聚衆作樂,飲酒食肉; 自先太宗孝文皇帝後元二年起,膠西王劉昂,屢屢出售官、爵,私相授受,更明碼标價; 先太宗孝文皇帝後元七年,楚王劉戊,于國喪期間,行奸倫事!” 天子啟新元二年,春正月朔望。

     未央宮宣室正殿,已是被漢家的百官朝臣,功侯貴戚,塞了個滿滿當當。

     殿中央,内史晁錯昂首挺胸,雙手持着一卷攤開的竹簡,正一字一句訴說着關東諸侯的罪狀。

     而在殿側,分而落座的朝臣貴戚們,卻無不帶着諱莫如深的怪異神容,默然低頭不語。

     後世有這樣一句話,說是解決大問題開小會,解決小問題開大會; 解決重要的問題,則不需要開會。

     放在這距後世早兩千多年的漢家,其實也是一樣的道理。

     ——按理來說,像朔望朝這種糾集漢家上百家功侯、十數家外戚,又由長安秩千石以上的官員悉數與會的‘大會’,本就是個放嘴炮的場合。

     你說一句緻君堯舜上,我提一嘴三王五帝以降; 大家再捧一捧皇帝明見萬裡,澤被蒼生,天下百姓民安居樂業,夜不閉戶路不拾遺之類,再齊呼一聲長樂未央。

     這麼多年來,漢家的朔望朝,都是這麼一套約定俗成的流程。

     但今日,情況卻明顯有些不同。

     《削藩策》,再次出現在了漢家的朝儀之中。

     且這一次,晁錯不單隻拿出了《削藩策》這一策論,而是順便帶上了關東諸侯藩王‘為什麼應當被削藩’的罪證。

     這意味着什麼,沒有人會不清楚…… “趙王,楚王,膠西王……” “嘿;” “這便是與賈誼齊名,自诩有‘國士’之才的晁錯?” “搞出這麼大陣仗要削藩,吳王劉濞的名字,愣是連都不敢提上一嘴……” 《削藩策》的出現,是今日這場朔望朝第一點異常; 晁錯開足火力,對着關東宗親諸侯一陣彈劾,是第二點。

     而第三點,便是今日這場朝議,皇長子劉榮,也以‘旁聽’之名與會。

     按規矩來說,尚未得立為儲的劉榮,本沒有資格出現在朔望朝這樣的場合。

     但在丞相申屠嘉再三拒絕天子啟的邀請,卻又換來天子啟言辭愈發強硬的‘邀請’之後,最終索性破罐子破摔,把皇長子給推了出來。

     還美其名曰:年紀大了,腿腳不方便,便由皇長子替我與會吧…… 如此敷衍的态度,連侯世子都不願意派,倒反讓皇子替自己與會,無疑更加落實了坊間那則‘長安朝堂帝相不和’的傳聞。

     而此刻,低調落座于殿側邊沿位置的皇長子劉榮,卻是對自己和内史晁錯這第一次見面,頗感到大失所望。

     “如果換做賈誼,怕是提都不會提其他諸侯,而是會直接抓着吳王劉濞不放。

    ” “也不會是以削藩,又或是‘有罪當罰’的緣由——直接一句‘久不朝長安,似有不臣之相’,便足矣讓朝堂精确制導,擒賊先擒王。

    ” “比起賈誼賈長沙,晁錯,真可謂遜之遠矣……” 暗中如是做下置評,劉榮面上卻是一副标準的吃瓜群衆之态,根本沒有流露出絲毫個人立場。

     ——今日旁聽朔望朝,對外說的是劉榮‘替’丞相申屠嘉出席,但實則,卻是天子啟的獎勵。

     隻是這獎勵,并非是允許劉榮做些什麼,亦或是天子啟需要劉榮再做些什麼; 而是單純給劉榮一個旁聽朝議,增長見識的機會。

     心裡明白這一點,劉榮自也是規規矩矩坐在角落,将殿内發生的事悉數看在眼裡,卻也打定主意不發一言。

     今日這一遭,不是劉榮這個皇長子可以插手的。

     甚至即便是太子儲君,在這種關乎宗廟、社稷的大事之上,也很難有多大的話語權…… “趙王劉遂,于國喪期間飲酒作樂,放浪形骸,不恭孝文薄太後!” “論制,當除其國!” “念在趙王是初犯,又是趙幽王的獨嗣,從輕發落。

    ” “削其河間郡,許其戴罪立功,以觀後效。

    ” 在晁錯擺出上述三位宗親諸侯的罪行之後,天子啟也一反常态的直接下場,連‘諸公以為如何?’之類的場面話都不願說,便直接開始做出審判。

     而趙王劉遂,也僅僅隻是個開始。

     “膠西王劉昂,公然售賣官、爵,更如賈人般明碼标價,乃至叫賣!” “——當真是丢盡了齊悼惠王的臉面!” 說到此處,天子啟更是恨其不争的握緊拳頭,在面前禦案上連砸下數拳。

     過了好一會兒,才怒意難遏的深吸一口氣:“念在其罪責尚輕,且幡然醒悟,又國小地狹,暫削其六縣,以儆效尤。

    ” ··· “及楚王劉戊……” 說到最具重量級,也最丢人的一位,饒是天子啟早已練就了不遜色于父、祖的厚黑之術,也是氣的直捏額角。

     終還是沒臉提劉戊那檔子醜事,隻憤憤不平的将那卷寫有劉戊罪證的竹簡,有氣無力的往面前一扔。

     “念在其祖楚元王,削其東海郡。

    ” “若敢再犯,便将那混賬扔去東海喂魚!” “他楚王丢得起這個人,朕,丢不起!!!” 為晁錯提起的三位諸侯藩王定下判決,天子啟已是氣的額角青筋暴起,臉紅脖子粗,胸膛更是随着粗重的鼻息而劇烈起伏。

     隻那目光,卻隐隐帶着些許期盼,撒向殿内,仍手握竹簡而立的内史晁錯…… “父皇,當真是信錯了人。

    ” 看着殿内發生的一幕,劉榮隻暗下微一搖頭,徹底沒了對晁錯這個曆史名人的興趣。

     ——沒有擔當! 都要削藩了,尤其走的還是最猛烈、最粗魯的削奪封土以逼反,而後武力鎮壓的糙路子; 天子啟真正想要解決的吳王劉濞,卻至今都還未被晁錯所提及。

     隻在那紙《削藩策》中,含糊其辭的提了一句:前有太子之隙,詐稱病不朝,于古法當誅;先帝不忍,因賜幾杖,德至厚也…… 瞧瞧; 又是說劉濞‘古法當誅’,又是說先帝‘德至厚也’。

     就連指責吳王劉濞稱病不朝長安多年,有悖人臣之禮,都要借着拍先帝馬屁的功夫
上一章 章節目錄 下一頁
推薦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