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點點頭,悄無聲息的沒了影子,握着椅子的手緊了緊,喃喃道,“也平靜了這麼些年,這些事情該有個結果了,母親不喜歡的事情,便由我一人來做”!
本想着從天嶽峰回來再告訴嬑,不料還在更衣嬑便過來了,韶雪看着嬑疲憊的面容,心裡一陣心疼,綏綏最近鬧騰的很,嬑還得抽空打理殿内個中事務,實在力不從心,韶雪握着嬑的手說道,“天嶽峰也是不什麼虎狼之地,我去去便回來,總歸遲早都是要去拜見的,二姐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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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陽嬑眉目微攏,“父王不比從前,你此去需謹慎,還有薄奚氏定必定也得到了消息,多加留意小心”。
韶雪捏了捏嬑的手,會心一笑,“我記住了,二姐寬心”,嬑看她笑得呲牙咧嘴,邊幫她打理着發髻,邊說道“你可不要去天嶽峰這般笑,小心姑姑們叫你學規矩”,說完偷偷指了指旁邊的芑楊,偷偷的笑了笑。
韶雪哪見過嬑這般活潑,沖她眨了眨眼,兩人又相視一笑。
大殿至宮門的那段路,韶雪走的端莊穩當,嬑滿意的點着頭,嘴角笑意不散,可她哪想得到,剛出了她的視線,韶雪便沒了一點端莊氣息,要不是衣服重估計得大跨步的走,韶雪笑,本來就不該懂規矩的,突然懂了,就不好玩了。
韶雪乘坐天馬來到天嶽峰時,天已大亮,傳話的宮人早已候着了,韶雪跳下馬車,眼睛東張西望起來,四周的景緻并無半點熟悉感,韶雪想,可能她小時候也沒來過幾回吧。
偌大的宮殿内并無太多擺設,地闆泛着冷光,簡單而空曠,韶雪邊吃着點心,邊偷偷打量着,住在這樣的地方怎麼會睡得踏實!不免去思量她的父王到底是個怎樣的人?悄聲寂靜,宮人走路如同貓兒一般,隻有韶雪身上傳來的窸窸窣窣聲音,半晌過後,覺着無甚意思,便支着手臂打起瞌睡來。
模糊之中,有樂曲如雲霧般流動,這曲子有種莫名的熟悉感,不由得身心暖融融的,灑下的陽光阻止她睜開眼睛,藍霧樹的枝葉映下好多樹影,有幾枝膽大的竟然越過窗棂張望着殿内。
身着素衣衫的人閉目撫琴,如同極北之地的整座雪山,黑發中夾雜絲縷白色,長發随意散落身後,整個人散發着柔和的光芒,韶雪轉開目光,有了太陽這殿裡寂寥頓時被清掃大半。
韶雪偷偷伸個懶腰,陽光正好忽然很想去殿外轉轉,念頭剛落,琴聲也戛然而止,高陽王笑了起來,韶雪捏着發麻的胳膊不知做什麼好,沉默起來。
“還是這般坐不住,出去走走吧!”說罷,從案前起身率先出了殿門。
天嶽峰的植被比不上惜雲峰,沒有那些樹木的庇護日頭自然也熱上許多,韶雪拖着厚重的宮裝,走起路來搖搖擺擺,高陽王也不等她,自顧往前走,路過涼亭,韶雪倚着柱子,大口喝着茶水,高陽王這才看向她。
“自小沒穿過這麼累的衣裳,沒什麼規矩,陛下切莫責怪”,說罷,還端直了身子理了理宮裝。
“不喜歡穿以後便不穿了,宮裝本就礙事,就是秋千也不好蕩”,順着高陽王的目光望去,高大的建木樹挂着好幾隻秋千,與惜雲峰的那些一般無二。
韶雪沉默,也順着他的目光看去,又聽道,“惜雲峰可還住的習慣,宮人用着可還順手?”
“自家宮殿,哪還會不習慣”,韶雪笑着說道。
“若不習慣,可住在嬿婉樓,那是你母親以前在天嶽峰的住所”,高陽王目光若有所思,随即又道,“這時節夜觀星宿正好”。
韶雪惶恐的搖搖頭,狀若無意道,“謝陛下好意,大哥剛回來就染上如此怪異得病症,情況不是很好,綏綏也需要人照顧,我…”。
“我已派人去北地找尋巫醫,綏綏我也好久沒見了,正好阿嬑一起來住”,高陽王打斷她語氣溫和說道。
韶雪直直的看着高陽王,“也好”,說罷就安穩的坐着喝着茶水。
兩人又坐了片刻,高陽王問道,“可有喜歡的樂器?”“未有”,“可有喜歡的花草?”“未有”,“可有喜歡的珠玉?”“無”。
許是怕高陽王繼續問下去,韶雪随即開口道,“我有一事求陛下”。
“哦?雪兒有求父王自是高興”,随着話語高陽王面上也多了些許喜色。
“聽聞天嶽峰的藏書豐盈,我想找些醫書看”,韶雪想起那個坐在廊間閉目觀物的少年,不由開口道。
高陽王當下便吩咐宮人将醫書搬去嬿婉樓,韶雪想開口制止,話到嘴邊卻是沒音了。
日頭漸漸攀升,兩人之間靜默無言,宮人默默做事,隻有蟲鳥草木才敢出聲,許是看出韶雪的拘謹,高陽王微不可聞歎口氣,“雪兒這些年受苦了,現如今總算是回家了,以後隻管安心過日子便好”。
韶雪看着眼前的中年人心裡無恨也無喜,可看他誠懇關切的眼神,終是不忍心淺淺一笑略不自在的說道,“謝謝父王”。
高陽王眉梢帶了些笑意,威嚴漸少儒雅又多了幾分,遣宮人送了好些珍寶到嬿婉樓,又囑咐韶雪午時一起用膳,便心滿意足離開去處理公務,臨走時吩咐宮人好生照顧韶雪,于是她便帶着一串人浩浩蕩蕩在花園遊蕩。
可時而有人端茶,有人遞糕點,有人遮陽,還有扇風的,一條道走了好久都沒走出去,她實在無奈,便遣散了宮人,自個瞎轉悠。
太陽灑在人間的光本該是萬物所向,但這宮中卻寂寥的似荒漠,這樣衣食無憂的生活想來也無甚滋味,韶雪突然有些想要逃走的沖動,但她又不能,如果她的生活本該是這樣那如何都是逃不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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韶雪整理整理了衣裙,想着去找莫醫師問問大哥的情況,這園子真是大得很,一時間竟不知走來了何出,隻聽不遠有清脆的調笑聲。
繞過側門,綠意掩映,是一處開闊的場地,守衛并未阻攔她,黑布巨大的幕布下不知藏着什麼可怕的東西,隻聽得呼吸的聲音尤為厚重。
“樗離,你現在放棄尚來得及,若你不再糾纏于我,以前的事我便不追究”,為首白裳少年揚起下巴淡淡說道。
樗離懊惱的皺眉,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裙,又偷瞄了眼站在子蘭身旁的桐安,每個人都說桐安是父王最喜歡的王姬,是高陽最尊貴的王姬,可她也是高陽王的孩子,為什麼她連站在他身旁都是奢望呢?
少女目光堅定的看着高陽子蘭,确認似的問了一句,“是不是隻要我把手伸進朱厭的籠子裡,你就不會再讨厭我了?”
許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問,子蘭面色一愣,随即不耐煩開口道“你何必如此?”
樗離眼神暗淡起來,卻又笑了笑,單臂挑開黑布,光線射進黑暗,朱厭開心的嘶吼起來,仿佛期待着什麼美味,少女緩慢将消瘦的胳膊送了進去,面上沒有絲毫恐懼,目光灼灼的看着高陽子蘭。
子蘭大驚,原本隻想着讓她知難而退,誰料到這人連命不要了,在樗離的手即将觸碰黑暗前一把扯開了她,但他還是低估了朱厭的速度,手背皮肉已被朱厭生生撕扯下一大塊。
樗離想這大概是值得的吧,她是高陽氏的孩子,卻不能用這個姓氏,她的母親是個地位低下的侍女,用性命換取她活着,但她永遠不會知道她活得那麼痛苦,這個世間最殘酷的不是人人恨你,而是無人在意,就像天嶽峰上一顆普通的花草從無人在意。
高陽子蘭是第一個願意同她一起玩耍的人,也是他将自己從薄奚王妃手中救下,可那是别人的哥哥,所以永遠不會對他像對桐安那般好,就像現在他眼裡的厭惡永遠不會對桐安。
高陽子蘭怒道,“我讨厭你,你做什麼都沒有用,你聽到了嗎?真是個瘋子”,說罷一甩衣袖就離開了。
桐安也怒瞪着樗離道,“你隻是個低賤婢女的孩子,妄想做什麼高陽王姬,還妄圖染指我哥哥,真是異想天開”,說完冷哼一聲步伐端莊的追着子蘭的步伐而去。
這場鬧劇伴随着他們離開散了場,守衛們依舊安安靜靜像個死人一般眼神無波,樹葉的陰影遮在少女的身上,朱厭的呼吸聲也輕了些,整個世界像是被這炎熱的陽光給哄睡着了。
韶雪不知該如何打破這樣的甯靜,隻得悄無聲息的離開,指尖的冰涼也隻能蜷縮進手心,走在日頭下方才覺得暖和些,内心叫嚣着要救救那個可憐的孩子,可理智清楚的告訴她,她現在沒有能力做任何事情。
走出園子,韶雪扶着身側的宮牆一步也挪不動,少年冷峻的臉與少女染血的手臂在腦海揮之不去,來往巡邏的士兵看到韶雪忙恭敬前來詢問,韶雪從衣袋裡拿出小瓷瓶的傷藥,讓士兵帶給少女,她描述了半晌,那人仿佛才想起她所說是何人,随即欲言又止的拿着藥瓶為難。
“王姬,你是個心善的,我們瞧着也可憐,隻是上面貴人下了令沒人敢助她,您最好還是别插手”,士兵壓低了聲音說道。
“想來這上面的貴人也真是悠閑,一個孩子也不放過”,士兵警惕的左右回顧,面帶慌張道,“還請王姬謹言慎行”。
韶雪歎了口氣,無奈點了點頭,收回了藥起身原路返回往園子裡去,事情本身哪有對錯,隻有不同的選擇罷了。
光影掩映下的少女靜若雕塑,手臂上還緩緩滴着血,落在她身邊那麼的刺眼,韶雪将藥瓶放在她身側便快步離開,待少女回過神來,隻看見衣着華麗的身影漸行漸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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