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收拾桌子往廚房去,韶雪正要去幫忙便被周浦喊住了,“阿雪丫頭來幫我整理整理甘草,這幾日感染風寒的人比較多”。
“阿雪去幫你周叔吧,我來收拾便好”差蓉的聲音從廚房傳來。
韶雪連連應着,往堂前去了,“阿雪丫頭,瑤丫頭是不是去南陽了?”周浦邊整理藥材邊問道。
韶雪忙碌的手停頓了一下,笑了一下道“周叔說什麼呢?瑤姝一個女子去那種地方作甚”。
“你莫要瞞我,你這丫頭撒謊總是不敢看人”周浦歎了一聲說道。
“我知道你是怕你蓉姨又擔心,可這瑤丫頭不知這水患過後必有瘟疫,感染風寒事小,染上疫病那可是要人性命的”周浦一臉憂心的說道。
“如此嚴重?那周叔您可有治愈疫情的藥方,我連夜送去可來得及?”韶雪抓着一把甘草着急問道。
“莫急莫急,現下隻是猜測,也并非絕對,不過提前預防也好,我寫上藥方你再帶些藥草去”周浦說着便擦手寫起藥方來,邊寫邊囑咐道“若情況嚴重可先用綠豆熬制成湯,待冷卻飲用也是有功效的”。
“那蓉姨那裡?”韶雪将幾味藥材裝好,拿過周浦寫的藥方邊吹上面墨迹邊問道。
“你早去早回,你蓉姨那裡我來說”,韶雪點頭正披了鬥笠要出門,周浦遞過來一白色瓷瓶道“這裡頭是我早先年研制的治療疫病的藥,就剩這麼些了你拿着備用”。
周浦支支吾吾道“還有一事,若你去到魯陽縣,幫周叔找尋一戶王姓寡婦與子女,那是我遠房表妹,看看她們日子過得可好,将這銀錢留給她們,不過莫要提起我”周浦将銀子遞給韶雪,又囑咐她早去早回。
韶雪将包袱塞到蓑衣下,出門往馬市去了,此時天地已全部昏黑,霧氣朦胧,雨聲茫茫。
南陽自襄王時期便屬白氏的封地,原本的隻有一郡兩縣,後随着全國性修堤建壩,這裡的住戶也多了起來,因水質優良,此地的稻米倒是一年三熟,漸漸這稻米成了魯陽縣人的經濟來源,本來對南陽郡守來說是件幸事,可偏偏這魯陽隻有三分之一的地屬于南陽,再加上這裡的住戶多為四處流民,民風彪悍,每每與當地人因土地、水源等大打出手,這讓南陽郡守很是頭疼,再加上白氏一族是此地的“地頭蛇”,這南陽郡守當真視同擺設。
兩日午後,南陽郡守早早率衆已侯在城外,季筠率鐵甲衛到達時,隻見郡守一幹人等早已衣衫濕透,季筠翻身下馬取下鬥笠,便有侍從立即撐傘上來,郡守擡頭撇了眼後面的馬車,甚是疑惑,這位公子騎馬而來,那車裡坐的是何人?
季筠大步往前走,郡守立即上前,來不及擦臉上的雨水,便彎腰行禮道“在下給公子行禮,雨天難耐,請公子前往郡守府,下官為公子接風洗塵”。
季筠的目光繞過郡守,眼神微涼的看着雨絲,半晌冷聲道“先去滍川看看”,又翻身上馬,這次卻是連鬥笠也沒帶,即刻有人為那郡守牽來馬,季筠正要揚起馬鞭離去,想起什麼般回身道“霍狄同我前去,剩餘之人護送瑤姝姑娘前往郡守府,替我向兄長問好”。
瑤姝挑起窗簾,看着那黑衣黑騎遠去的身影目光沉靜,她一路都在思考,這位楚國的公子究竟是何意?是否知曉她的身份?随着馬車緩緩晃動,瑤姝輕歎一口氣,可雨勢之大瞬間便被淹沒,就連坐在身邊的柳雁都未曾聽到。
魯陽縣此時被滍川滾滾泥沙所淹沒,水勢奔騰如千軍萬馬厮殺咆哮,兩岸尚存的草渾身帶泥無力的趴着,雨水還是大滴大滴的落,季筠的鐵騎站在一片高坡上,江水拍打着土坡,好似下個瞬間要沖破束縛吞噬萬物。
“可曾派人去上遊看過堤壩?”季筠問道。
“看過了,那壩多年未修,加之滍川水勢向來洶湧,這魯陽縣初建時地勢選的低,這麼些年無事也是老天爺網開一面”南陽郡守一臉惆怅的說道。
“多年未修?工部每年都着重修繕水利工程,國府也是為此大耗财力,為何獨獨南陽未修?“季筠一臉威嚴地望向郡守。
郡守驚得一身冷汗,低頭不敢直視季筠那咄咄逼人地目光,顫聲道“公子息怒,下官出身低微,這南陽乃至整個楚國多的是位高權重之人,下官與之如同蜉蝣與大樹,何以撼之?“
一句話便道盡了其中曲折,季筠心中怒火中燒,面上卻無一絲表情,開口道“為何不報?“
郡守臉色漲紅,支支吾吾道“下官失職,可請公子明察,下官所呈折子均如泥牛入海,加之…“”加之白家封地施壓,下官實在力不從心”。
季筠冷哼一聲道“樹又如何?風可摧之,水亦可摧之,你先回去吧!“說完,揚起馬鞭策馬順着河道往上遊去,霍狄策馬跟随其後,兩騎不消多時便消失于暴風急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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瑤姝進入郡守府後,公子莅果然卧床休養,看見她來目露驚訝,剛想詢問道隻聽黑衣侍從道“公子有禮,筠公子說公子靜卧養病,甚是無聊,因此一并将瑤姝姑娘帶來,彈琴解語為解公子苦悶“。
聽罷那人講,季莅哈哈大笑道“知我者吾弟也!吾弟何在?好叫我親自謝之“。
那人雙手抱拳,面無表情道“回公子,筠公子去魯陽縣了“。
季莅聽罷面上若有所思,遂揭被下地,輕咳兩聲整理衣衫道“速速命人牽馬過來,筠弟初來,兄不作陪,甚是怠慢,不妥不妥“。
方至門外,嶽峥早已牽馬立在門外,季莅翻身上馬,嶽峥本欲同去,卻聽季莅吩咐道“去趟白家,就說本公子念弟甚切,親自前去接他歸來,望白家主即刻擺好接風宴,待吾弟歸來”,說罷,那馬便如離弦的箭一般飛了出去。
自那日下午楚國神廟火靈重燃之後,國師府便閉門謝客,連武王派的人都吃了閉門羹,好在火靈再未出任何問題,季辛也就未再多言,又同以前那般任之放之,季辛武将出身,相信事在人為,對于神靈之事向來看的淺淡,但因楚國自古崇尚神靈禮儀,祖宗基業不可廢,因此也便保留了下來。
大雨與灰暗的天色相互交融叫人生出一股冷意,忽而自西南方有異聲奔湧而來,破開這綿延天地的雨勢,一行人騎馬奔騰向東邊去,疾馳如閃電而過,奔騰如雷聲而至。
上遊的路早已泥濘不堪,馬蹄濺起雨水打落路邊野花,灰暗緊抓着人心,士兵面色冷峻如同雕塑,季筠朝衆人打了個手勢,一行人飛速駛進旁邊的密林,馬蹄聲驅散四方的雨聲。
“被發現了,快追”灰蒙天地間悄然一聲低喝,劍影閃出寒光,殺氣飒然橫空,包裹嚴實的馬蹄踏在泥地索然無聲,隻餘雨勢拍打地面破碎開來。
密林中不斷有樹枝禁不住摧殘而折斷的聲音,衆人手握黑鐵弩機靜候獵物入内,天色本就不見五指,在密林更是如同掉入黑暗的水潭中,森冷恐懼。
那隊人窸窣前進,為首之人也是謹慎的很,三人成隊靠背前行。
突然,雨滴帶了狂烈沖破天地之勢沖奔湧而來,有種看不見的氛圍從黑暗中向四處八方彌漫開來,瘆人肌骨,山川蕭條。
不見寒光隻聞其聲,那首領大喝一聲,操持利刃先反擊起來,那些黑衣人都是些訓練有素的,身影如鬼魅般忽閃幾間,僅有幾人身亡倒地,其餘人已朝着利劍所出之地而來,不出幾息幾間,那些人已沖破箭海奔騰而來。
霍狄率先揮刀而上,靠前的幾人一躍而起,大刀揮砍之際,震耳欲聾的雷聲劃破雨幕,閃電照亮面前敵人的臉,陰冷如同地獄使者,雨點夾雜着冷箭穿梭襲來,有幾人反應快想要躲閃卻被眼前的之人纏鬥着無法脫身,那些人也不知是被雨點還是利箭刺得生疼,睜大着眼睛跌入泥濘之中。
幾息間,隻剩幾名黑衣人苦苦支撐,那首領看來定是相當厲害之人,僅左臂上有條深深的刀痕,幾人眼神狠厲的望着逐步包圍上來的人,握緊手中的利刃如同蓄勢待發的惡狼。
季筠擡手暫止了這場戰鬥,眼神平靜的看着黑衣人道“你們主子呢?”
此時,上遊的水不知何時大了起來,如同千萬匹駿馬掙開辔頭,朝這邊林子沖擊而來,兩隊人馬均不為所動,依舊劍拔弩張的僵持着。
那首領滿臉譏諷道“何必多問,速速來戰便是”說罷,便已擺出攻擊之勢。
“兄長想殺我,總得給我個由頭,不過也不重要,兄長總歸是心懷叵測”季筠邊說邊揚了揚手,一時間便又刀光劍影,污血橫飛起來。
交鋒将之,隻聽雷聲快速由遠至近而來,瞬間樹影顫動,江流暴漲,水勢如草原上野馬奔騰而下,原本剛及腳踝的水已漸漸漫過小腿,一行人如同泊岸的船隻,皆被打入江中,不待江水沖刷而過,那黑衣首領從水中淩空而起直指季筠,季筠已幾個起躍,落在那顫巍巍的高枝上,隻聽震天雷聲伴随着水流炸響在四周,頭疼仿若炸開般。
突然,大家都如同着魔似的,木讷的站在原地,面露痛苦之色,身子卻紋絲未動,季筠目光警惕的環視四周,雷聲嗚咽,不知何處,便朝身旁樹上的纏鬥的黑衣人和霍狄望去,二人也如同木偶般,樹影晃了晃幾人便跌落江中。
季筠眉頭緊皺深感不安,躍下樹枝跌入水中,伸手去觸那些護衛的鼻息,竟已無一絲生氣,
正要逃離此地,卻深感眩暈,想努力睜開眼睛,隻聽雷聲驟然變強,彷佛就響在身邊,心髒随着聲音瘋狂跳動,好似随時要爆裂開來。
韶雪捂着耳朵蹲在樹後,泥漿已經淹沒的褲腳,雷聲響起之時老馬便受驚奔入密林中,前方不遠處刀光劍影散發出明晃晃的陰冷,周遭空氣仿佛讓人窒息般悄然消失,身上寒毛立起連正常呼吸都做不到,她此刻極度後悔走這條近道,以往幹的都是從死神手裡搶命的活,如今這般視生命如草芥般的殺戮讓她有種陌生感,再想來也許人類與動物并無區别,競争關系中隻有死亡才是新生。
也不過霎那間,不知是雷聲近了,打鬥的聲音見小,韶雪感覺皮膚有酥酥麻麻的痛感,雷聲彷佛要淹沒一切。
就在季筠将要無力支撐之時,雷聲又小了許多,天地間好像多了一層屏障,他趕忙扶着樹朝天上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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