炙熱的陽光透過窗子,規規矩矩的灑落在書房毛茸茸的地毯上,映出幾個方方正正的方塊。
深色裝潢的書房中,灰發的青年目光平靜的看着手下紙張上的資料,不時的,會在右手下的白紙上寫上幾段。
“當當。
”
沉悶的敲門聲響起,青年微微擡眸,手上動作極其輕微的頓了頓,“請進。
”
壓抑而嚴謹的聲音回蕩在這處極為寬闊的書房中,而就在聲音落下的同時,書房的門也在此時應聲而開。
“格勞庫斯少爺,奧黛麗小姐的生日宴會明天就要開始了。
”
頭發梳的一絲不苟的管家腳步緩緩的走進書房,看向那在厚重書桌前已經端坐了良久的灰發青年道,“伊斯特少爺說,他也想參加這場生日宴。
”
管家的聲音緩緩落下,書桌上,握着手工制羽毛鋼筆的,骨節分明的白皙大手突然頓了頓。
“不行。
”
灰發藍眸的青年深吸了一口氣,微微搖頭,語氣堅決,“他不能去。
”
“為什麼。
”
幾乎是在青年聲音說罷的同時,一道稚嫩怯氣的聲音也同時響起,一個灰發少年從書房的門邊探出頭來,那與青年别無二緻的,清澈而湛藍的眸子輕輕的眨了又眨,“哥哥,我想去。
”
“不行。
”
格勞庫斯緩緩垂眸,看向手下的紙張,手上的鋼筆再次遊走起來。
“可奧黛麗妹妹說,她很期待在她生日宴會上看到我。
”
軟糯怯氣的聲音再次響起又落下,灰發少年的小腦袋就在書房門邊探着,“我也答應了她的這個請求……而且……而且父親說,現在是社交季,作為霍爾男爵次子的我應該去……”
“不行。
”
手上的動作并未停止,書桌後的青年面色依舊平靜,“我說過的,伊斯特,為了家族,你不能參加任何一場宴會。
”
“可是……可是父親……”
軟糯怯氣的聲音剛想辯解,卻在開口之後便被他無情打斷。
“沒有可是,沒有我的同意,就算是他親自帶着你去。
”
格勞庫斯再次頓筆,湛藍的眸子緩緩擡起,平靜的看向扒着門邊的自家弟弟,一詞一頓地說道,“我也會親自把你們追回來的,我真的會這麼做,伊斯特。
”
“所以,不要再說了。
”
嚴謹卻平靜的聲音響起又落下,雖然簡短,卻讓書房門邊探出了半個腦袋的可愛少年那雙清澈湛藍的眸子裡緩緩浮現出了水光。
“我……我知道了,哥哥。
”
軟糯怯氣的聲音裡帶着歉意,小小的伊斯特輕輕對着自家哥哥揮了揮手,“我……我回去看書了。
”
“……去吧。
”
灰發青年再次垂眸看向書桌上的文件,耳朵卻是仔細聽着少年緩緩遠去的腳步聲。
書房的門并沒有關上,因為埃德溫管家先生還沒有出去。
而沒有出去的原因,格勞庫斯卻是很清楚。
大抵是帶着父親的疑問吧……
灰發的青年如此想着,輕輕頓筆,在剛剛寫完的那一句話後畫了個逗點。
在那次與不知名的天使交易後,父親的身體便每況愈下了。
日漸無力的身體是很難處理家族事務的,于是,身為霍爾男爵長子的格勞庫斯便接下了維持家族體面和貴族威嚴的重要任務。
白皙而又骨節分明的手中握着的鋼筆再次停頓,格勞庫斯緩緩擡眸。
他知道,埃德溫的問題要來了。
因為隻有在确保了四周絕對無人的情況下,他才會開口。
“格勞庫斯少爺,老爺讓我問您。
”
埃德溫輕聲開口,“您認為您是否有能力保護好伊斯特少爺。
”
“自然……”
自然是有的。
幾乎不需要思考,格勞庫斯早已有了答案。
可就在他想要将心中的想法說出的時候,他突然皺了皺眉。
不應該,在他的預想中,埃德溫的問題不應該是這個。
他應該問,他為什麼不讓伊斯特去參加任何一場宴會的問題。
“我本來以為,你要問的問題應該是我為什麼不讓伊斯特去參加任何一場宴會的問題……”
灰發青年輕輕歎氣。
“這個問題的答案,先生在那場‘交易’中,已經完全清楚了緣由。
”
埃德溫輕笑的給出答複,“他完全同意您的觀點。
”
同意我的觀點麼……
是啊,我早該想到的。
格勞庫斯眯了眯眼睛,苦笑着站起身來,緩步走到書房那盈滿了熾熱陽光的窗邊,那雙湛藍的眸子靜靜注視着陽光,最終輕聲開口道:“我的能力,我自然清楚。
”
清楚麼?他是不清楚的。
在那場伊斯特參與了的宴會之後,他失去了那場宴會中後半段的記憶,同樣也失去了獨屬于他的非凡能力。
可他不後悔,因為他在布滿靈性混亂的廢墟中醒來後,伊斯特還是伊斯特,還是他看見後心中會自然而然的産生靜谧之心的,獨一無二的弟弟。
這就夠了。
“你和父親應該都知道……我是必将登上神座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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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窗邊,灰發青年微微斂了斂眸子,苦笑着開口說道,“而伊斯特,是我永遠的【錨】。
”
這是那場‘交易’中,我獲得的東西。
【錨】是神座上【人】存在的證明。
那是祂在那場‘交易’的最後,親口告訴他的話。
“……在下明白了。
”
嚴謹平靜的聲音落下之後良久,埃德溫先生才開口道,“對于您的回答,霍爾先生有三句話要我轉達給您。
”
“請說。
”
格勞庫斯緩緩擡手,輕輕伸進窗戶上盈滿的陽光之中,而再将手伸進陽光之前,他好像感覺到了什麼,微微抿了抿唇。
“他說,如果您說您有能力保護好伊斯特少爺的話。
”
靜靜看着他動作的埃德溫再次開口,“就請不要讓他遇到任何危險。
”
“嗯。
”
灰發的青年再次抿唇,緩緩垂眸。
“他說,如果您說您暫時還沒有能力保護好伊斯特少爺的話。
”
再次開口,埃德溫的背變得有些彎了,“請您親自殺死他,他會處理好一切。
”
“……不要再說了。
”
格勞庫斯緩緩擡眸,那雙湛藍的眸子中,一道亮光一閃而逝,“父親的時間不多了,是麼?”
“……”
沉默了片刻,埃德溫重重垂首,“是的。
”
“……我知道了。
”
格勞庫斯緩緩轉過頭去,在身旁不過幾步之距傳來的話語傳入他耳中之後,他那嚴謹而平靜的聲音也開始變得愈發冷靜了起來。
“我會的。
”
他會守護好伊斯特的。
所以,無能的話語,他是不會說,不會聽的。
菱璃絢麗的窗子此時灑落的陽光正好。
但那站在窗邊的少年心中卻已是一片冰涼。
……
黑鐵紀元1349年6月9日淩晨,康斯頓市南别墅區。
伸手緩緩推開門,格勞庫斯緩步走進這個已經将所有仆人都遣散回去的,正處于無人狀态下的豪華公園别墅中。
就在剛剛,才回到康斯頓市的他,在交接完調轉工作最後的收尾後,出于習慣地參加了一個非凡者聚會,而在那場聚會中,他‘意外’的看到了一位魔女。
一位貨真價實的,魔女會的魔女。
雖說隻是序列六的歡愉魔女,但實為序列五卻因為因斯.贊格威爾叛逃時正面與他對拼而導緻靈性大損的格勞庫斯,當下隻有序列七戰力的他哪怕使出渾身解數,最終也隻能眼睜睜的看着那個魔女重傷而逃。
畢竟,在叛逃事件發生前,他也隻是一個無法使用序列七【夢魇】的核心非凡能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