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虧你還知是本帥。
”
老将語氣漠然的說道,摘下面甲,露出一張石雕般硬朗峻肅的面龐。
釋永真見到仇人熟悉的臉,又恨又怕,再也沒有絲毫僥幸之心,身子一軟就癱倒在地,猶如爛泥。
“戚帥,貧僧老矣,看在故人的份上,還請戚帥高擡貴手,網開一面啊。
”
“嗚嗚…嗬嗬…”
釋永真涕淚橫流,渾身顫抖,哭的像是失去父母保護的三歲孩子。
此時此刻,他完全沒有想到佛祖的保佑,哪怕佛像就在他身後,哪怕他自稱花佛。
他十歲出家,至今剛好五十年,卻比任何人都不信佛祖。
戚繼光居高臨下的俯視這個所謂的故人,殺意如鐵。
此人的确算是故人。
可是故人和敵人,隻差一筆,隻差一刀!
他當年初來浙江練兵,曾經下文給海天寺,請這個海鹽縣有名的大财主,捐獻一筆軍饷。
結果呢?
釋永真居然仗着釋家庇佑,說寺中無錢,一毛不拔。
他隻好親自上門請求助饷,此人滿口佛經妙法,隻說出家人不涉世事,并無餘财,隻願派出僧人三十六,為陣亡将士超度亡靈。
若是如此,也就罷了。
他也不能因為對方不捐,就拔刀殺人。
可是後來,這妖僧居然通倭,還在寺中窩藏倭寇。
那就是找死了。
“你惡貫滿盈,卻活到六十歲,也真是天道不公。
”戚繼光每一個字都透着徹骨的寒意。
“戚帥!”釋永真擡起一張因為酒色過度而猥瑣無比的老臉,“貧僧還有三千兩紋銀,願意獻給戚帥,還望戚帥開恩呐。
”
“隻有三千兩?”戚繼光倒是有點驚訝。
釋永真可是以豪富著稱,當年就是逃往海上,也是帶了很多金銀。
怎麼隻剩三千兩?這麼多年也花不完啊。
釋永真知道戚繼光不信,為了活命隻好解釋道:
“貧僧為了回到海天寺,要回寺産,之前行賄打點各官,共花了十幾萬兩,實在是沒錢了。
”
說到這裡,他對戚繼光就更加怨恨。
他的錢沒有白花。
就在上月底,陸上有人通知他,事情即将辦妥,會有人彈劾戚繼光當年誣蔑栽贓,挾私報複。
隻要成為被冤枉陷害的苦主,就算朝廷不再追究戚繼光,他也能重回海天寺,卷土重來。
此事其實已經闆上釘釘了。
最多到十月,他就能大搖大擺的回到海天寺,恢複僧司都綱的官位。
可是這殺千刀的戚元敬一來,什麼都完了!
……
船上的朱寅毫不緊張,好整以暇的用人販子的魚竿在船頭釣魚。
準備釣幾條魚,讓靳雲娘紅燒了給義父慶功。
“上鈎了!”朱寅用力一甩魚竿,一條銀光燦燦的大帶魚就“啪”的一聲摔在甲闆上,搖頭擺尾的掙紮。
可是隻掙紮了幾下,就不動了。
朱寅忍不住咽了一口口水,新鮮的東海帶魚,那是真香!
“主公威武!”康熙趕緊沖過來,取下魚鈎,重新上餌。
康乾則是喜滋滋的揪着大帶魚,蹲在甲闆上刮鱗挖腮。
經常在船上做飯的靳雲娘,此時也用火刀和艾絨打着了火,開始在鐵鍋裡熱油了。
姜、蒜、鹽、醬、花椒、胡椒、八角等調料,自然早就備下。
就等魚兒下鍋啊。
甯采薇則是踮起腳,抻着天鵝般的脖子,眼巴巴的看着小島。
“沒有喊殺聲了,也沒有火槍聲了。
”甯采薇蛾眉微蹙,“可義父他們怎麼還沒有回來?”
沒有人回答她的話。
她轉頭一看,隻見小男人坐在馬紮上,興緻勃勃的垂釣大海。
周圍的人,燒火的燒火,洗魚的洗魚,抱孩子的抱孩子,居然都沒事人一般。
就她自己一個人着急?
我是戚少保親女兒是吧?
甯采薇看着朱寅穩坐釣魚台的大将風度,忍不住上前摸摸他的角髻,正要說話呢,小男人就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然後神色喜悅的再次一甩魚竿。
“啪”的一聲,一條大黃魚又摔在甲闆上,活蹦亂跳的掙紮。
“主公真厲害!”康熙一臉敬佩的說道。
朱寅聲音清稚的呵呵一笑,“康熙啊,看不出來你還喜歡拍馬屁。
”
甯采薇有點風中淩亂了,盡量溫柔的說道:
“稚虎,義父他們上島半天了還沒回來,一點動靜都沒有,會不會…萬一?”
“你想多了。
”朱寅渾不在意的搖頭,若無其事的再次抛鈎,“真是操心勞神的命啊。
”
“聽過俞龍戚虎沒有?指的就是個人武力。
義父和俞大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