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管怎麽說,今夜留宿是沒什麽問題了,而且從他撕咬般的動作來看,多半是可以與他同床共枕的。
然而——
同樣的一排內侍,捧着同樣的被褥,魚貫進入。
秦王一副心情大好的樣子,擡袖在帳內随意指了一圈,轉頭對她道:
“芈蓉,挑個位置吧。
”
果然是不自量力——姜暖恨不得穿越回半個小時前,給萌生出那樣想法的自己幾個大耳刮子。
破案了,他可能隻是陰晴不定,僅此而已。
說了一堆煽情的話,最後還是讓她睡地闆。
她憋屈又委屈地瞪了他一眼,有種真心全被狗啃了的羞憤,剛想氣鼓鼓地朝門口一指,然轉念一想,人是要識時務的,自己費勁巴拉留下來,不就是為了沾沾陽氣,讓自己不被怪物侵襲嗎?
于是,厚着臉皮甜甜一笑,朝他塌下地面指了指:
“那妾就睡在這裏吧。
萬一晚上邯鄲的河水太涼,凍着王上,妾還可以起來給您加一床被子。
”
秦王對她膽肥的回嘴接受良好,甚至嘴角翹得更高了。
姜暖忽然覺得,他雖然在床事上生猛,但在感情上,頂多也就初中生水平,若非自己是穿越者,絕對會被他氣得每天都想改嫁。
內侍們得到他的點頭首肯,快步走來,将床鋪鋪好。
姜暖賭氣地鑽了進去,而後就背沖着他,在心裏畫圈圈詛咒他。
他倒也沒刁難,安靜地也躺了下來,側身翻看了會兒竹簡,就揚手命人将蠟燭熄掉一半。
一柱香的時間後,約摸他睡着了,姜暖探身從衣服裏取出扶蘇的來信,借着火光慢慢讀起來。
稚嫩的一筆一畫,搭建出他在燭光下埋頭書寫的樣子,認認真真,闆闆正正,像塊小小的粘豆包。
真是太可愛了。
日後若是離開,她最舍不得的,就是扶蘇了。
一想到他會傷心,傷心好不容易回魂的阿母,又棄他而去,她心裏就一陣刀絞般疼痛。
至于秦王,她沒好氣地把被子裹緊,她才不會想他呢,再怎麽童年心裏受傷,也還有榮華富貴守着他,有宏圖偉業等着他施展,甚至還有數不清的美女,眼巴巴等着他臨幸。
她其實早就知道,學堂裏的孩子,并不是隻有扶蘇一個。
越想越來氣,她重重地翻了個身,面朝門口,然後就被眼前的情景吓得全身僵直。
門口的火爐前,森森然立着那隻黑貓。
它像所有貓那樣蹲坐着,豎立的瞳孔,幽幽地盯着她,有種守株待兔的意味。
姜暖張大嘴巴,想發出叫喊,卻連一點氣聲都運不出來,隻能呆呆地看着它緩緩站起,甩着尾巴朝她步步走來。
它拖在身後的影子,已不再是貓了,而是湖中之人的輪廓。
“你、你到底是——誰?”她被吓得總算能活動聲帶了,顫抖着問道,眼裏水光粼粼。
本來想問的是“你到底是什麽東西”,但想想覺得不禮貌,有激怒人家的可能,就改了口。
它已站到了她身旁,低眸看着她,擡起了一隻爪子。
姜暖悚然,卻不敢動作,眼睜睜看着那隻爪子落在自己臉頰上。
想象中的疼痛沒有襲來,它隻是将手爪按在她腮上壓了壓,又揉了揉。
姜暖被這個詭異的動作震驚了,都忘記了害怕,正欲開口再問時,黑貓收了爪子,嗖地從她身上一躍而過,跳上了熟睡的秦王的胸口。
火光将它的影子投到帳布上,酷似秦王的那個輪廓以一種似坐非坐的姿勢,靜止在布面之上,而它的下方,就是秦王。
這幅畫面,說不出的詭谲,就好像電影中靈魂出竅的場景。
“你問我是誰。
”黑貓終于開了口,“我就是嬴政。
”
啥?
姜暖以為自己耳朵幻聽了,掙紮着從被窩裏t坐起來,難以置信地瞪着它。
接着她看見了更加詭谲的一幕。
帳布上的黑色影子一點點向下縮小,再縮小,最後化成一個形狀不規則的圓,慢慢融入秦王的身體。
全程看上去,就如同是被他身體吸收了一般。
在影子全部融入他身體時,黑貓失去知覺軟軟倒了下去,接着,原本平躺在榻上的秦王,緩緩坐了起來。
他撩開被子,搭坐在榻邊,一雙隐隐透着澄黃光澤的長眸,擡起來看向她。
姜暖渾身汗毛根根豎起,剛想驚叫出聲,喚人進來抓妖怪,就聽到從他口中,飄出來一句不輕不重,卻氣場異常強大的威脅。
“你若是敢叫,朕立刻擰斷你的脖子。
”
叫聲生生卡在喉嚨裏,原路憋了回去,姜暖用手緊緊捂住嘴巴,生怕自己一個沒忍住,招來殺身之禍。
他對此流露出滿意的神情,朝她伸出一隻手。
“過來。
”
姜暖不動,隻拿一雙驚恐的眼瞪着他。
她才不要主動把脖子送上去給他擰呢……
他似乎不大高興,眼中閃過一抹比殺氣還淩厲的神色,但卻并未強求,眯起眼睛打量了她一陣,眼光裏有種“你給我等着的”威脅意味。
他轉頭在帳內環顧一圈,目光最後又落在她臉上,莫測高深、令人有幾分膽寒地笑了笑:
“芈蓉,和朕做一個交易如何?朕可以答應你任何一個條件,隻要你幫助朕重新回到這具本來就屬于我的身體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