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黑暗中,鬼魅一般。
推門而入的,是蒙毅。
他一臉尬色,朝她行了一禮。
姜暖也面色窘迫地點了下腦袋,仍跪得筆直。
“夫人,起來跟我走吧。
”他輕聲卻清晰地說道。
姜暖詫異擡眸:“去、去哪兒?”
這語氣聽上去,怎麽這麽像要拉她去刑場呢……
她可憐兮兮地哆嗦了一下,蒙毅連忙磕巴着解釋:
“王上馬上便要離宮,他命令您也要跟着去,省、省得您在宮裏……不安分。
”
跟在蒙毅身後朝西南門走的時候,姜暖腦子裏還是懵懵的,直到出了宮門,來到一輛特別寬大豪華的馬車前,她才從渾噩中猛然回神,瑟縮着往後躲了躲。
隔着好幾層木闆,她也能感受到秦王那股仍未褪去陰郁的憤怒氣息,于是越發往蒙毅身後躲去,死活不肯上車。
就好像一上車,就會被獠牙咬住脖頸,血濺三尺。
蒙毅開始為難了,輕輕道了好幾句“夫人請上車”,然而姜暖始終扭捏躲閃,就是不肯擡腳上車。
“蒙毅,她若不想上來,就用繩子将她拴在車後,讓她跟在後面自己走。
”
車廂裏傳來秦王冷徹的嗓音。
姜暖腦補了下那個場景,吓得不清,立刻提起裙擺,都沒用蒙毅攙扶,麻溜地打開車門鑽了進去。
車廂裏,秦王大刀金馬地端坐着,脊背挺拔,目光不善。
姜暖如小雞仔似的,哆哆嗦嗦在他對面坐下。
幸好這車廂有面包車那麽大,兩人之間的距離不算太近。
可即便如此,她也還是氣都不敢往出喘,後背緊緊貼上廂闆,眼皮沉重地耷拉着,視野裏隻有腳下的猩紅地毯,和他露出袍服外的黑色靴子。
馬車忽然啓動,她沒有心理準備,颠簸得搖晃了一下,連忙抓住旁邊窗闆,臉上泛起驚魂未定的酡紅色。
“脫掉。
”
他忽然開口命令道,語氣不由分說。
“?”姜暖擡起水眸,被他鋒利的視線吓得又把頭埋了下去。
不過剛剛匆匆一瞥中,她看到他朝她腳下冷冷睇了一眼,所以說應該是讓她脫掉鞋子的意思。
姜暖不敢等他命令第二遍,連忙彎身乖乖脫下鞋履,脫到一半才想起襪子還是弟弟的,動作驟然一僵。
明顯感到壓在脊背上的視線倏地沉重了起來,她一咬牙,繼續往下脫,而後将鞋子整齊擺在腳邊,擡起眼睛怯怯地又看他一眼。
他眼神比方才更加森冷不悅,盯着她腳上男人的襪子,眉心蹙起幾道深深的褶痕,一隻手掌五指慢慢收攏、捏緊。
“是、是他逼妾穿上的——”她急忙解釋道,将弟弟的變态人設再一次坐實。
“脫掉。
”狠戾的語氣。
“喏。
”她蚊子般嗡嗡道,想都沒想就把兩隻襪子也脫了下來。
兩隻白生生的腳丫在昏暗中分外刺眼,一個勁地往裙底縮去,卻無論如何都能露出一小截,貝殼般指甲在風燈映照下,泛着瑩潤珠光。
“都扔了。
”他厭惡地繼續命令道,身形一動未動,目光兇狠得能殺人。
姜暖不敢耽擱,即刻拎起鞋襪,拉開窗格就抛了出去。
朔風灌入車廂,帶來陣陣幹冷,姜暖應激般蜷起腳趾,餘光似乎捕捉到了一道靈敏的黑色,在旁邊樹叢中窸窣而行。
要是她也能像貓一樣,從窗戶口跳出去,一溜煙逃走就好了。
她難受地想,慢慢關上窗戶,重新回到盈滿他氣息與氣場的封閉空間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