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往生這名字有點耳熟。
”
虞東來念叨了幾聲,突然開口道。
“現在是總統身邊的近衛。
”
李天瀾想起爺爺和校長莊華陽的話,随口道“也是如今中洲玄武的候選人之一。
前段時間總統去邊境的時候,爺爺推薦給他的。
”
虞東來了然的點點頭,他的眼神有些複雜,有些傷感,李鴻河在邊境一戰根本不是什麼秘密,虞東來也從不同的渠道得到了消息,他沉默了一會,才輕聲道“殿下如今已經在臨安孤山了。
”
李天瀾點了點頭“中洲方面,有什麼特殊反應嗎?”
“沒有反應。
”
虞東來語氣凝重而壓抑。
沒有反應不是沒有特殊反應。
相反,沒有反應,才是最特殊的。
李氏今後隻為自己而活。
李鴻河帶着李氏的殘軍明目張膽的走出邊境,去了臨安,以一種霸道的近乎不講理的方式占據了西子湖畔的孤山。
中洲對此毫無反應。
無論是昆侖城還是北海王氏,還是太子集團,都沒有多說什麼,似乎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情。
李天瀾沉默着,整個人顯得更加安靜。
一輛軍用越野車從東皇殿大門口的方向開進來。
車輛停在李天瀾附近,車門打開,夜色中,一名看上去二十四五歲的年輕男人拎着一個箱子走下車。
一個很老實的年輕人。
這是虞東來的第一印象。
年輕人的身材不高,相貌普普通通,看上去有些木讷,他走到李天瀾面前,眼神帶着欣喜。
聽到了李天瀾戰死在長島的消息。
又聽到李天瀾死而複生的消息。
激動過,驚喜過,如今在站在李天瀾面前,年輕人撓了撓頭,木讷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很真誠也很腼腆的笑意,輕聲道“少主。
”
“坐。
”
李天瀾笑了笑,拍了拍身邊的草地。
年輕人似乎不善言辭,老老實實的在李天瀾身邊坐了下來。
“這是李往生,青葉阿姨的兒子。
”
李天瀾簡單的介紹道“這是虞老,虞東來,爺爺當初身邊的近衛。
”
李往生又撓了撓頭,木讷的臉上帶着些許的拘謹“見過虞老。
”
青葉的兒子。
虞東來臉色有些感慨,那片李氏的青葉當初也算是李氏年青一代中最為出彩的女性之一,虞東來甚至做過一段時間青葉的頂頭上司,可如今轉眼間,當初的年輕一代,連兒子都這麼大了。
虞東來笑着點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箱子裡是什麼東西?”
李天瀾看了看李往生手裡的箱子。
“碎片。
”
李往生語氣簡單而認真,他猶豫了下,将箱子打開,送到了李天瀾面前。
星光和月色籠罩着沒有燈光的東皇殿。
微弱的光芒中,箱子裡一些破碎的銀色金屬塊正散發着暗淡的近乎不可察覺的光芒。
“無盡長空的碎片?”
李天瀾沉默了一會,輕聲問道。
虞東來臉色頓時一變。
兇兵無盡長空!
十九年前随着那場叛國案而粉碎在邊境的李氏兇兵!
殿下在邊境多年,也隻是找到了這些碎片嗎?
“嗯。
”
李往生撓了撓頭“我出來的時候,還沒發生這麼多事情,當時李爺爺讓我把這個給你,他讓你有機會将這些交給東城家族,他說東城家族可以完全信任。
”
李天瀾默然良久,才合上了手中的箱子。
李往生看着他,眼神很專注。
從小到大,李天瀾和他交情極好,但相互之間交流卻不是太多,李往生不善言辭,李天瀾也不是多話的人,兩人之間大多數的交情,反而是在一路切磋中建立起來的。
李往生不是李天瀾的對手。
但他卻是李氏中唯一一個可以跟得上李天瀾步伐的年輕人。
哪怕李天瀾曾經最巅峰的時期,都沒有将李往生甩下太遠。
如此人物,在王聖霄,古寒山以及江上雨退出玄武之争的時候,李往生絕對是中洲玄武最合适的人選。
而且恐怕在學院派心中,李往生比起許褚更符合他們的心意。
“總統對你有什麼具體安排?”
李天瀾拍了拍身邊的箱子,看着李往生問道。
“兵馬俑。
”
李往生沉默了一會,才悶悶的回了一句。
李天瀾點點頭“不錯的位置。
”
“我聽少主的。
”
李往生笑了笑,語氣誠摯。
李天瀾嗯了一聲,把箱子放在自己身邊,笑道“去休息吧,明早再走。
”
“不了少主。
”
李往生猶豫了下,還是搖了搖頭“我得連夜趕回幽州,總統那邊,最近壓力很大,經常開會,明天還有外事活動,我要在場的。
”
李天瀾嗯了一聲道“也好。
”
夜色中,李往生站起身,木讷的臉龐似乎有些遲疑,他不是遲疑該不該告訴李天瀾什麼,而是他掌握的消息并不清晰,害怕現在說出來誤導少主,不過猶豫了下,他還是開口道“少主,最近要當心一些,據說北海王氏和昆侖城走的很近,對你嗯一切小心。
”
李天瀾低着頭。
黑暗中,他的眼神深邃而寂靜,深不見底。
“知道了。
”
他說道“沒事。
”
李往生深深看了他一眼,點點頭,轉身上車離開。
一直到車子走遠,虞東來才皺了皺眉“我最近似乎也聽到了一些風聲,北海王氏和昆侖城近來确實越走越近,他們似乎想要聯手改變特戰系統的格局了,這其中就算不全是針對你,恐怕你也會成為主要因素。
”
“爺爺還在。
”
李天瀾淡淡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
”
“直接對你下手肯定是不敢的,但如果聯起手來改變局勢,擠壓你今後的生存空間,殿下又能說什麼?”
虞東來苦笑。
“沒事的。
”
平平靜靜的,李天瀾還是這句話“這些不應該是我現在關注的問題,如今我一個廢人,能做什麼?外界的事情,随他們去吧,現在最重要的,是看清自己今後的道路。
”
隻觀己,不觀世界。
李鴻河還在,他不需要擔心李氏。
劫已經突破入無敵,他也不需要擔心歎息城。
輪回宮
李天瀾臉色一白。
已經跟他無關的秦微白,如何去擔心?
李天瀾閉上眼睛,體會着胸口撕裂般的疼痛與憤怒,良久,他才深深呼吸一口,眼神重新變得安靜。
虞東來不知何時已經起身離開。
李天瀾一個人安靜的坐着,眼前隻有溫柔的湖水與璀璨的星光。
忽有風起。
風中傳來了清脆的鈴铛聲。
王月瞳在夜色中走了過來,簡單的白體恤,牛仔褲,帆布鞋,梳着馬尾辮,青春無限。
她的手中牽着她送給李天瀾的那條金毛。
金毛幾個月已經長大了不少,脖頸間系着鈴铛,在夜風中叮當作響。
“師兄。
”
王月瞳走到李天瀾身邊,聲音甜美溫柔。
如同夜風。
“坐了一天了,去休息吧。
”
她在李天瀾身邊蹲下來,柔聲道。
“不累。
”
李天瀾看了看王月瞳,輕聲道“你先睡吧。
”
曾經已經親密到了可以睡在一張床上的少年男女,幾日來看上去依舊親密,但随着李天瀾越來越安靜,兩人之間似乎清晰的出現了一道隔閡。
王月瞳不知道怎麼回事,内心隻有委屈。
而李天瀾,則心存疑惑。
“我在這陪你吧。
”
王月瞳強笑一聲,輕聲道。
“不用。
”
李天瀾看着前方的湖水,輕聲道“我一個人靜靜就好。
”
夜風吹動着王月瞳額前的發絲,她的臉色有些蒼白,眼神幽怨。
“那我讓寶寶留下陪你。
”
她低着頭,看着自己手中牽着的那條金毛。
金毛嗚咽了一聲,在李天瀾身邊趴下,尾巴輕輕掃着王月瞳的小腿。
“好。
”
李天瀾笑着點了點頭。
王月瞳沉默了一會,認真的看了看李天瀾,最終轉身離開。
她的身影妖娆而絕美,隻是看起來有些恍惚。
一陣電話鈴聲突然響起。
王月瞳掏出手機看了看号嗎,臉色猛地一變,一時間竟然不敢接通。
電話鈴聲持續的響着,平靜而耐心。
王月瞳的臉色蒼白,手指也開始顫抖。
她猶豫着接通電話,放到耳邊,一時間竟然不敢開口。
“月瞳?”
電話中響起一道溫和平靜的男聲。
王月瞳臉色愈發倉惶,甚至有些凄楚的叫了一聲“爸。
”
王天縱!
一直放任女兒呆在李天瀾身邊的中洲劍皇,終于将電話打到了王月瞳的手機上。
“回家吧。
”
王天縱淡然道“你已經不适合呆在華亭了,要不要我親自去接你?”
王月瞳緊緊咬着嘴唇,倔強的不肯出聲。
她轉過頭,看着來時的夜色。
夜色溫柔。
李天瀾依然靜靜坐在那。
金毛趴在他身邊,輕輕搖晃着尾巴。
各自無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