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夜将近。
當黑暗散去,明媚的晨光透過窗子灑落進來的時候,幾乎一整夜都保持着一個姿勢的李天瀾身體終于動了動。
似乎是因為太久未動的原因,随着他的動作,一陣骨節的震蕩聲從他的體内響起,清脆的聲音中,他整個人的注意力也開始徹底集中起來。
眼睛因為熬夜變得有些酸澀,随手關掉面前的台燈,李天瀾用力的晃了晃頭,看向窗外。
淡金色的晨光透過窗戶,柔和的灑進卧室,天高雲淡,旭日升騰,視野極好的落地窗外,樹木和花草都在這樣一個清晨,肆意的沐浴着久違的陽光。
李天瀾微微眯起有些脹痛的眼睛來到窗前,面無表情的看着窗外的陽光。
席卷了東島全境的暴雨已然停下,窗外的樹梢上挂着晶瑩的水珠,在陽光的照射下閃爍着細微而柔潤的光芒,七日之期的第一日,在一片明媚的近乎罕見的陽光中不動聲色的流逝着。
風雨和陽光。
自然環境在輪換交替。
可李天瀾内心的壓抑卻始終不減,冥想如今幾乎已經代替了他的睡眠,閑來無事的時候反而成了他最為忙碌的時候,軒轅台的絕學,劫的絕學,甚至北海王氏的絕學無時無刻不在他的腦海中轉動着,李天瀾之前從未有過這種心态,這種渴望,甚至是瘋狂的想要變強的心态。
生存和變強的心态已經錯亂,李天瀾無法肯定自己是因為想要生存而變強,還是因為變強才能生存,他也懶得去想這些,兩者之間并沒有什麼太大的沖突,他現在還活着,那就竭盡全力的變得強大一些。
如此而已。
朝陽在涼爽的晨風之中緩緩升空,萬丈光芒覆蓋大地,照射到各個角落,李天瀾一動不動,任由陽光将他覆蓋,晨光之中,他整個人似乎都在散發着一種淡金色的璀璨光輝,模糊的光影中,那是一張平靜而堅毅的臉龐。
東城如是已經從床上坐起來,眨巴着有些困頓的眸子,怔怔的看着李天瀾的背影。
她昨晚并不曾離開,也沒有跟李天瀾有什麼親密的舉動,李天瀾在研究絕學的時候,她便睡在了李天瀾的床上,最簡單的陪伴也是最沉默的溫柔,沒人能夠清楚東城如是從小到大的人生中,她的腦海裡被灌輸了一個多麼完美的李天瀾,他無處不在,而且随着兩人的靠近,那種原本模糊的印象似乎也變得越來越清晰。
東城如是的兩個人格都無法确定這是不是愛情,但就算與其無關,扮演好一個未婚妻的角色,這絕對是她如今最想做的。
她在床上動了下身體,眼眸中的迷茫漸去,逐漸變得清醒,變得冷冽。
“欲速則不達這句話你總聽說過吧?我不反對你拼命,但适當的休息還是必要的,否則隻能起到反效果。
”
她看着李天瀾被光芒籠罩的背影,語氣平淡的開口道。
如此語氣到底屬于東城如是的哪一個人格不問可知,李天瀾微微挑了挑眉,也不意外,平靜道:“我已經休息過了。
”
“每天兩個小時的睡眠?還是接近十個小時的冥想?如果你認為這所謂的‘休息’能夠對你有幫助的話,當我沒說好了。
”
東城月神語氣有些冷淡道。
李天瀾皺了皺眉,沉默不語,到現在為止,他一共見過東城月神三次,隻不過三次談話,每次都有些不歡而散的意味,要說感覺的話,李天瀾并不讨厭東城月神這個人格,但也很難喜歡,總的來說有些天生犯沖的味道。
“你到底在擔心什麼?”
東城月神輕輕歎息一聲,下床走到李天瀾身邊問道。
“輪回。
”
李天瀾這一次不曾遲疑,他心中似乎已經漸漸的有了一個答案,晨光中,他掏出一支香煙點燃,深吸了一口,才突然開口道:“東城家族有沒有關于輪回在這次行動的情報?”
東城月神愣了一下。
李天瀾已經繼續開口道:“此次中洲謀東島,輪回可以說是全力配合,總不能是義務幫忙吧?輪回希望得到什麼?這方面有情報嗎?”
東城月神想了想,搖搖頭道:“沒有,你應該清楚,家裡現在顧不上這些。
咱們家現在在長島的,除了你我,隻剩下幹爹一個,其他人都在中洲,長島之戰,本就在家裡的關注焦點之外。
”
咱們家。
這個詞東城月神說的自然而然,近似于本能。
李天瀾深深看了她一眼,默然不語。
現在的東城家族,最主要的關注點确實不在長島,甚至包括瑤池在内,在這次傾國之謀中,幾乎都沒怎麼出力,當中洲無數的力量開始向外擴張的時候,後方也必須要有人注重邊防。
中洲殺神東城無敵如今幾乎每日都在邊禁軍團的幾大營地中飛來飛去,根本顧不上長島和輪回的事情。
現如今的中洲也不平靜,大量的東島高手被困于華亭,還包括了幾位無敵境高手,整個華亭随時都有可能變成除了長島,北美,北歐之外的第四個戰場,而同樣,聲名顯赫的中洲邊禁軍團也是極為明顯的目标。
黑暗世界是一片到處充斥着殘酷,血腥與暴力的世界,但一系列負面詞彙背後,同樣也意味着這是一個絕對理智的世界,尤其是各大勢力之間,少有意氣之争的時候。
當前局勢下,東島特戰系統岌岌可危,中洲得利已經不可避免,如此也就到了講究平衡的時候。
東島狗急跳牆之下,也許會讓被困于華亭的高手突圍,從而将華亭演變成一片新的戰場,可若是沒有絕大的利益,其他勢力又怎麼可能會心甘情願的配合?
他們注重的是平衡。
既然雪舞軍團的崛起已經不可避免,那麼重創邊禁軍團,讓雪舞軍團成勢也是可以接受的事情。
邊禁軍團大名鼎鼎,都是精銳,可陳兵于邊境,想要下手的難度卻是比潛入客場作戰的難度低多了。
這是誰都明白的道理,如今東城家族和瑤池所有的目光都聚集在了中洲邊防的問題上,說白了,長島這裡的一切,根本就不是他們所關心的。
“放心吧。
輪回的那位殿下挫敗了古行雲,風頭正勁,現在誰會閑着沒事去觸黴頭?不會有事的。
”
東城月神緩緩道。
李天瀾點點頭又搖搖頭,眼神陰沉道:“我擔心的就是她和古行雲一戰之後的狀況。
”
對于這一點,東城月神也不知道該說什麼,最近幾個月,整個黑暗世界最具風采的無疑就是那位神秘的輪回宮主,滅夜靈,入帝兵山,戰古行雲,謀中洲,明明是一介女子,卻硬是折騰出了一種氣吞山河的氣魄,一舉一動,都有種無雙神武,可這一切發生的實在是太過密集,現在又何止是李天瀾擔憂輪回宮主此刻的狀态?
恐怕大多數人對于她現在的狀态都不樂觀。
“吃點什麼?我去做。
”
東城月神沉默了一會,幹脆轉移話題問道。
東城家族對于東城如是的培養一直都是極為明确,首先她是李氏的未婚妻,其次才是武道天才,這
種培養模式下,東城如是的廚藝自然不需多說,一頓早餐,對于東城如是的兩個人格來說都不是什麼問題。
“不吃了。
”
李天瀾搖了搖頭,轉身道:“沒胃口,我出去走走。
”
東城月神哦了一聲,清清淡淡的:“我陪你吧,正好呼吸一下新鮮空氣。
”
“你?”
李天瀾眼神詭異的看了東城月神一眼。
人格尖銳的近乎淩厲的東城月神冷哼一聲,直截了當道:“你有意見?”
“難道你不該回去嗎?”
李天瀾委婉的開口道,他還是比較容易接受東城如是的主人格,安然,純淨,不帶半點瑕疵的清麗與高潔。
“不回去了。
”
東城月神搖了搖頭,看了李天瀾一眼,似笑非笑道:“你想見她,明天吧。
”
李天瀾身影一頓,若有所思的看着東城月神,突然道:“如是真的不知道你的存在?”
“暫時是這樣的。
”
東城月神淡淡道。
“可你今日若是陪我,等她明日出現的時候,誰能跟她解釋今日是怎麼回事?”
李天瀾眯着眼問道:“我們隻有七天的時間,現在是第一日。
”
“我自有辦法。
”
東城月神淡然說了一句,直接走進洗手間洗漱。
李天瀾站在原地,眼神愈發深邃。
直到這一刻他才隐約發覺,東城如是确實是人格分裂,可眼前的東城月神卻早已不是東城如是的副人格,雙重人格,兩種完全獨立的意識。
從這個意義上來說,當東城月神出現的時候,她就是東城月神,而東城如是卻已經沉睡。
李天瀾就算不是這方面的專家,也明白在一個身體裡産生兩個近乎獨立的意識是多麼的罕見,隻不過還沒等他決定是不是要研究一下,門外的敲門聲已經響起。
李拜天的聲音從門外傳了出來:“天瀾,起來沒有?”
李天瀾愣了愣,應了一聲,走過去随手拉開了房門。
東皇殿的人員雖然同住在一棟别墅中已經多日,但相互間見面的時間卻是不多,大勢壓迫之下,每個人都在拼命的提升實力,就算冥想出來的時候遇到了,往往也聊不了幾句便自己忙自己的,李天瀾自己都記不清自己多久沒跟李拜天見面了,此時在聽到他的聲音,他竟然有了種陌生的感覺。
穿着一身整齊西裝的李拜天正站在門前随手整理着衣服,看着李天瀾出來,随意打了個招呼道:“早。
”
“早。
”
李天瀾點了點頭,看着穿着幾乎可以說是隆重的李拜天,有些意外的笑道:“穿成這樣,要去約會?”
“約會穿成這樣簡直傻逼啊,媽的,這破玩意勒的我喘不過氣來。
”
李拜天扯了扯領口的領帶,苦笑道:“今天有個會議,我是來跟你打個招呼,各大勢力都參加的,你也準備一下,估計一會就有人來接你。
”
他語氣頓了頓,搖搖頭,略有些複雜道:“真是想跟你一起過去的,現在...嘿...”
“無妨。
”
李天瀾笑着搖搖頭道:“今後總有機會的。
”
李拜天雖然不曾明說,但李天瀾卻知道這所謂的會議到底是個什麼規格,決戰一觸即發,中洲方面确實需要一次足夠分量的會議,将各方面都協調一緻,如今身在長島的中洲精銳将近兩千人,但有資格參加這個會議的卻是少數,能夠踏入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