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
”
這話一說出來,夜畫雨都覺得自己的良心好像都被狗吃了一樣,看着李拜天的眼神也愈發幽怨。
李天瀾卻不管不顧,看着還有些發呆的李天瀾,笑道:“筆墨我都準備好了,天瀾,别墨迹,趕緊,名字想好沒有?馬上寫。
”
夜畫雨柔嫩的嘴角再次抽了抽,在場幾人,恐怕也就隻有她能看出小師叔是在心虛,隻要李天瀾将字寫上去,師尊就算知道了,也隻能憋着,總不能真叫人來學小師叔再把字抹掉将牌匾帶回去吧?
這種鬥氣的事情,做起來可是一點意思都沒有。
“名字想好了,東皇殿。
”
李天瀾輕聲道,眼神掃視着每個人的反應,看到夜畫雨,他頓了頓,随即點點頭道:“你們覺得如何?”
“我沒意見。
”
甯千城笑呵呵道。
“這名字霸氣,有氣勢。
”
李拜天嘻嘻哈哈,突然頓了下,皺起眉頭道:“東皇?這名字有點耳熟啊,前幾天好像誰跟我說過一個叫東什麼皇...”
内心原本一喜的李天瀾頓時一陣蛋疼,他還以為是李拜天聽到過關于東城皇圖的傳聞,可随着他的自言自語,李天瀾頓時無語,東城皇圖這個名字,前幾天是他告訴李拜天的。
“那就這樣?”
李天瀾輕聲問道,又看了夜畫雨一眼,随後道:“拜天,你這位師侄...”
“她啊?”
李拜天似乎還在想前幾天到底是誰跟他說了東什麼皇的問題,聞言随口道:“她當然跟我一起加入東皇殿啊,她是大師兄的嫡系傳人,我的好師侄,這有什麼可說的?”
夜畫雨小臉一紅,沖着李天瀾點了點頭。
“歡迎。
”
李天瀾沖着夜畫雨笑了笑,入學演習中,夜畫雨的成績就在前五十名,名次好像還比較靠前的,這樣的人才,來多少他都不嫌多。
夜畫雨點了點頭,看了看若有所思的小師叔,也不知道他整天琢磨什麼,無奈道:“東皇殿的名字挺好,現在寫嗎?”
她揚起手中拎着的一個塑料袋,裡面裝着的是早已準備好的筆墨。
“這麼急?”
李天瀾愣了下,對于寫字,他倒是不懼,從小到大,他幾乎每日都會跟着爺爺練字,風雨無阻,多年練字,他的書法雖然沒有令人驚豔的大家風範,可一筆一劃卻極有氣勢,拿出來也絕對能夠入眼。
“越早越好啊。
”
夜畫雨輕聲細語的,将原本屬于李拜天的一口大黑鍋背在自己身上:“今天是東皇殿成立的第一天,早點寫,意義更大一些。
”
“好。
”
李天瀾深深看了她一眼,轉身将牌匾放好,随口吩咐道:“月瞳磨墨。
”
王月瞳乖巧的應了一聲,接過了夜畫雨手中的筆墨。
李天瀾放空心神,站在巨大的牌匾面前,神色平靜。
“我知道了。
”
李拜天突然大叫一聲。
正在磨墨的王月瞳小手一抖,墨汁飛了出來,落在了她白色的緊身褲上。
李拜天笑道:“我說怎麼這麼耳熟,天瀾,你前幾天跟我提到過那誰,叫什麼名字來着?”
同樣被吓了一跳的李天瀾深呼吸一口,又深呼吸一口,最終還是沒憋住,直接爆了粗口:“滾滾滾,趕緊滾,千城,把這貨拉出去亂棍打死。
”
甯千城憋着笑走過來,拉着一臉懵逼的李拜天直接出門。
夜畫雨和虞青煙也跟了出去。
客廳内,王月瞳皺着小臉看着自己褲子上的墨汁,搖搖頭,忽然笑道:“他們挺有意思的。
”
“是啊,挺有意思的。
”
李天瀾輕聲道。
王月瞳用筆蘸了墨汁遞給李天瀾,輕笑道:“我欣賞一下師兄的墨寶。
”
李天瀾接過筆,看着面前的牌匾,一時間竟然難以落筆。
這一刻,他突兀的想起了邊境營地中的那塊珍貴程度更勝一籌的紫檀大匾。
那塊寫着李氏二字,代表着李氏數百年榮耀輝煌以及凄涼落魄的牌匾。
那塊牌匾如今正放在邊境的營地中,代表着李氏的結束。
而眼前這塊匾,卻代表着開始。
一個有着無數可能的開始。
李天瀾心境複雜。
有昂然鬥志,有萬丈豪情,有茫然忐忑,同樣也有不甘和怨氣。
昆侖軒轅台到如今已經是第十代。
李氏從第五代延續至今。
九位無敵境高手,皆為中洲之戰神,皆為國家之脊梁。
以一家一族,守一城一國之平安。
有人天下無敵,拔劍之時天下皆為蝼蟻。
有人笑傲乾坤,談笑之間令萬敵俯首。
有人誓死血戰,用生命與靈魂鑄造戰神的光芒。
有人莊重宣誓,立于邊境,守衛邊疆。
不同的境遇,不同的時代,有人力挽狂瀾,有人馬革裹屍,有人氣吞山河,有人睥睨天下。
上下五百年,九代無敵,那閃爍在過去無盡歲月間的威嚴和驕傲,怎會散了?
怎麼就能散了?
威嚴散盡,驕傲盡失。
邊境的那片營地越來越小,李氏的末路,似乎已在眼前。
二十年前,上千名精銳跟随爺爺去了邊境。
二十年後,整個邊境不過百人。
人呢?
全都在營地後的那片墳墓中。
近千墳墓,近千墓碑。
底下埋葬的屍骨,有幾人善終?
李天瀾輕輕笑着,有些自嘲,但更多的則是一種深入骨髓的冰冷和嘲弄。
直到這一刻,他才發現,那些爺爺讓自己記住的叔叔伯伯,那些小時候抱過自己的叔叔伯伯,那些埋葬在墳墓中的枯骨,那些他原以為很清晰的記憶,再想起來的時候,原來已經模糊了。
這麼多年。
真的是太久了。
久到了他快要忘記了那些為李氏而死的老兵。
久到了外界的人都已經忘了他們。
李天瀾輕輕擡起筆,一筆落于牌匾之上。
客廳内,一股純粹到沒有半點雜質的劍意在淡淡的清香中突兀的爆發。
森森劍意。
席卷一切。
李天瀾用筆越來越晚,客廳内劍意卻越來越盛,逐漸趨于完美。
他的表情平靜,一隻眼中刀光劍影,閃爍不停,可另外一隻眼卻深沉死寂,毫無波瀾。
王月瞳緊緊的盯着李天瀾,眼神憂慮。
這種類似于冥想卻又絕非是冥想的狀态,對于任何一個武者而言,都是機遇,但同樣也有兇險。
李天瀾身體停止,筆鋒在牌匾上一點一點的挪動着。
客廳内劍意呼嘯旋轉,威壓重重。
“啪!”
放在茶幾上的幾個玻璃杯瞬間破碎。
李天瀾全無所覺,隻是靜靜的動筆。
時間流逝的極快又極慢。
王月瞳死死的盯着李天瀾,一眨不眨。
東字落成。
森然劍意已經無處不在。
劍意劃過,客廳内沙發,桌椅,地闆,都已經出現了一道道深淺不一的劍痕,王月瞳小心的保護着自己,猶豫了下後,終于還是站起身,慢慢走到了門口,随後在門口坐了下來。
她就在這裡。
無論是誰,都不能打擾李天瀾。
客廳内劍意更盛。
皇字第一筆落盡。
有滔天鋒芒自筆畫間飛躍而出,整個客廳已經是一片狼藉。
全部心神都沉浸在其中的李天瀾緊緊盯着牌匾,心神卻落于歲月之中,在昆侖軒轅台數百年的榮耀和輝煌中恍惚而過。
那縱橫于黑暗世界一代又一代的無敵,那不一樣的劍,不一樣的武道。
李天瀾心神激蕩。
有鮮血從他嘴角流淌而出,他的落筆卻更加堅決。
客廳中劍意變殺意。
仿若瘋魔。
時間流逝。
皇字落筆。
窗外已是夜色彌漫。
鮮血滴落于地闆之上,李天瀾表情愈發堅決,每一個筆畫,似乎都融入了他的靈魂,他的驕傲,帶着一往無前的鋒芒和殺意。
當殿字最後一筆落盡。
窗外深沉的夜色細數褪去。
一抹極緻的光芒躍入天穹,光芒萬丈,朝陽初升。
李天瀾終于放下筆。
他的眼神逐漸恢複正常的焦距,看着面前的東皇殿三字,他下意識的眯起了眼睛。
東皇殿三字墨香浮動,幾乎要刺人心神的殺意和劍意正從每一個筆畫中釋放着,鋒芒畢露。
這是他有生以來寫的最完美的三個字。
也是他有生以來心境最完美的一夜。
殺意淋漓。
心境圓滿。
隐約中已經有了種天地萬物隻需一劍的風采。
李天瀾默默轉過頭。
在他身邊,一道一模一樣的影子站在他身邊,同樣在看着面前的牌匾。
栩栩如生,惟妙惟肖。
影子随着李天瀾轉頭,一人一影對視一眼,同時一笑。
李天瀾擦掉嘴角的鮮血,心神舒暢。
這一日,在服用了永生藥劑之後,剛下禦氣境巅峰的李天瀾,再上巅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