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年。
也不過就是四年的光景。
對于徐文璧來說,卻仿佛是過了一輩子一樣的漫長。
在四年前自己不過是北京城裡一個赫赫有名的勳臣子弟,縱馬尋歡的纨绔膏粱。
四年後的現在。
自己同樣赫赫有名。
但如今的有名可不是過去能比的。
已經聞名内外的戚家軍山字營舊卒,威震江南的稅兵衙門總督。
江南十數府,數十縣,上至知府縣令,下至販夫走卒,聽着驚耳,見着振目,号稱江南鬼見愁,東南閻王爺,人頭筐滅門刀。
現如今徐文璧的赫赫威名,那是他自己一刀一劍用一顆顆抗稅的人頭生生鑄就起來的!
手壓腰間懸着的刀。
徐文璧擡頭看向前方不遠處暴露在視線裡的高大城牆,眼眶裡閃爍着幽幽的光澤。
在他的身後,是足足五百名着甲佩刀,再以長槍、三眼铳為主戰兵器的官兵。
官兵們的腰間懸着一隻木牌,正面刻有稅兵衙門字樣,背面則是刻着逃稅死罪抗稅滅門八個字。
人人駕馬,個個面帶殺氣。
五百人,此刻停留在此處,卻是無一人言語出聲。
隻有那五百匹馬,不時提起馬蹄,搖晃着腦袋從鼻子裡噴吐出按耐不住的氣息。
徐文璧看着眼前的南京城,幾個騎着馬的人正在趕過來。
稅兵衙門駐紮在蘇州府,随着發展治下常有近三千官兵,以及上百名精通算術的書吏。
而這一次徐文璧這位稅兵總督之所以會親自帶人出現在南京城外,自然是受召而來。
看着從城中出來迎接自己的幾人,徐文璧的臉上露出笑容。
朱時泰和朱七兩人帶着幾名護衛,不多時就勒馬停在了徐文璧面前。
衆人翻身下馬,朱七率先側目看向朱時泰。
朱時泰會意,立馬哈哈大笑着張開雙臂走向同樣動作運過來的徐文璧。
一同經曆戰場的兄弟兩人,終于是闊别許久後再次重逢相見。
朱時泰重重的拍着徐文璧的後背:“好好好,這一次咱們兄弟總算是見着面了,就差老張還待在咱們山字營跟着戚帥打倭寇。
”
徐文璧明顯更沉穩些,或者說在稅兵衙門,帶頭滅門的人家太多,讓他變得如此。
“知道潤物南下赴任,我就知道定然是要做大事的,所以也一直在準備着。
這一次接到消息就立馬點齊了兵馬趕過來,有什麼事隻管說,便是滅門的活計咱們也早就輕車熟路了!”
聽到昔日還是一起在北京城裡提籠遛鳥、走馬觀花、尋歡作樂的好兄弟,現在一開口就是動辄滅門,饒是朱時泰在戚家軍山字營裡待了好幾年,殺了不少倭寇,也是受不了的。
朱時泰趕忙側目看向一同跟過來的朱七。
朱七倒是先看了眼由徐文璧帶過來的那五百名稅兵。
徐文璧自知對方看的是什麼,立馬開口:“七爺放心,雖然比不了七爺那幫弟兄,但也都是個頂個的好手,蘇州離着南京不遠,我等前日出發,今日才趕到,還未曾有人困馬乏的感覺。
”
朱七點了點頭,倒是也沒有完全盡信,而是繼續仔細的觀察着。
直到他确認,這些稅兵個個都精神抖擻,氣息渾厚,戰馬不耐煩的踩踏着地面,這才放下心來。
“徐總督一路辛苦,不過現在還要辛苦總督帶着手下兄弟們,将南京城中這幾處圍起來。
”
朱七嘴上說着話,已經是将幾張寫有地址位置的紙遞到了徐文璧手上。
徐文璧低頭看過去,都是南京城裡的好地段好位置。
他也沒有二話,沖着朱七點了點頭便招呼了兩名麾下稅兵把總。
“按照這些紙上的地址位置,帶着兄弟們立即入城分兵圍困。
除了我稅兵衙門和嚴總理的命令,任何人無權幹涉阻攔,違者殺無赦!”
兩名把總立即躬身領命,随後便回到隊伍裡安排事宜,分布兵力。
待一切安排妥當之後,五百名稅兵就驅使着那五百匹戰馬一股腦湧上南京城。
看着這些稅兵從眼前沖過的景象,便是朱七也不由感歎起來:“當真是靜如林,動如風,一聲令下便猶如一頭下山虎,威猛無比啊!”
朱時泰則在一旁代為解釋道:“我這徐家兄弟當初是親自跟在戚帥身邊,戚家軍山字營如何練兵他更是清楚,稅兵衙門到現在也有一年多,除了平時外出當差做事,平日定然是勤加操練的。
”
朱七立馬滿臉佩服的哦了一聲:“徐總督當真是料兵如神,假以時日,必然不負中山武甯王昔日威名,堪比如今在東南滅倭的戚繼光将軍啊。
”
徐文璧倒是顯得更加謙虛。
他連連搖頭,擺着手道:“不過是照葫蘆畫瓢,沒有畫蛇添足便已經是萬幸,如何能與戚帥相比,更遑論先祖威名。
”
一番推辭。
徐文璧看向朱七:“如今嚴總理召我部前來,其意我等知曉,乃是要用稅兵衙門名正言順依法辦事,不讓外人有所指摘。
如今我部已奉命前來,不知我又該親去今日那幾處地址裡的哪一處?”
面對徐文璧如此官方的體面詢問,朱七神色一愣,側目看向身邊的朱時泰。
朱時泰立馬哈哈笑着上前,伸手一把摟住徐文璧的脖子。
“都是好兄弟,雖然知道你們稅兵衙門責任重大,京裡各方都在盯着,但也不用這麼緊張。
”
“這一次就讓你那幫手底下人先過去,咱們兄弟多年未聚,先去西花園吃吃喝喝,填飽了肚子再說。
”
說着話,朱時泰就已經将還一頭霧水的徐文璧推上馬背,随後和朱七一左一右夾着他,領着一衆護衛就沖向南京城裡。
……
城中。
近日因為各種流言蜚語,南京城的氣氛有些古怪。
自從楊宗氣走進西花園已經過去了好幾日,這期間不曾有一人看到楊宗氣再從西花園裡走出來過。
于是那種種傳聞就顯得越發的真實了起來。
隻是各部司衙門卻愈發有些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意思。
就在當時定計的大人物們緊張的等待着西花園裡的嚴紹庭是否會有什麼反擊措施時,卻發現這幾日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