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此處百姓們藏起來的官府告示所在位置。
四護衛時刻謹記自己的任務,小聲詢問:“撫台要依着此處百姓所說,乘船去蘇州城嗎?”
海瑞搖了搖頭:“不。
”
四護衛面露疑惑。
按照計劃,他們還要再将蘇州府和松江府走一遍。
海瑞卻已經語氣中帶着殺氣的解釋道:“現在就轉道返回南京!”
……
南京城。
中山武甯王府西花園内。
嚴紹庭真沒有想到南京總督糧儲大臣楊宗氣竟然會登門拜訪。
更讓他想不到的是。
除了一直在南京暗中勾連各方攪動風雨與自己對抗的楊宗氣外,竟然還有一人也幾乎是前後腳的來了。
劉萬跟在身邊,面上帶着笑容:“也得虧這西花園對外有好幾個門,那楊宗氣是在南門。
這位浙直總督是在西門外,兩人沒撞到一塊兒去。
”
正在往西門過去的嚴紹庭則是臉色好奇。
他是沒想到,趙貞吉竟然會在這個時候跑到自己這裡來。
這位浙直總督、浙江巡撫,自從應天巡撫位子上卸任後,就直接搬去了浙江杭州。
之前在京師的時候,胡宗憲還說過好幾次,有趙貞吉坐鎮浙直總督衙門,他在東南五省平定倭寇一事上,也省下了不少麻煩。
算起來。
趙貞吉也确實是個能臣。
嚴紹庭心裡琢磨着趙貞吉這番突然登門前來的用意,開口詢問道:“楊宗氣那邊,将他安排在何處了?”
劉萬回答:“讓人先領去牡丹台了,想來既然是他有求上門,便是心中再急也得等下去。
”
嚴紹庭點點頭,側目瞟了這個從京營裡出來的劉萬。
但是有幾分腦子,竟然還能看得出楊宗氣此行的目的。
自己倒還沒有想明白,趙貞吉為何會在今日登門。
不多時。
嚴紹庭便已經到了西花園西北角的環碧山房。
剛一進門。
一名身形不高卻很精瘦幹練,紅袍在身,頭戴烏紗,面容剛毅,一副精緻短須上方,兩隻精明卻又透着世故的眼睛,正看向擋在門下的嚴紹庭。
這人便是大明浙直總督、浙江巡撫趙貞吉了!
“久聞小嚴閣老少年英才,今日一見果然神俊!”
“趙部堂登門造訪,小子疏于遠迎,還望長者多多見諒。
”
幾乎是同時。
嚴紹庭和趙貞吉兩人,異口同聲的開口。
随後,兩人擡頭看向對方,皆是面露笑容。
嚴紹庭先行一步,伸手做請:“部堂想來是今日才将入城,便立即來了這西花園,不然小子也不可能全然沒有消息。
”
說着話,嚴紹庭目光閃爍,注視着眼前無處不透着精明,有些不粘鍋之稱的趙貞吉。
他已經想到對方來這裡的目的了。
趙貞吉面含笑意,微微颔首,雙手端着放在腿上:“小嚴閣老神機妙算,确如小嚴閣老所言,老夫乃是今日剛一入城問清小嚴閣老所在,便一路直奔此處。
”
嚴紹庭面上帶笑,心中卻是哼哼了兩聲。
要說趙貞吉是入城才知道自己住在西花園這裡,他是定然不信的。
可人家現在這麼說,自己也隻好順着認下來。
他微微欠身,沖着外頭喊了聲奉茶,才又說道:“部堂如此急切,難道是浙江出什麼事了?小子人微言輕,但部堂若是遇到事了,小子卻也願意全力相助。
”
趙貞吉頓時心中一沉。
雖然自己不過是頭一次見這嚴紹庭,但就是這頭一面,就已經認識到了對方的滑不溜。
根本不給你言語拿話的機會啊!
趙貞吉立馬收斂心神,換了副面容,笑着說道:“說起來老夫如今能坐在浙直總督、浙江巡撫位子上,還得要謝一聲嚴閣老和小嚴閣老。
若非當初胡部堂升任京師,空出這邊的位子,有嚴閣老和小嚴閣老在皇上面前大加舉薦,老夫隻怕還在應天巡撫的位子上待着。
”
說完後,趙貞吉臉上雖然帶着笑但雙眼卻格外平靜的注視着嚴紹庭。
他這一番話便有兩層意思。
其一。
不論他與嚴家過去如何,也甭管外人如何看他,如今因為拿到浙直總督、浙江巡撫的位子,他感謝嚴家在這件事上的作用,也認這份人情。
其二就是,雖然他認這份人情,但也明白嚴家這麼做是為了推海瑞坐上應天巡撫的位子,所以大家都明白其中的道道,想要他趙貞吉感謝并做出回報那自然不可能無底線,而是對等償還這份人情。
老狐狸啊!
嚴紹庭心裡不由感慨起來,雖然早已有了準備,但也沒想到趙貞吉當真是名不虛傳,甚至更比名盛!
但他也不過是心中小小一番感慨。
雖然便在趙貞吉的注視中,面露笑容。
嚴紹庭開口說:“趙部堂這一次前來南京,恐怕不是僅僅就為了當着小子的面說這些感謝的話吧。
我與祖父會在聖前舉薦部堂,也隻是認為部堂合适,并未有别處設想。
不過部堂确也堪當重任,胡部堂便在京中多次提及趙部堂,言語誇贊。
如此,我家也是舉薦有道,皇上自然也更為信重。
”
這話一出。
饒是趙貞吉也不免臉色微微一變。
自己還在說認下嚴家人情的事情,但人家卻已經在說完全不在意給自己的這份人情。
他嚴家純粹就是為國舉薦而已。
便是想要什麼好處,那也隻是想要皇帝的信任。
就在趙貞吉因為意外而有些恍惚的時候。
嚴紹庭卻已經捏着剛剛送進來的茶杯,眯着眼看向趙貞吉。
“趙部堂是聰明人。
”
“小子也不是蠢人。
”
“既然趙部堂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急至南京輔一入城就直奔西花園而來,那又何必多說無關之事?”
趙貞吉面色緊繃。
他有些始料未及,自己前來拜見嚴紹庭不過幾個瞬息之間就成了這等局面。
然而嚴紹庭卻已經是喝了兩口茶,放下茶杯。
他目光如炬,炯炯有神的注視着趙貞吉,打量着對方臉上的神色波動。
“趙部堂。
”
“既然是受人之托,前來說情,倒不如将那些人與我開出的條件,先說明白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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