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着王命旗牌和皇上的旨意,強令咱們執行啊。
”
陳洪看了眼步步緊逼的楊宗氣,漸漸低下眼睑,眼觀鼻、鼻觀心,竟然是做起了養氣的模樣。
瞧着陳洪的舉動,楊宗氣心裡那叫一個急啊。
他可不管嚴紹庭要怎麼整頓南京諸衛兵馬,也不管嚴紹庭要如何去查江南六省人丁。
可自己必須要管嚴紹庭到底是不是真要查江南六省财稅賬目的事情啊。
雖說南京六省财稅一事,是在戶部。
但自己的南京總督糧儲衙門,卻是管着江南各處倉儲轉運京師之事啊。
幹系京師的地方。
要是真被嚴紹庭查出些什麼沒藏好的東西,隻怕比南京戶部出了問題的罪過還要大。
同樣的事情。
出在南京戶部,可能隻是南京戶部尚書官帽子丢掉。
但若是出在自己這個負責存儲轉運南方糧草供給京師的地方,隻怕不光是官帽子要丢掉,就連腦袋也要丢掉。
面對楊宗氣的步步緊逼。
陳洪也是無奈。
雖然自己是從宮裡派出來,鎮守陪都南京的。
但那句話不是說的好。
所謂拿人的手短、吃人的嘴軟。
自己鎮守南京這幾年,那可是連吃帶拿,不少回還是吃拿最多的。
不免的。
陳洪心裡也是惱火。
主子爺怎麼就給那個嚴紹庭派到南京來了。
這個嚴紹庭不是主子爺親口說的大明财神爺嗎?
這等财神爺,主子爺不該就一直拴在身邊,為主子爺和朝廷斂财嗎?
便是換一個人來,恐怕也不會人還沒來,就已經攪風攪雨将整個南京城都給攪的人心大亂。
陳洪此刻都在想,甚至哪怕不是讓嚴紹庭來,而是讓他老子嚴世蕃來南京,這事也不會發展成如今這等局面。
若是嚴世蕃來了。
左右不過是往徐鵬舉這位國公爺陪着在玄武湖上遊船尋樂,亦或是自己領着在那金陵樓裡整日潇灑。
再不濟。
便是讓這南京城裡各部司的堂官們,輪換着每日陪着那位小閣老在這應天府地界上打馬尋樂罷了。
怎得這老話天天說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的兒子會打洞。
等輪到嚴家。
卻偏偏不是這等老話了?
還是說,他嚴紹庭不是他老子嚴世蕃的種?
陳洪這時候心裡那叫一個煩悶。
可楊宗氣的話和今晚這等時候卻都聚在這裡的南京各部司衙門堂官,自己卻不能不管啊。
保不齊這幫軟骨頭什麼時候就會想着,将自己給推出來,丢進坑裡活生生的淹死。
這幫人幹正事沒個形,但做起這等事情卻個個都是高手。
陳洪睜開了雙眼,視線落在了南京戶部尚書張舜臣身上。
他面帶笑容,語氣和善:“張尚書。
”
張舜臣聞聲擡頭看了過去。
他心中也是有些煩悶。
自己本不願摻和這件事情,即便是知道嚴紹庭來南京必然會攪風攪雨,自己也一直是抱着安穩度日,熬到頭便回鄉養老的念頭。
但大夥都是反應強烈,自己也不是聖人,豈能免俗,坐看南京城裡這些個人聚衆商議,自己躲在家中閉門不出。
如此。
嚴紹庭沒來,自己隻怕就要因為坐在南京戶部尚書位子上,被這些人給推過去頂缸了。
果然。
下一刻。
陳洪便開口道:“您是咱們南京的戶部尚書,咱們那位小嚴督憲說要清查咱們江南六省人丁戶籍和财稅賬目,這事樁樁都要落在戶部衙門,您覺得這事到底該怎麼辦?”
見陳洪果然是拿自己這個戶部尚書說事。
張舜臣心中不禁默默一歎。
可在場衆人卻是随着陳洪的話,紛紛都看了過來。
前番本就因為得知嚴紹庭南下赴任,而特地去了一趟南京戶部衙門的楊宗氣,更是立馬瞪大雙眼看了過來。
當着衆人的面。
楊宗氣也是面帶笑容:“是啊張尚書,那嚴紹庭要查江南戶籍和賬目,這事全都在你們戶部衙門,于情于理,如今這事你們戶部也該說句話才是。
”
有了陳洪和楊宗氣前後開口。
在場衆人立馬是出聲響應。
無他。
誰都不想背鍋。
現在誰也沒個主意。
無可奈何。
甚至都想到自己是不是該棄官而去。
張舜臣當着衆人的面,隻能是心中有苦,面上帶笑的說:“陳公公、楊總督、諸位,那位尚未入城的小嚴督憲此番南下赴任,可是領了皇上的旨意,舉着王命旗牌,他若真明晃晃光明正大的行文南京各部司衙門,要去做些事情,諸位與我難道敢違抗皇命否?”
一句話。
這留守衙門公堂上,瞬間變得寂靜無聲。
是啊。
不管他們心中如何抵制,說到底嚴紹庭都是帶着皇帝的旨意,一路打着王命旗牌南下赴任的。
明面上反對嚴紹庭,反對他提出的正當要求,那就是違抗皇命,便是公然抗旨。
抗旨?
那他娘的是殺頭的大罪!
楊宗氣心中愈發惱怒:“左也不是,右也不是。
現在難道就成了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等他嚴紹庭進了南京城,咱們就真得乖乖的将過往賬目都擡到他面前去?”
張舜臣沉眉低聲道:“他若當真要清查人丁戶籍、财稅賬目,我等若沒有抗旨的膽,便隻能讓他去查!”
楊宗氣左看右看:“難道今夜我等聚衆于此,便議出這麼個結果?”
他心中那叫一個氣啊。
最後楊宗氣擡頭看向草包國公徐鵬舉。
“國公爺,嚴紹庭是借着整頓南京諸衛軍務的由頭做這事,您倒是說說該怎麼辦吧!”
楊宗氣這話已經有些置氣了。
在場誰不知道。
能指望徐鵬舉這位草包國公做什麼事?
徐鵬舉看着點自己名的楊宗氣,心裡那叫一個惱火啊。
自己是草包國公的事,你他娘的楊宗氣沒聽過?
他娘的和自己問策。
你當自己是徐家老祖宗啊!
徐鵬舉張着嘴,半響才悶聲開口道:“這事……這事我……我可……難辦啊……總不能咱們将賬都給燒了或是丢進玄武湖裡頭去吧……”
說完後,徐鵬舉便仰着頭閉上了嘴。
反正自己是個草包。
這事打南京城裡的人全他娘都知道。
楊宗氣本就憋着一肚子氣,這時候見這個草包國公如此說。
頓時他就不忍了。
嘭的一聲。
楊宗氣拍案站起,瞪大布滿血絲的雙眼,虎目瞪向徐鵬舉。
“好!”
“既然魏國公如此獻策。
”
“那咱們就這麼辦!”
“将各部司衙門的賬目,全他娘一把火燒了!”
“他娘的,老子就不信賬都沒了,他嚴紹庭還能查出個什麼卵子來!”
本想繼續當草包的徐鵬舉瞬間被吓了一個大跳。
他慌張站起身,滿目驚恐的看向怒發沖冠的楊宗氣。
這厮不會真要這麼幹吧。
在場衆人亦是紛紛目露驚恐的看向楊宗氣。
燒賬。
這他娘要是被查出來,那也是殺頭的大罪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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