爆炸發生在一瞬間。
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時候,水驿馬棚方向升起一道巨大的煙柱,緊接着整個馬棚都在濃煙中轟然倒塌。
而在驿站院子裡。
無數把刀須臾之間亮出,那些商隊打扮的人各持長刀奔向離着自己最近的官府中人。
而先前還被馬頭鎮水驿胥吏張老狗啧啧稱奇的絕美女子,亦是與那光頭男,在離着嚴紹庭最近的位置,各持匕首與一把短弩奔襲而來。
光頭男手中的弩箭,幾乎是貼着嚴紹庭的鼻子一滑而過。
然後。
他的耳邊就傳來一道悶響聲。
緊接着,馬頭鎮水驿胥吏張老狗便應聲倒地。
在他的脖子上,赫然插着那根弩箭。
而手持匕首的絕美女子,也已經與手指拳頭間夾着蝴蝶刀的光頭男,沖到了嚴紹庭近前。
錦衣衛北鎮撫司千戶官朱七怒了。
他瞪大雙眼,滿臉怒相,眼睛裡在暴亂發生的一瞬間頃刻布滿血絲。
朱七如何都想不到,自北京城出發走了一路,眼看着還有三日就要進南京城了,竟然還發生了自己最沒有想到的暴亂刺殺事件。
抽刀是來不及了。
那絕美女子和光頭男,已經到了三步之内。
嚴賓客絕對不能死。
至少,今天絕對不能死在自己面前。
所幸。
自己的位置在嚴賓客和刺客之間。
所有的事情都發生在一瞬間。
朱七動了。
這位在錦衣衛北鎮撫司也是武力巅峰的人,腿動了。
先用自己的身體擋住眼前兩名刺客的來襲之路。
哪怕自己定然會因此負傷,但隻要擋住這頭一下的刺殺招式,那麼自己就有絕對的把握将這兩名狂徒悍然擊殺。
如何應對之法,亦是在這刹那間自腦中生出。
朱七的雙臂也已舉起。
他很清楚。
自己一拳,就能将那光頭的腦袋擊碎。
剩下那名絕美女子,美麗是不能當做武器。
雖然自己會被這絕美女子手中的匕首刺中。
但朱七覺得,這是自己必須要做的事情。
自己的命不值錢。
嚴賓客的命,關系着大明的江山社稷。
這一刻。
朱七臉上的怒色竟然是全然消失不見,留下的隻有那冰冷的如同千年冰山一般的沉默鋒芒。
亦是在這時候。
朱七揮拳悍然砸向那光頭男的時候。
在他身後的嚴紹庭,也已經快速的擡起右臂。
目标。
手持匕首的絕美女子。
嘭!
朱七的拳頭如同一杆長槍,全然不避的直奔那光頭男的面門而去。
薄薄的匕首,刀尖已經接觸到朱七的右臂,按照雙方動能方向,他的右臂大概是保不住了。
但朱七的拳頭卻已經是悍勇無比的直直的與光頭男的面門重重的撞在了一起,發出巨大的悶響聲。
亦是同一時間。
還有另一道巨響聲,在朱七的身後響起。
電石火花,有淡淡的煙霧在散開。
朱七隻覺得自己的右耳應該是聾了,右臉更是火辣辣的刺痛。
而在他身後的嚴紹庭,則已經是整條右臂都猛的向上被擡起,而他整個人也跌跌撞撞的向後退了好幾步。
再看兩人前方。
光頭男已經在朱七那隻鐵拳下,滿目碎裂的倒在了地上。
在朱七的右臂上,衣服被切開一道長長的口子,暴露出下面自手肘至肩頭的血口。
但是。
那手持匕首的絕美女子,卻是額頭上頂着一塊圈掌大小的血窟窿,黃白之物混合着殷紅的鮮血不斷的向外流淌而出。
絕美女子瞪大布滿血水的雙眼,滿臉的不可置信,張着那雙在過往能叫無數男人癡迷深陷其中的櫻紅小嘴,發出一道凄厲和不甘的慘叫聲,緩緩向後砸在了地上。
“保護賓客!”
“傳訊官船,讓齊大柱帶人從外圍封鎖整個驿站!”
“今日刺客,一個都不要放走!”
劉萬手持長刀,滿目憤怒的揮刀,悍然砍翻一名沖到眼前的刺客,而後便朝着周圍大聲的嘶吼着。
錦衣衛和京營官兵動作很快。
雖然暴亂發生的一瞬間,他們未曾預料到,但是現在他們也已經動了起來。
幾名劉萬的手下,在将刺客擊退之後,便殺到了嚴紹庭身邊,手持長刀護衛在左右。
餘下的人和錦衣衛缇騎則開始三三兩兩結陣,與那些刺客絞殺在一起。
一支響炮被人點燃沖到半空中,炸開一道火光,爆發出巨大的響聲。
官船那邊,還有齊大柱帶着留守的數十人在。
朱七忍着手臂上傳來的劇痛,連處理傷口的想法都沒有,在眼看着光頭男被自己一拳砸死,而那絕美女子也是腦洞大開,立馬轉過身到了嚴紹庭身邊。
而此刻。
嚴紹庭正垂着右臂,不斷的顫抖着。
不過他的身上卻帶着濃濃的硝煙味。
朱七看了一眼,卻是長長的松了一口氣:“賓客無事便好,沒想到賓客竟然藏了袖中短铳。
”
看着朱七和京營的官兵護在周圍,嚴紹庭也是松了一口氣,一瞬間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也不管身邊就是馬頭鎮水驿胥吏張老狗那具屍骸。
屁股結結實實的坐在地上。
嚴紹庭撸起右臂衣袖,在他的小臂上赫然綁着一柄做工精緻而又小巧的火铳。
不過現在,他的小臂已經被火藥熏黑,表面皮膚也因為擊發火铳而帶着一絲燒灼燙傷。
忍着痛,嚴紹庭将已經無用的火铳解開捆綁。
朱七則是頗為好奇的将掉在地上的火铳撿了起來,拿在手上仔細的端詳起來。
嚴紹庭看了一眼周圍的情況。
在錦衣衛和京營這等大明絕對戰力面前,沒了頭領的刺客們已經完全沒了抵抗的餘力。
死亡和被擒不過是時間問題。
這些刺客開始想要逃離水驿,但外面卻已經有齊大柱帶來的人圍攻了上來。
這等時候。
應當是沒有危險的了。
嚴紹庭臉上擠出一抹笑容:“昌平鍛造廠年初最新打造出來的,本來是為了解決火铳輕便問題的一個嘗試,聽說我要南下就送了過來,讓我帶着防身。
”
朱七将短火铳拿在手上颠了颠,點頭道:“倒是個好玩意,隻是防身倒是足用了,若要用于戰陣殺敵,恐怕準頭和威力就要差很多。
”
說着話,朱七搖了搖腦袋。
現在火铳就貼着他的右耳擊中那手持匕首的絕美女子,鬧得他整個耳朵都要聾了。
不過這一會兒的功夫,也好了很多。
正是因此。
他才會肯定,這火铳的威力必然遠遠不如其他火铳,那麼用在戰陣上,準頭也必然會有影響。
想着想着。
朱七不由後背發涼。
嚴紹庭看着如此反應的朱七,也是淡淡一笑:“幸好今日離得足夠近,不然我也不敢開這一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