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六省就得按照他的意志運轉。
一個碼頭上的小小胥吏,可不會去思考上層是否存在鬥争,半點都不敢怠慢了。
碼頭上。
如今已經過了正月,運河即将開行,已經聚集了不少在漕運上讨活的人。
此刻都紛紛躲在遠處,伸長了脖子看向碼頭上停靠着的官船。
人群裡。
對于排場頗大的官場來路議論紛紛。
“瞧這模樣,似乎是京裡過來的大官啊。
”
“能讓張扒皮這條老狗這般獻殷勤,怕是官職不低。
”
“你們都沒聽說嘛,京裡年前定下的事情,要派一個大老爺去南京總督江南六省事務。
”
“聽說那位大老爺手裡是捏着能砍人腦袋的聖旨,說是要讓南京城裡落幾筐腦袋才行。
”
“朝廷要在南京殺人砍頭?”
“這消息保真不?”
流言傳的越來越離譜,但圍觀的人群卻是越發興奮,且越發相信謠言。
衆人更是對剛剛停靠在碼頭上的官船,越發充滿好奇。
“哼!”
也就是這時候,人群中出現了不一樣的聲音。
“朝廷裡那些大官能有個好的?”
“說是去南京砍頭,我看無非是搶班奪權争奪好處去的。
”
“說不得到時候,那位大老爺一道行文,咱們這些人往後又得多交一筆錢糧才行。
”
“别到時候南京城裡沒人掉腦袋,反倒是咱們的腦袋要掉了。
”
不論在什麼時候什麼地方,懷揣着陰謀論的人總是會絡繹不絕的出現。
這番話,立馬引起衆人的擔憂。
“不會吧?”
“我聽說這位過來的大老爺,在朝廷裡似乎挺為咱們這些泥腿子着想的。
”
“着想?你見過?”
反問立馬響起,讓那猶豫的人立馬閉上了嘴。
在短暫的寂靜後。
人群中再次傳來聲音。
“嗐!”
“甭管這些官老爺要做什麼,難道咱們還能造反不成?”
“眼看着要開春了,運河開閘,咱們還是想想今年能不能多賺幾兩碎銀養家糊口吧。
”
這話其實才是大多數人的想法。
就算京城裡有一百個皇帝,其實對他們而言也不過就那麼一回事。
能多吃一口飯,多賺一分錢,才是最要緊的。
但很快。
又有人開口說道:“真要是刀架在你脖子上,難道也不造反?若是當真有那等時候,咱們這些人也就隻有造反一條路可以走!”
這話已經是大忌諱了。
衆人眼神環顧左右,想要找出說這話的人,一時間卻根本找不出來。
可那話卻進了他們耳朵裡。
擔心因此受到什麼責難,人群開始緩緩的四散開。
與此同時。
一支商隊正由西向東,沿着洪澤湖岸邊的道路進到馬頭鎮。
打頭的是一輛尋常馬車,後面跟着三輛載滿貨物蓋着油布的大車。
商隊一路行到碼頭旁的驿站才停了下來。
随後馬車上便下來一名中年男子,一副商賈打扮,與驿站的人解釋了一陣子,那幾輛馬車便進了驿站。
如今已經開年,運河即将通行。
南來北往的商人們也都開始提前将籌集到的貨物,運到運河沿途的碼頭,等待着運河通行後将貨物裝船,運往遠方賺取更多的利潤。
而那輛馬車則是一路停在了驿站的院子裡。
這時候。
先前那邊商賈打扮的人,這才等候在馬車旁。
随後便見馬車裡有一名光頭精壯男子穿着儒服走了下來。
再然後。
似乎是有一陣香風傳來。
車簾微微一動。
便見一襲淺綠羅裙翩然而出,赫然是一位面容能驚豔一方的妙齡女子。
這女子不光是面容驚豔絕美,身段更是一等一的好。
引得一旁的驿丁不禁吞咽了幾口口水。
“勞煩兩間上房,一間通鋪,馬匹喂飽豆餅,銀錢不缺。
”
“再請問,咱們馬頭鎮這邊的運河碼頭,何時能來船裝貨開運。
”
引得衆人矚目的女子,溫柔的說着話。
驿丁立馬渾身一顫,隻覺得連骨頭都酥了,随後才趕忙上前,滿臉谄媚的笑容。
“房間管夠,碼頭那邊恐怕還要等個三五日才會來船裝貨。
”
女子輕盈的點點頭,自袖中取出一枚碎銀子:“煩請小哥,這幾日多多照料了。
”
驿丁得了銀子,又近距離的接觸這絕美女子,心裡早已樂開了花。
而這時候。
外頭。
掌管馬頭鎮碼頭和驿站的胥吏,也已經是姿态謙卑的引着嚴紹庭一行人到了驿站裡。
“讓讓!”
“都讓讓!”
“快給督憲一行行囊送到上房去。
”
胥吏大聲的沖着驿站裡的人吩咐着,唯恐自己的讨好之意沒能被嚴紹庭接收到。
對于這等小吏的大獻殷勤,嚴紹庭全程都未曾多說什麼。
運河上的事情牽一發而動全身,他現在還沒進南京城,更不可能打算在這個時候插手運河錢漕一事。
朱七陪在他身邊,目光迅速的從驿站裡掃視一圈。
随他一同南下的齊大柱,則是帶着人留守官船上。
至于京營那邊由郭玉創挑出來的總旗官劉萬,則是帶着一隊官兵,跟随在後面進到驿站裡。
胥吏陪在嚴紹庭另一邊,臉上的笑容自在碼頭上時便未曾消失後。
他堆着滿臉的褶子說道:“洪澤湖裡今早剛撈上來的魚,叫了鎮上酒樓裡的廚子為您做了個一魚三吃,還有幾樣淮安這邊的地方菜肴,馬頭鎮地方小,準備不足,還請督憲見諒。
”
說着話。
胥吏目光掃到了剛剛先于他們進到驿站裡的商隊。
自然。
那名長得絕美的女子,也落入了他的眼。
胥吏立馬低聲道:“竟有這等姿色……”
說完後,胥吏眼神飛快的看向嚴紹庭。
他的臉上露出男人們都懂的神色,小聲道:“督憲今日若是有興緻,小的可以……”
可以什麼。
這個經年的胥吏沒有說,但是個人都懂。
區區商女,便是手裡有些許錢财,可落在公門手上,自然也是認打認罰。
隻要督憲入眼。
那今日這馬頭鎮水驿就是姓嚴!
然而。
也就是在這男人都懂的時刻。
突然一聲巨響,自驿站安置馬匹和車輛的地方傳來。
空氣中,硝煙味很快就擴散開。
未曾拴上的馬匹胡亂的奔跑着,人們被這突然而來的爆炸吓得全然無神。
便是值此時刻。
就在嚴紹庭的耳邊,亦是傳來一聲暴喝。
“嚴黨受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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