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明人不能沒有海瑞。
而另一句話則是,大明百姓可以沒有張居正,但大明朝必須要有張太嶽一樣。
不等嚴紹庭再開口說話。
海瑞已經是輕咳一聲。
他擡起頭挺起胸膛,目光鋒利的看向嚴紹庭:“下官此次奉召入京述職,乃為皇差公事。
但今日下官所乘官船尚未及朝陽門碼頭,便被嚴賓客所遣仆役截停,便要下官登上馬車,前來昌平,不知嚴賓客可否是奉了皇命,要替陛下見下官而問話?”
昌平别院藏書樓。
氣氛徒然一變。
正在泡茶的徐渭,不由的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擡頭皺眉看向海瑞。
這厮。
果真是和傳聞之中一樣的倔驢脾氣!
完全不講人情世故!
這一上來雙方見面之後,竟然就要拿嚴紹庭半途攔下他的事情問話。
嚴紹庭的臉上卻是露出了笑容。
很好。
這才是自己所了解的海剛峰。
他不是不通宵所謂的人情世故,隻是他覺得這些都無關緊要。
在他海瑞心中,規矩和百姓才是最重要的。
在海瑞的審視下。
嚴紹庭笑着搖頭:“本官并未有皇命,也不曾有口谕要見海禦史。
”
“那嚴賓客今日便是僭越!公然破壞朝堂規矩!”
海瑞話鋒犀利。
他更是不忘再提:“依律,下官乃是奉旨入京述職,該向本部都察院報道,而後入會同館,上奏皇上嚴明下官已然奉旨入京,等待皇上召見。
嚴賓客卻途中攔下下官,有違朝堂律令,涉及僭越,下官身為都察院監察禦史,這件事稍後自當另起奏疏上奏朝廷,嚴明此事前後經過緣由。
”
徐渭臉色愈發凝重。
而嚴紹庭卻是想笑。
這個海瑞。
當真是有意思!
他要上疏彈劾自己,竟然還提前當着自己的面說出來了。
嚴紹庭面帶笑容的說道:“海禦史恐怕是忘了,本官如今雖然亦是太子賓客,但本官還是戶部浙江道清吏司郎中,還是翰林院的學士,詹事府少詹事,昌平治安司司正。
”
海瑞面無表情道:“嚴賓客少年英才,在朝為官,身兼數職,皆為皇恩浩蕩。
”
嚴紹庭搖搖頭:“不,本官除了身兼數職,還身兼數事。
海禦史說本官無有皇命便攔下你,但海禦史難道忘了,本官還兼辦東南增産絲綢行銷海外一事乎?”
海瑞一愣。
随後終于是面露笑容。
“是下官記漏了。
”
這算是認錯?
嚴紹庭心中嘀咕了一聲。
而後開口道:“本官若是沒有記錯,海禦史除了是都察院的監察禦史,還是南直隸巡撫衙門通判。
既如此,本官以東南絲綢一事召見海通判,也有錯?”
海瑞面色闆正,心中卻是生出笑容。
這倒是和自己所了解的嚴紹庭沒有太多出入。
他也更直接。
當着嚴紹庭和徐渭的面,拱手低頭道:“嚴賓客無錯,是下官錯了。
”
他本就是奉旨回京述職。
如今嚴紹庭拿東南絲綢一事說話,他這個南直隸巡撫衙門通判,自然有責任要對嚴紹庭述職此事。
兩人之間的第一次交鋒。
也以海瑞主動認錯而結束。
但是緊接着。
海瑞便說道:“下官在東南為官,常有聽聞,嚴賓客在朝為官乃是公忠體國,更是有保皇黨美名傳外。
但下官卻有一事尚不明曉,不知嚴賓客能否為下官開釋?”
“海禦史自當問出,本官知無不言。
”
嚴紹庭顯得很是從容。
說話間,他終于是坐在了茶桌前。
而早就泡好茶的徐渭,也終于是倒出了一杯茶。
海瑞卻依舊是站在原地,隻是挪動腳步轉過身,看向嚴紹庭和徐渭二人。
他朗聲開口道:“下官在浙江為官、南直隸為官,走訪地方,探聽百姓生機,如今我大明朝兩京一十三省,無處無有剝削壓迫,百姓生機日益艱難。
“官府之中貪官污吏橫生,朝堂之上黨争嚴峻,衮衮諸公不知報效朝堂,報效皇上,食君之祿卻隻知蠅營狗苟。
嚴賓客乃是陛下所贊公忠體國之臣,為何賓客在朝為官,卻無有良策谏言,勸說陛下撥亂反正,使我大明朝野朗朗乾坤,朝綱有序?”
這個海瑞!
坐在奉茶位置上的徐渭,又翻了翻白眼。
他不由開口道:“海禦史又如何知曉,賓客未曾谏言良策?”
海瑞側目看向徐渭。
他目光閃爍,冷聲道:“本官每旬查閱邸報,各方問詢,并未見賓客有谏言,使我大明朝野公正有序。
”
徐渭眉頭大皺。
他還想開口。
但嚴紹庭已經是伸出手,阻止了徐渭接下來的話。
他轉頭看向海瑞。
這個海瑞啊,第一次見面就敢問自己為什麼不谏言皇帝,撥亂反正,恢複朝綱。
當真是鐵頭娃!
若是換個人,這會兒早就将這厮給打出去了。
不過。
既然海瑞問了。
那就順他的意。
嚴紹庭笑着開口道:“海禦史恐怕是忘了,本官乃是嚴府巷裡人家,家祖乃是當朝首輔,家父乃是工部左侍郎,人稱小閣老。
而我嚴家,往日裡更是每多被彈劾,群臣開口必言嚴黨奸佞。
”
他語氣平靜,就是在陳述一個事實一樣。
嚴紹庭如同是面對三法司會審一般。
他當着海瑞的面,坦白道:“海禦史,若是當真論起來,本官可是我大明朝大大的奸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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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