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主,不過也能在适當的時候,查收南直隸民生、軍政。
嚴紹庭則是繼續的道:“程鵬、王相第一次舉告,受理的乃是應天巡撫陳克宅、巡按宋茂熙,二人當年很快便給了批複,要求徽州府徹查此事。
隻是二人很快就轉任别處,此事便無人問津。
”
“随後接替陳克宅、宋茂熙的乃是巡撫歐陽铎、巡按遊居敬,此二人同樣很快給出批複,要求徽州府召集六縣合議人丁絲絹稅課。
”
見嚴紹庭言之鑿鑿,衆人也明白,這件事定然是真的存在過。
嚴讷卻是當即開口道:“既然當年應天巡撫歐陽铎、巡按遊居敬批複六縣合議,那為何這件事依舊如初,自然是因為這筆人丁絲絹稅課,并無所謂存疑之處,自當是由歙縣百姓承擔,而無需更改。
嚴郎中,你說這些豈不是自相矛盾了?”
嚴紹庭皺眉看向嚴讷:“嚴尚書什麼時候不等人說完話,就開始随意猜測了?”
“你!”
嚴讷臉色一變,目露不悅。
這個嚴紹庭,當真是不将自己這個禮部尚書放在眼裡?
嚴紹庭卻是躬身開口道:“陛下,當年負責此事的官吏,皆為徽州府除歙縣之外的五縣出身之人負責,衆人敷衍塞責,推诿拖延。
直到本是壯年,過往無病無災的程鵬、王相二人,竟然是先後莫名離奇去世,這件事才無奈不了了之。
”
說到此處。
其實事情很明白了。
有人為了阻止當年的程鵬、王相二人推翻過去施行了二百年的人丁絲絹稅課,在暗中出手将這兩人給弄死了。
嚴紹庭當即話鋒一轉,言辭也多了幾分寒意:“陛下,嘉靖十四年,距今也不過二十六年。
當年程鵬、王相兩人先後去世,必然是有人在暗中出手,了結二人性命。
沒了舉告之人,這件案子自然也就無疾而終。
但程鵬、王相二人亦是我朝百姓,乃是陛下子民,如今二人去世存疑,臣請陛下诏命有司官員,清查追溯程鵬、王相二人真正死因!”
說完之後。
嚴紹庭淡淡的看向嚴讷、潘恩兩人。
你們既然說這件事不存在,人丁絲絹該由歙縣承擔,那現在我就再弄一個命案出來。
潘恩當即回道:“嚴郎中,如今在議的是歙縣人丁絲絹一事,如何又扯到那二人是怎樣去世的事情上了?再者說了,這件事已經是嘉靖十四年發生的,至今已有二十六年,如何查起?當年經手此事的人,隻怕也都早已亡故。
”
嚴紹庭不置可否,轉口道:“既然潘尚書如此說,那我們就再說回徽州府人丁絲絹一事。
”
嚴讷和潘恩,一直都是以歙縣人丁絲絹而言。
而嚴紹庭,便以徽州府人丁絲絹開口。
隻是一個細節,卻已經将雙方所屬給劃分開來了。
嚴紹庭又說道:“以徽州府志所記載‘緣本府遞年奉戶部堪合,坐取人丁絲折生絹八千七百八十匹’可知,這筆人丁絲絹稅課是徽州府承擔。
”
“而戶部每歲催繳公文存檔,亦可查證,戶部每歲催繳皆以坐取徽州府人丁絲絹六千一百四十六兩而論。
”
“徽州府志與戶部催繳存檔可以證明,這筆人丁絲絹稅課曆來都是加之于徽州府,而并非是歙縣。
若單以歙縣征繳,本朝律令,徽州府志與戶部催繳文書存檔,必定以徽州府歙縣而明。
”
這其實就是摳字眼的辯論之法了。
但也确實是存在道理的。
朝廷曆來都追求嚴謹。
不論是徽州府志還是戶部催繳文書存檔,都是以徽州府直接概之,那這筆賬自然就是徽州府六縣均攤的,又怎麼可能隻讓歙縣一家承擔。
而若是歙縣一縣承擔,不論是府志還是戶部存檔,都定然是要明确加上歙縣來說明的。
嚴紹庭說完之後,便拱手看向珠簾後的老道長。
“陛下,臣查閱南京有司存檔,南京承運庫每年收繳絲絹兩萬零一百九十匹,其中浙江、湖廣産絲大省,每年隻需繳納絲絹八千五百零一匹,應天十三府繳納兩千九百零五匹。
而獨獨是徽州府一地,雖偶有地區産絲,卻以一府之地,承擔足足高達八千七百八十匹絲絹。
徽州一府,歙縣一縣,卻承擔了南京承運庫每年近半的絲絹收繳數目,豈有此等道理?”
在講明白道理之後。
嚴紹庭順勢就是發起了情感攻勢。
隻不過他還有别的數據沒有說。
那就是朝廷收繳地方稅課,并不是統收統解,而是一個地區往往需要向多個地區繳納稅課。
南京承運庫雖然隻收兩萬匹絲絹,徽州府歙縣所占近半。
但于此同時,浙江每年需要繳納的絲絹稅課總額,則是高達一十三萬匹,湖廣總額兩萬七千匹,都是遠超歙縣這筆人丁絲絹稅課的。
但這些。
現在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讓老道長看到歙縣老百姓是多麼的艱苦。
在相繼打出事實牌,數據牌,感情牌之後。
嚴紹庭的目光已經是再一次盯上了珠簾後的老道長。
現在。
該是打出聖君為民牌的時候了。
“陛下,天下之道,貴乎公允,故物有不得其平則鳴。
歙縣久偏重賦,陛下子民困貧已久,陛下乃為君父,歙縣子民躬遇仁明如陛下在位,備陳情款,正值不平方才鳴,懇乞聖明如陛下,準允遵祖制乙巳改科,徽州府縣分攤人丁絲絹。
”
情感倍至的說完之後。
嚴紹庭便長長的躬身彎下腰。
…………
月票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