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一心為民嚴潤物
春日裡的燕山山脈,河北平原。
雖然入了春,但還帶着一絲已經逝去的冬日裡的寒冷。
不過人們單衣外面穿上一件長衫,卻是剛剛好。
遍布昌平的河道水渠旁,那些垂柳已經發出茂密的嫩芽。
河道裡去歲枯萎了的蘆葦,也已經有新葉冒出水面。
在河道轉彎的地方。
一字排開,十來名今科進士,在狀元郎和榜眼的帶領下,人手一根釣竿,就坐在河岸上。
高中狀元郎的消息,還沒有傳回蘇州。
徐時行現在還沒有改回本姓。
他有些無聊的将手中的釣竿,插在一旁的撐杆上,側目看向身邊正聚精會神垂釣的王錫爵。
“你真的一點都不擔心?”
王錫爵微微皺眉,有些嫌棄忽然又開始打攪起自己的徐時行。
他目光不曾轉移,直直的盯着水面上已經有些動靜的浮漂,開口詢問道:“擔心什麼?今天的魚不夠吃?”
徐時行臉色有些焦急,開口道:“擔心先生能不能辯論過朝中那些人啊!要是今天先生不能壓過那些人,歙縣那幫老百姓就還要繼續當冤大頭。
”
随着徐時行的開口詢問,在兩人身邊的其他人,也紛紛側目看了過來。
從舉人到貢士,再到今科進士。
衆人的心态已經很自然的發生了轉變。
他們現在就是大明的官員。
所需要思考的,自然也是國朝諸事。
現在徐時行和王錫爵這兩位他們這一刻的領頭羊,開始讨論這個時下最惹人注目的話題,自然紛紛投來關注。
王錫爵卻是笑着說道:“這件事啊,已經和歙縣,乃至于徽州府無關了。
”
說着話。
王錫爵雙手握住釣竿,猛的向上一提。
嘩啦一聲。
水面上,濺起一團水花。
一條肥碩的鯉魚,帶着鼓鼓囊囊滿是魚籽的肚子,咬着吊鈎躍出水面,在半空中不停的搖擺着魚尾,濺起無數的水珠。
王錫爵臉上的笑容更盛。
“我可是已經釣上來十條了吧!”
“今天釣的最少的,負責接下來入朝當差這段時間裡,咱們所有人的襪子!”
徐時行咬緊牙關,惡狠狠的沖着王錫爵冷哼了一聲,随後回過頭聚精會神的盯着自己那始終不曾有動靜的浮漂。
自己可不想給他們這幫臭腳漢洗襪子!
“陛下!”
“歙縣百姓如同我朝兩京一十三省百姓一樣,終年雙腳裹于泥濘之中,面朝黃土背朝天,隻為能多産糧食,養家糊口。
”
“如今這六千一百四十六兩的人丁絲絹稅課,臣查閱過往一應存檔文書,确鑿乃是國初因胥吏渎職,揮筆肆意,加之于歙縣一縣百姓之身。
”
“六千一百四十六兩,均之于歙縣一縣百姓,雖不多矣,可朝廷也非隻有人丁絲絹一筆稅課。
若此處能遵照原本重新厘定,則歙縣百姓能少之一分應繳稅銀,多一口果腹之米。
”
“陛下聖明聰睿,曆代少有,更光施善政,以天下百姓為親親子民,猶如己出,如今稅課明了,自當重新厘定。
以歙縣百姓承擔兩千九百一十兩人丁絲絹稅課稅銀,五縣承擔三千二百三十四兩人丁絲絹稅課稅銀,以彰顯陛下仁政。
”
京中。
萬壽宮大殿之上,嚴紹庭已經開始了自己的辯論。
禮部尚書嚴讷,這段時間也對徽州府人丁絲絹稅課,做足了功課。
畢竟前一段時間,朝中針對徽州府人丁絲絹稅課,所發生的官員之間争相上疏辯論,嚴讷自然是背後的推手之一。
此刻嚴紹庭已經開口。
嚴讷當即站了出來:“嚴郎中,你既然是在戶部當差,自然該明白,若是歙縣這筆人丁絲絹的帳有問題,早就該有人舉告上來了。
而且,你所說的稅銀數量,合計六千一百四十四兩,與歙縣這些年所繳納的六千一百四十六兩相差二兩,這一點難道嚴郎中就要如此搪塞過去了嗎?”
“誰說無人查出徽州府人丁絲絹稅課存疑,不曾有人舉告過?”
嚴紹庭當即開口,目光看向禮部尚書嚴讷。
他心中不由慶幸,自己現在有那幫學生,還有聶豹三位老先生在。
那浩如煙海的存檔之中,隐藏的最細微不起眼的記錄,都能被他們找出來。
嚴紹庭當即開口道:“嘉靖十四年,便有徽州府歙縣人氏程鵬、王相發現過這筆人丁絲絹稅課,存在問題。
”
嚴讷目光一晃。
他們雖然也在這些天,不斷的查閱各種記錄存檔,但那麼多的内容,不可能完全查出來。
潘恩趕忙開口道:“既然有人舉告過,為何本部調閱徽州府存檔,未曾發現有着二人舉告之說?”
嚴紹庭淡淡一笑:“因為他們并未在徽州府舉告此事。
”
陳鵬、王相二人都沒有在徽州府舉告,伱查徽州府的存檔,有個屁用。
能找出來,才有問題。
趁着潘恩皺眉沉吟之際。
嚴紹庭當即說道:“陛下,當年這程鵬、王相二人未曾在徽州府舉告人丁絲絹稅課存疑。
但其二人,卻是不止一次的向應天巡撫、巡按舉告此事。
”
應天巡撫和應天巡按,是兩個不同的官職,管轄的地區也不僅僅隻是應天府,而是涵蓋除了鳳陽府、廬州府、淮安府、揚州府之外的,整個南直隸地區。
那徽州府,自然也屬于這兩個衙門管轄的。
應天巡撫則是負責協調南直隸各府州縣的民生稅賦,兼管司法、治安。
應天巡按則是以監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