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紹庭則是笑着問道:“高閣老,您覺得呢?”
高拱隻能點頭道:“兩淮鹽務,确實也不能朝廷年年都派人去巡鹽。
”
嚴紹庭重重的嗯了一聲,而後目光搜尋,盯上了低着頭的徐階。
“徐閣老!”
“徐閣老!”
隻喊了一聲後,嚴紹庭便緊跟着又喊了一聲。
這倒是讓人覺得,他是在懷疑徐階睡着了。
徐階趕忙皺眉回頭,看了過來。
不等嚴紹庭開口發問。
徐階便已沉聲說道:“兩淮鹽務幹系重大,如今日之前所言。
兩淮亂,則漕運亂。
漕運亂,則北方亂。
不可擅動,萬事求穩。
需如肅卿所言,謀定而後動。
”
表明了态度之後,徐階便收回視線。
高拱卻是愣住了。
怎麼着?
你老徐也開始學這個嚴潤物了?
又是我高肅卿說的了是吧。
嚴紹庭卻是目光一沉,徐階這話明顯是保守派的站位。
看似是在擔心兩淮、漕運、天下,其實是想要維持鹽務現狀。
這老小子……
嚴紹庭微微眯眼。
真不是個東西!
嚴紹庭颔首抱拳:“徐閣老所言極是。
”
低着頭眼睑下沉的徐階,不由眉頭一顫。
嚴紹庭卻已開口道:“兩淮幹系重大,确實不宜擅動。
但臣近來查閱我朝鹽政,國初太祖洪武皇帝時,天下産鹽約有一百三十餘萬大引,而兩淮則占其約三十五萬餘大引,近乎三分之一。
孝宗弘治皇帝時,改辦小引鹽七十五萬引,内本色、常股鹽三十九萬引,存積鹽二十五萬引,折色鹽六萬引。
”
當一個個數字從嚴紹庭嘴裡說出時。
萬壽宮内,出現了一些變化。
衆人目光不由瞥向了他。
就連跪在地上的戶部尚書高燿,也面色古怪。
這些數目,别說自己一時半會兒不知道,便是看過也不可能一下子就記住。
高拱則是眉頭一挑。
雖然嚴紹庭還沒有對兩淮鹽務提出谏言,可僅僅是這些國初的鹽引數目,就足見這個嚴潤物是做足了準備的,瞧着也像是真的要辦事的模樣。
高拱不由開口道:“所以伱說的這些,又與如今兩淮鹽務有何幹系?”
嚴紹庭點點頭:“回高閣老的話,自然是有關系的。
”
“有何關系?”
面對高拱的詢問,嚴紹庭開口解釋道:“兩淮産鹽乃全國之最,國初每歲鹽課得銀數百萬兩,乃是兩淮鹽戶辛勞所得。
“國初又因邊軍糧草難以為繼,朝廷定下開中,以鹽引籌辦邊軍糧草物資供應,此舉便是如今也是上善之政。
“但我朝至今二百年,兩淮每歲食鹽産量不斷增多,但國庫鹽課卻日益減少,方才倒在今歲鄢懋卿南下兩淮巡鹽,此般是何成因?
臣閱過往鹽政之事,自覺乃是如兩淮鹽務餘鹽所緻。
而要兩淮鹽課自今歲始,能重回過去,鹽課錢糧充盈,便要自這餘鹽之事着手。
”
聞言。
徐階當即眉頭一動。
側目看向嚴紹庭。
“你要改制餘鹽?”
随着徐閣老的發問,殿内官員響起一片竊竊私語聲。
改制!
這可是一個敏感話題。
嚴紹庭亦是眉頭一皺。
徐階當真不是個東西啊!
他的目光不由的看向帷幔後方。
隔着帷幔,嘉靖的身影有些模糊。
而在嘉靖的視線裡,殿内的臣子們,亦是模糊的。
但徐階那句改制餘鹽,他卻是聽得分明。
砰砰。
嘉靖的手指輕輕的叩響桌案。
殿内百官停下來私語聲,齊齊看向皇帝的方向。
“内閣并嚴紹庭,留下。
”
皇帝開始趕人了。
而在場衆人都清楚原因。
嚴紹庭剛剛提到了改制餘鹽的事情,這玩意不是他們能聽能參與的。
嚴世蕃亦是目光凝重的看向兒子。
心中大為不解。
好端端的平息了兩淮因為鄢懋卿和那幫狗日的鹽商弄出來的麻煩事,不就好了?
順帶着,要是往後嚴家能插手一下兩淮鹽務,哪怕隻是一個人事權,那也是極好的。
這小子卻說着說着,就說到了改制餘鹽的事情。
這玩意是能提的?
别管是改什麼。
隻要是過去定下的制度,隻要是有所改動。
那就是在改祖宗成法。
祖宗成法不可改啊!
六部、九卿已經開始退場。
嚴世蕃走到嚴紹庭身邊,小聲提醒道:“燕兒至今可還未有身孕……”
老嚴家的香火啊。
嚴紹庭眉宇一凝。
待至一衆無關緊要的人員離開大殿後。
嘉靖則是看向呂芳。
“風大。
”
呂芳當即會意,趕忙走到殿門處。
他隻是揮了揮手,殿内的小太監們便紛紛走出大殿,将殿門從外面緊緊合上。
嚴紹庭亦是心思漸漸沉重起來。
這是要閉門會議了。
…………
(查了很多資料,不過幾百年前使用了無數年的制度,我一個人沒法解釋清楚,隻能挑着來寫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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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