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事(下)新婚夜
月彌靜靜在旁邊觀察了片刻,就見桑虞跟魔怔了似的,不知在喃喃什麽,一時間,神情愈發疑惑。
程公子瞧着挺好的,喊老爺好像是把人喊老了。
尤其......聽着與自家姑娘不甚相配。
她想到今日跨火盆時,周圍人豔羨的眼神,一時間,心底更為桑虞高興。
這年頭,能嫁一個好夫家,某種程度而言,也是身為女子最好的歸宿了。
程公子未提親前,京城裏不乏有其他人請媒人上門做說客的,可說到底,就連她都瞧的出來,這些人不過是為了自家姑娘的嫁妝。
月彌回神,這才放下心,悄悄退了出去。
桌案上,蜜餞金橘散發出陣陣好聞的清甜氣息,金黃的顏色,靜靜擺放在角落。
牛乳做底,上頭用松軟的面團狀糕點點綴,四四方方的形狀,裹着一層酥皮,瞧着估摸又是什麽她沒嘗過的新奇玩意。
他慣會弄這種新鮮東西給她。
桑虞鬼使神差地試了試溫度,盤底尚且溫熱,想必是才端上來不久。
須臾,她簡單用了點兒糕點墊肚子,月彌便端着一碗湯羹悄悄走了進來,面上啧啧稱奇,“姑娘,奴婢方才去小廚房,那邊一水兒的人竟都在等着吩咐。
”
要不是桑虞事先囑咐,月彌又擔心自家姑娘等久了,她怕是真的要跟小廚房的廚子們唠上幾句,探探消息。
入目,一碗湯羹靜靜置于木盤之上。
“這魚片肉質鮮嫩,經過捶打後口感更佳,那廚子說是特意事先給裹了綠豆澱粉。
”
都是桑虞素來喜愛的吃食。
她默默舀了一勺,咀嚼間,魚肉的鹹香味瞬時盈滿,不過,新婚夜前,她到底顧忌着形象,草草嘗了嘗便放下了勺子。
按理說,等待期間一般都是用些糕點水果便足夠了,主仆二人原先也是這麽想的,不然月彌也不會特意裝了幾塊兒桑虞喜愛的糕食。
隻是不曾想......
程岐竟然大手一揮,直接讓又辟了個小廚房。
月彌先一步猜出桑虞的想法,補充道:“姑爺還在外面應酬呢。
”
桑虞聞言,這才緩緩放下心,填飽肚子後複又坐回到榻上,靜靜等着。
窗棂上清晰勾勒出室內人的影子,屋外,天色漸晚。
等了許久,桑虞心裏的那股緊張勁兒算是消去不少,到最後,竟是迷迷糊糊睡了過去。
整個人靜靜伏在軟榻之上,如墨發絲垂落耳側,緋紅,烏發與白皙膚色,構成一副缱绻畫卷。
靜谧又安心。
待程岐應酬完回屋時,瞧見的便是此景。
螢火隐沒于草木間,春夜微風,繡簾輕動。
門外還有幾個膽子大的小輩,千裏迢迢趕過來,大着膽子在調侃他重色輕友,不一會兒,才漸漸歇了聲音。
星子點點,月明如晝,今夜是難得的圓月。
絮狀的雲朵層層散開,卻又賴着不肯走,把月亮圍在中央。
而月光隻是靜靜地投注着,給室內增添幾絲光亮,襯着瑩瑩燭火,欣然增添許多暧昧。
程岐等這一天已經太久,日思夜想之下,以至于他甚至有那麽一瞬間的恍然。
是否,眼前的這一切也是夢?
夢境環繞,美夢與噩夢交織,數個日夜趨勢下,破天荒地心底竟滋生出幾分膽怯。
好在這股膽怯隻是轉瞬即逝。
走近,桑虞輕阖着眼,沉沉睡着,程岐輕俯身,凝視着眼前的人。
紅衫做底,更顯得桑虞如朝霞映雪,精緻妝容下,容光極盛。
他忍不住伸出手,臨到跟前,倏然停止。
隔着點兒距離描摹着,從桑虞細長的柳葉眉,一路往下,細長的眼睫,再到她秀氣小巧的鼻梁,直至,停在微張的唇瓣處。
一張一合,淺淺的氣息流轉。
視線偏移,耳邊墜着的南珠白玉耳墜輕挂在側,再湊近,暗香迎來,是與他身上類似的花果香。
兩人身上沾染上同一味道這件事,總是令程岐心底有種微妙的歡喜。
就好像......
他蓄意營造出的相似氣味,包裹住了眼前這個人。
他是屬于桑虞的。
大概是男人凝視着的目光過于熱烈,桑虞本就睡的不安穩,被這麽望着,一下子竟醒了過來。
四目相對,片刻,最後那幾分迷糊也徹底消散了。
“應酬完了?”桑虞語氣有些幹巴巴,一醒來被人這麽虎視眈眈,任憑誰心底都會恍惚一二。
可與此同時,身體倒是先一步迎了上去。
桑虞在婚前做過許多功課,頭一次實踐,神情滿是認真,“累不累?”
“把外袍先脫下來吧,我幫你挂着。
桑虞眉眼彎彎,整個人猝然起身,惹得程岐忍不往前進了一步,更不必提對方嘀嘀咕咕的可愛摸樣。
程岐:“......”
聽不進去,想親。
桑虞見他不答,側身嗅了嗅,“倒是沒什麽太大的酒味,但是......”她的目光有些遊離,“你是不是貪杯了?”
這是醉了?
怎麽又一直盯着她發愣?
“他......他們灌我酒了。
”程岐說的面不改色。
空氣中的确存着若有若無的酒氣,眼前的人......
桑虞評估了兩刻話裏的真實性,把早早倒好的涼茶遞給對方,“你緩一緩。
”
“再說......他們灌你酒,你不會躲呀?”她邊說,邊細緻去瞧程岐的神情,待确定對方确實像是眼神發直,這才道:“快到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