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女子,一直以來都被世人所輕視,哪怕她們桑家産業衆多,有實業有錢財,她本人的樣貌也算是看的過眼。
但......
在明确了自己的心意後,偶爾,她也總是有自卑的。
若是她能再好一些,或是出身,或是別的什麽......
以往這種錯誤的想法一冒頭,桑虞便會将其掐滅,可眼下,對上程岐專注的、隐隐含着安撫意思的目光,那股潛藏着的自卑感竟又鑽出來了。
以至于成婚之前,她不敢去問,他娶她,究竟是做妾,還是別的什麽。
她不敢,也覺得沒必要。
待程岐真的娶她做了妻子時,卻又覺得自己太過于......拖後腿了。
他本可以和更好的女子聯姻,娶妻生子,一路高升的。
“在想什麽?”程岐目光灼灼,瞥見桑虞魂不守舍的模樣,眼底閃過一絲明了,“夫人不會是......”
“又想抛下我了吧?”
桑虞不看他,“我沒,我隻是在想,你為何不告訴我。
”她隐約猜到了原因,自然也說不出什麽指責的重話,憋到最後,隻幹巴巴吐出了句,“夫妻一體,這個道理你應該懂得的。
”
半晌,又跟覺得威力不夠似的,反問道:“不是嘛?”
她的嗓音本就清脆溫軟,如今或許是情況特殊,一身緋紅襯得,更顯得多了幾分往常不多見的嬌媚。
一來二往,竟是如同撒嬌一般。
程岐瞧在眼底,眼底欲念更深,但他到底記得正事,道:“我父親古闆,我又素來與他不親,他不來便不來。
”
“這樣的喜事,多的是人想要來沾喜氣,不差他一個。
”
他神情依舊溫和,話裏卻帶了幾絲無差別的冷漠,“最主要的是你,阿虞。
”
“我不想你為這樣的小事困擾煩心。
”
小事?
他竟然把這樣的事稱之為小事嗎?
桑虞一陣無言,“......婚嫁之事,父母未到場都是小事,那什麽樣的事才是大事?”
“你高興。
”
桑虞懷疑是她聽錯了,“什麽?”
“你高興,是程府上上下下最重要的事。
”
“再者,若是他們人真的來了,我還要疑心會不會給你氣受。
”
婆婆和兒媳,向來是存在着天然壓制的。
倫理綱常,親情血脈,一條條壓下,總歸是讓人難以喘息。
雖說他這位繼母慣會察言觀色,卻也很難界定對方的真實想法,保不齊還會被某些別有用心之人當槍使。
他一向是不願桑虞受任何委屈的。
否則......也不會忍耐到如今。
窗外陽光漸盛,明暖的光暈照在桌上各式各樣的糕點上,更添幾分食欲。
程岐估摸着時辰差不多了,上前把早早擇好的糕團擺在一塊兒,推至桌旁,“府裏新聘了兩位江浙的廚子,都極為擅長做魚,待會兒若是你餓了,知會外面的人一聲便是。
”
他的視線兀自朝外瞥了瞥,見屋外那個小腦袋始終存在,語氣不變,“再或者,讓你的貼身侍女直接去小廚房,那邊我早早吩咐過了。
”
月彌?
桑虞正被程岐方才的話說得心跳有些快,聞言,立刻接住這個臺階,也忍不住朝那個方向去看。
小姑娘大約是真的擔心她,若有若無的影子清晰顯現,大半個腦袋嵌在門框邊。
恰巧這時,程岐幽幽出聲,“你們主仆二人還真是如姐妹一般,情深意切啊。
”
酸味彌漫,話裏的意思帶着某種暗示,“希望今日晚些時候,她可不要再這麽積極才好。
”
桑虞:“......趕緊走!”
外頭的賓客還等着呢!
真是......!
半晌,待人真的走了,月彌才悄眯眯地跟着一道進屋,見桑虞竟是把蓋頭都取下來了,頓時大驚失色,“姑娘!姑娘不可!”
“哪有新娘子自己取蓋頭的......!這樣不吉利!”
“你得讓老......程公子給你取!”
桑虞聽了這話,心底頓感安定,“不妨事,就是他給我揭的蓋頭。
”語罷,突然有感而發,“......一下子到了這個新地方,還得是咱們主仆兩人在一塊兒才安心。
”
月彌疑惑道:“老......程公子也是姑娘你熟悉的人啊?”
從她入府到姑娘身邊伺候時,兩人便已經相識了,如今,怎麽得......也得差不多十年了。
這還不算熟悉嗎?
月彌正想着,一擡眼,冷不丁兒與桑虞頗為複雜的目光相撞。
“他不一樣。
”
大概是有些天沒見,今日越與程岐相處,桑虞便越覺得想往後縮。
明明對方瞧着也沒什麽不同的......
而且......
也不是她一時半會改不了口嘛。
思及此,片刻前的那兩個字再度在唇齒間滾了圈兒,喃喃自語間,顯出幾絲從未有過的情欲與親近之意。
“夫......君。
”
她中意的男子,伴着她無數次搖擺的夢境。
成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