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以往她和程岐讨價還價時,習慣性做的,當下,更顯出幾分真誠與親近之意。
“這些都隻是我的猜測。
”
“玲珑。
”桑虞低聲喚她,“若是你害怕,那便還是按你的想法來,至于我做什麽,都與你無關。
”
桑虞邊做出個要動手打暈的姿勢,道:“待會我打暈你,你什麽都不知道,便可。
”
兩人說這麽幾句話,其實也就是幾個轉神的功夫,可玲珑聽着,心底不亞于掀起一番巨浪驚濤。
她沉默了下,旋即利落地蹲下身子,把那小厮的屍體往假山裏頭拖,桑虞心領神會,尋了些雪和枯葉,掩映四周。
一月中下,正是最冷的時節,故而地上的積雪還有許多未融化,一來二去,反倒是更加方便了兩人,一通折騰默契又迅速。
“我的确有關系較好的姐妹,可以相助。
”玲珑一路走近屋內,草草拿了件披帛,又從身上摸了個蒙面的面巾,便拉着桑虞往西南方向去。
“西南角有一個狗洞,我們從那走。
”
冷然的空氣迅速上騰,寒風傾灌,從衣襟處鑽入,桑虞下意識合了合衣領,攥緊了那隻手,片刻,徐徐回握。
......
城郊,天空中幾乎無雲,僅僅有幾聲鳥鳴,而後便是長久的沉寂。
血腥氣味彌漫,兵甲相撞,整個戰場布滿血污。
旌旗在蒼穹之下,迎着寒風飄搖,一旁,刀刃在陽光下泛着冷調的光,士兵的頭顱滾落在地,帶出一根血紅的線。
此地處于突厥和中原的交界地,氣候幹冷,
程岐坐在馬背上,眼神冷冷地盯着對面的營帳。
兩兵交戰已有半日,哪怕突厥人有主場優勢,可仍舊隻是與燕郡的軍隊打了個平手。
按理來說,一切順利,最多再有兩日,應當就能拿下對面,提出籌碼換取人質了,可不知怎的......
程岐下意識用手摸了摸心口的位置。
那裏,一顆心正劇烈跳動着,大概是實在思念,跳動得有些不得章法。
到了午後,幾度小沖突後,空氣中的血腥味更加劇烈,有飛鳥俯沖下落,隔着不遠不近的距離,盤旋在半空,久久不曾離開。
混戰過後,空氣間那股令人作嘔的氣息更加濃重。
低垂的雲影,伴着幾聲雅雀的嘶吼,刺耳且詭異。
對方的将領如他這般,端坐在馬背上,眼神遠遠眺望過來。
深邃陰骘的眸子隔着些距離掃來,猶如一根盤旋在枝幹上的毒蛇。
藏在暗處,伺機等待着咬上一口。
程岐在觀察時,阿史那麟同樣也在窺探着對方。
男人一席尋常的盔甲,普通的樣式,卻依舊能瞧見隐藏于下的颀長身形,瞧着不像一般武将,倒是多了幾絲匪夷所思的書生氣。
阿史那麟瞧在眼底,竟又有幾分不合時宜地想到了那次見到桑虞時,對方也是這般,面色蒼白,姿态孱弱。
還真是一對弱雞。
他心下嗤笑,面上卻絲毫沒有放松,一雙鷹隼似的眸子來回掃視着,半晌,搭弓射箭一氣呵成。
箭羽射來,恰好停在程岐馬蹄前幾步,馬匹被驚得下意識擡起馬蹄想要往後退,然而半晌,又停在原地沒動。
那側,阿史那麟見程岐遲遲不敢有大動作,猛然揚繩,策馬奔來。
兩人的距離瞬間拉進許多,以至于兩方的兵卒都緊張起來。
阿史那麟不以為然,甚至還又往前進了兩步,哂笑道:“人質在我這兒,故而你這才遲遲不敢下死手。
”
“你說,我這話說的可對?”男人的中原話雖然算得上流利,可仍舊不免帶上了幾分獨屬于突厥人的口音,吐詞有種頗為怪異的腔調。
更不必說對方這刻意裝腔作勢,文绉绉的語調,怎麽聽怎麽惡心。
“我以為突厥那邊的內事便足夠令王子自顧不暇。
”程岐聞言,冷冷道:“想不到您還有心情想些旁的。
”
“本王子也是不知你一個京官,還有閑心擔心起我的家務事了。
”
“與其擔心這個......”阿史那麟的語氣滿是諷意,“不如想想你自己的家宅安寧與否。
”
“可憐未過門的妾室,懷了你的子嗣,竟是也要遭此橫禍。
”
程岐一愣,心底忽地漏了一拍,轉瞬便又立刻擡眸。
好在他慣會養氣,因此神情頃刻間的微小變化并不顯眼,除非特別熟悉的人,否則是瞧不出絲毫端倪的。
落在阿史那麟眼底,隻覺得中原男人果然薄情,心機深沉不說,就連裝樣子的姿态也無,索性嘴上不饒人,揚聲下了一劑猛藥。
将事實大白天下,“本王子正好也想問問你。
”
“你這是......要當負心漢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