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摔到泥裏。
”
小昭看着樓符清漲紅的臉,這才松了口氣,為他擦拭着臉上的泥點:“那就好、那就好。
”
“你不怪我、弄髒衣服?”
“人沒傷着就行,管那些身外之物做什麽?”小昭摸了摸樓符清的臉,“星兒怎麽這麽乖?”
樓符清的臉更燙了。
然而,好景不長。
一次樓符清在買藥途中,突然發現路上多了許多官兵。
樓符清莫名心慌,他連忙跑回了貧民窟,可依舊逃脫不了被抓去官府的命運。
小昭再一次毫不猶豫地擋在自己面前,一如初見。
可這一次,她卻再也救不了星兒了。
豆大的雨水滴在樓符清的臉上,他隻覺得世事不公。
到了官府監牢,樓符清卻發現有些不對勁。
與樓符清一同被關押的都和自己年齡相仿,且他們的名字裏都有一個“星”字。
當然,也有那位在貧民窟的“星兒”。
他當然看到了樓符清,隻是并沒有和樓符清搭話而已。
而樓符清也恰好不想理任何人。
他正在角落裏沉默地偷聽着獄卒的讨論聲:
“确定了……皇後……那個村裏……叫他星兒……”
身旁的男孩一個個被提審。
很快,便輪到了樓符清。
那些官員問了他幾個尋常的問題,樓符清一個個回答了,官員的語氣卻變得越來越恭敬。
是他的錯覺嗎?
可還沒等樓符清反應過來,他便被人扭送上了馬車。
“你們做什麽?我要回去找昭姐!”
沒人理他。
一股濃密的香氣傳來,樓符清兩眼一翻,瞬間暈死了過去!
期間樓符清迷迷糊糊聽見那官員在說什麽“邀功”、“交差”之類的話語,再蘇醒時,樓符清看到了一個青燈古佛的女人。
……
“那是陸嫔。
在那一日,我終于找回了自己的名字,即便我更樂意叫星兒,”樓符清從記憶中抽離出來,猛然抓住眼前的鐵杆,擡眼看向周暮,“宮中的人分明都已經放棄找我了,可為什麽那年又派了人?長纓前輩,你能告訴我嗎?”
周暮閉上雙眼,啞聲道:“……因為陸嫔親自向我認了罪,在你八歲那年。
”
陸馨兒和樓符清一脈相承,見識過他們發瘋的人都對二人避之不及,就連周暮也是。
一個皇子失蹤了八年,所有人都以為他死了。
可陸馨兒卻在此時說自己得到了神佛指示,一定要将她做過的孽告訴周暮,自己才能得到救贖。
周暮本不願與陸馨兒多糾纏,可她言語之中提及六皇子一事,周暮便停了腳步。
在周暮知曉六皇子流落在外的事情以後,便即刻再次派人去尋了。
但是,周暮并未将陸嫔的行徑告知樓漠聆,一是周暮無法确定樓漠聆會如何處理,二來,若六皇子還活着,周暮不忍心叫他做個沒有母親的孩子。
陸嫔知曉後隻道:“娘娘悲憫,竟連仇人之子也肯寬恕。
”
周暮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從未當她是仇人。
後來,在周暮的努力下,星兒終于回到了屬于他的位置上。
樓漠聆為此大赦天下,而那一年,蕊荷學宮也因此寬限招生,特許流民求學問道。
“你在蕊荷的事情,我的确不大清楚,”周暮道,“可若我知陸嫔這般心狠,絕不會逼你回到宸武!”
“這世上沒什麽早知道,”樓符清搖了搖頭,“即便我和玉潮有了重活一世的機會,也仍舊在不停地失去,不是嗎?”
周暮似有所感:“你……”
樓符清苦笑一聲:“難道作為她的師父,她竟從未向你提起過,自己便是小昭嗎?”
話音剛落,一襲藍衣從黑暗裏走了出來。
隻見燭玉潮步伐緩慢,仿佛每一步都背負着千斤重。
“撲通——”
燭玉潮走至門前時,終于徹底卸了力,抓着鐵杆跌坐在地!
“你的手!”樓符清連忙跟着跪了下來,将燭玉潮的手護在懷中。
一雙因練武而滿是老繭的手,在此刻又多了新傷。
周暮不忍地看了二人一眼,轉身離去了:“……我去拿藥。
”
樓符清:“是不是很痛?長纓前輩很快就會回來了。
”
燭玉潮:……
“你還是不願意和我說話嗎?”
燭玉潮依舊沒有任何反應。
樓符清垂下雙眸:“好吧,我明白了。
”
燭玉潮緊咬着牙,好像隻要自己松懈半分,痛苦就會從口中傾瀉而出,一發不可收拾!
都錯了。
一切都錯了。
燭玉潮緩緩擡眸看向樓符清,樓符清便沖她笑了笑。
恍若當年。
“貧民窟東邊左數第二間的屋子就是我們的家。
小昭,我們回家好不好?”
一滴清淚終是順着燭玉潮的臉龐落了下來。
燭玉潮刻舟求劍的一生,終于在此刻得到了終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