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持有旗艦之證「克洛諾斯之冠」的宙斯,便提出了将十二主神的權能彙聚到一人之身,将那遊星尖兵擊毀的提案。
但由于除赫拉以外的機神全部否定了宙斯逾越權限的行為,故而宙斯最終也沒有選擇強行融合十二主神的權能。
沒有融合的結果,自然就是除了阿瑞斯以外的希臘衆神全部失去了機體,重新受肉成為了神明。
那一次衆神的糾紛,是因為機械程序的思考回路之中,禁止了逾越權限的行為,所以十位主神才會反對宙斯的提案。
而這一次衆神的不統一,卻完全是出自于那被人類的信仰受肉獲得真形,使得程序化的内心被真實的情感填滿之後,由自身的情感出發,對人類孩子的愛。
高高在上,俯視着人間的大父神宙斯,眸中閃過一縷笑意:“預言之外的孩子啊,讓吾宙斯看看你的器量吧,看看你的器量,是否足以沖破預言的阻礙!”
“你與赫拉克勒斯,究竟誰能夠走到我的面前?”
“你那虛幻的美夢,聽起來真是美好啊……向吾大父神宙斯證明吧!”
失去了旗艦的錨定,阿瑞斯雖然依舊按照既定的程序運行自己的思想,但不可避免的被失去了機體,受肉獲得真形的神明們所影響,他的思維模式也變得不再那麼死闆。
阿瑞斯也有自己的喜好,比如喜歡觀察凡間的凡人們發動戰争,但是他依舊隻管打不管赢,他隻是想看小人們打起來,至于誰赢,那他就不管了!
隻不過,雖然有了些許喜好,但阿瑞斯依舊有着遠超其他神明的機械感。
其他神明或許隻是偶爾有一些機械的生硬感,而阿瑞斯卻是偶爾才能有那麼一些像人。
阿瑞斯的機械眼鎖定了蘇爾倫,因為他突然覺得這個小人比其他的小人更加有趣。
觀察他,或許也能夠讓自己更加像一個感情豐富的神明。
“虛幻之夢,人神的大治世——”
“計算中……”
“成功率,不足1%。
”
“若有半數以上的神明支持,成功率上升10%,若有宙斯支持,成功率上升50%,若有奧林匹斯十二神支持,成功率大于99%。
”
“獲得奧林匹斯十二神的全體支持,成功率不足1%……”
阿瑞斯的運算似乎陷入了邏輯上的怪圈,故而阿瑞斯很快就放棄了運算。
“數據不足,運算停止。
”
“需,經過更加嚴密的觀察。
”
“以上。
”
——
“你想讓我做什麼選擇?”
蘇爾倫淡淡的問道:“我不覺得你有資格讓我做選擇,說實話,我現在一眨眼的功夫就能殺了你,你死的時候都沒有痛覺。
”
下一刻,蘇爾倫又射出了一箭,擦着她的脖頸,射穿了她鬓角邊的一縷金發,但卻沒有傷及皮肉。
許珀茜伯勒小臉慘白的摸了摸脖子,似乎是在檢查自己的頭還在不在,自己的身上有沒有出現緻命的傷口,但她卻依舊執拗的說道:“如果你能辦到的話,就殺了我吧,蘇爾倫!”
“……”
蘇爾倫揉了揉腦袋,不免有些頭痛,他本來隻是想吓唬一下這個看起來嬌美的女人,結果這女人不知道為什麼這麼剛,明明怕的要死,卻依舊咬着牙不放。
她難道不知死嗎?
而蘇爾倫也的确不會殺了她,而且如今他的心裡也已經有了淡淡的猜測。
這又是一場考驗,在冒險的路上。
于是蘇爾倫第一次選擇了配合,而不是将選擇權握在自己的手裡,他點頭,平靜的說道:“那你說說看吧,許珀茜伯勒!”
許珀茜伯勒終于展露了笑顔,她指着面前的天秤說道:“做個選擇吧,蘇爾倫!”
“如果你什麼都不做的話,天秤較重的那一端就會墜落,比如那四十六位英雄就會落入刀山火海之中!”
“但是你有選擇!”許珀茜伯勒指了指蘇爾倫面前的手拉杆說道:“你隻要推一下那個拉杆,天秤的兩端就會發生改變,輕的那一端就會落下,伊阿宋就會葬身火海之中。
”
“蘇爾倫,做出選擇吧,是選擇什麼都不做,坐視四十六人死亡,還是出手幹啥,謀殺這看起來完全不如四十多人性命的一個人?”
“殺一人救多人,還是任由事态發展坐視不管,現在,做出你的選擇吧,蘇爾倫!”
伊阿宋已經清醒了過來,他很快就發現了場上的局勢,在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他突然沖着蘇爾倫大吼道:“蘇爾倫,推你面前的拉杆,選擇拯救大多數!你不是在謀殺我,是我要你這麼做的!”
“蘇爾倫,你一定要拯救阿爾戈号的英雄,一定要完成這偉大的遠征,一定要去到科爾喀斯,奪得那象征着榮譽的金羊毛!”
對于伊阿宋而言,阿爾戈号的旅程,那去到科爾喀斯,奪得金羊毛的榮譽之旅,已經不再是簡簡單單的王位了。
而是比自己的生命還要重要的東西!
如果阿爾戈号的英雄全部死亡,那麼即便自己還活着,這趟阿爾戈之旅也注定要結束了。
對于伊阿宋而言,這是比死亡還要痛苦的事兒,他絕對不能接受!
若是因為自己的生命,而導緻旅途被迫結束,伊阿宋甯願選擇死!
他甯願死在這裡,然後讓阿爾戈号的英雄們,他的朋友們繼續踏上旅程,繼續完成那未完成的冒險之旅!
繩索已經被割斷,天秤猛地下墜了一截,伊阿宋見狀焦急如焚,他大吼道:“蘇爾倫,你再幹什麼?快,做出選擇!”
伊阿宋此時所表現出來的決絕與剛烈,震驚了阿爾戈号上的所有人,即便是赫拉克勒斯,也不禁對這個一貫油滑谄媚的伊阿宋刮目相看。
沒人懷疑伊阿宋現在的赴死之心,他是真的抱着甯願讓自己就此死去,也要讓阿爾戈号繼續航行下去的願望。
而蘇爾倫卻隻是回憶平靜的笑,他笑着斥道:“閉嘴,伊阿宋!”
蘇爾倫很喜歡笑,因為憤怒是弱者的哀鳴。
“你以為我在幹什麼?發呆、糾結、數星星嗎?”
蘇爾倫嗤笑道:“我可沒有興趣陪你們表演苦情劇……”
“這場無意義的鬧劇,是時候該落下了!”
蘇爾倫舉弓對準了天穹,大笑道:“電車難題?我蘇爾倫為何要按照你的選項?我難道不能選擇對準幕後黑手麼!”
“伊阿宋,赫拉克勒斯,阿爾戈号的諸位——”
“見證吧,這就是我欲要規誡衆神的理由!”
下一刻,黃金流光一般的箭矢沖天而起,這是蘇爾倫全力發射的一箭,這是帶着他全部意志,融合全部的力量所射出的一箭……
此箭,必定貫穿天穹!
作為希臘最優秀的射手,阿波羅在蘇爾倫彎弓搭箭的時候,腦中就已經自動出現了這根箭矢的活動軌迹,以及這跟箭矢的落腳點。
這是身為銀弓之王的自信,阿波羅可是弓箭的祖宗,任何人在他面前玩弓箭都是無意義的行為。
阿波羅知道這根箭矢是沖着誰來的,如果他放任不管的話,這根箭矢可能會刺穿他的心髒。
阿波羅忍不住贊美道:“很漂亮的一箭,哪怕相隔萬米高空,又有着羊皮盾的遮掩,在沒有視野的情況下,都能精準的擊中敵人。
”
“這精妙的預判和直覺,已經具備一個頂級射手的素養了。
”
射箭這種技藝,和一般的技藝可不同,決定頂級射手素養的,反而不是眼力,而是那種不可明說的感覺。
奧運射箭冠軍有很多都是近視眼,隔着三米開外分不清人畜,但是憑借手感就能射出絕頂的成績。
“但是啊……”
阿波羅風淡雲輕的伸出一隻手,而就在他的手伸出的時候,一根如流光般的箭矢,恰到好處的出現在他的手心裡,一切都發生在須臾瞬間,但一切也都正正好好。
阿波羅再晚一點,箭就會射到他的身體,即便不會真的怎樣,裡子卻也算是丢光了。
若是再早一點,箭矢就會紮到他的手,結果還是一樣,面子也丢光了。
後羿挽弓射日,欺負九隻金烏隻不過是鳥獸之形,而蘇爾倫彎弓對準‘光明’,但這位光明與音樂之神,卻是希臘最強的射手。
阿波羅捏着黃金箭矢,兩隻手指略一用力,箭矢頓時破碎,化作金色的碎光消失。
阿波羅面色平靜,甚至隐隐帶着些許笑意,看來,蘇爾倫給的這份試卷,或許很合阿波羅的心意。
重要的不是蘇爾倫給出的答案,而是蘇爾倫做出的抉擇。
即便是面對神的擠壓,蘇爾倫也沒有順從神明的意志,讓自己的選擇成為神明的戲劇。
這,就足夠了。
至于他是坐視英雄們全部死去,然後再下冥府,還是直接對準他這位神,阿波羅都不在乎。
“真是一份滿分的答卷。
”阿波羅捧腹大笑:“不過,竟敢對我銀弓之王阿波羅射箭,真是膽大包天的凡人啊!”
“既然如此,吾便賜予你畏懼光明的詛咒,蘇爾倫,嘗試沖破那無邊的黑暗吧,若你走到盡頭,得到的将是太陽的恩惠!”
“阿——波——羅——”
阿爾忒彌斯還沒有反應過來,阿波羅就已經将詛咒降臨到了蘇爾倫的身上,她頓時大怒,一把掐住了阿波羅,差點就頃刻煉化。
“你在做什麼?你對我的孩子做了什麼?”
“我我我我我我,你你你你你——”
“……阿爾忒彌斯,你吵到我的眼睛了!”
阿波羅嘗試掙脫一下姐姐的手,發現這傻白甜姐姐按的相當用力,他隻能無奈的說道:“阿爾忒彌斯,這是我對他的欣賞!”
“若是他能完成這試煉,我将給予他太陽的肯定,并且隻要他能解決你身上的誓言,我就不管你們怎麼樣了好吧!”
阿爾忒彌斯完全不管,她憤怒道:“你騙人!你奪走了蘇爾倫的光明,他瞎了你當我看不到嗎?”
阿波羅更加頭疼,他深吸一口氣,強忍着抽出弓箭來把蘇爾倫射死的沖動,點頭說道:“不是瞎了,是白天看不到了而已……總之,阿爾忒彌斯,你先放開我再說!”
阿波羅俯瞰凡塵,手指略微觸動,但卻沒有真的掏出弓箭來和蘇爾倫進行一場弓箭手之間的交流。
他隻是看着蘇爾倫,眸中的欣賞更加明顯,良久才歎道:“真是完美的英雄啊!”
是啊,即便以阿波羅幾萬年以來在地球生活的經曆,也從未見到希臘誕生過超越……不,是比肩蘇爾倫的英雄!
凡人們在神明面前俯首,視神明們的捉弄為‘試煉’與‘至高榮譽’,凡人們毫無怨言的承受着神明們的戲谑和玩弄。
所有人都認為神明是對的,神明所做的一切都是正确的。
凡人這種寬縱的态度,毫無疑問,也将神明慣壞了。
奧林匹斯衆神,本身就是由無心的機械降神,重新受肉而成的神明,他們并非地球本土,蓋亞的觸須産生的神明,在于知性生命的情感之中,缺失頗多。
而如今有這麼一個人,對着所有人說‘神明太過無序,神明需要規誡。
’,并且,願意為了他人、願意為了一個關系根本不怎麼好的人,将弓箭對準統治天地的神明。
“蘇爾倫,我期待你的表現!”
這,本就是阿波羅的考驗……
不,應該說是阿波羅與阿爾忒彌斯的考驗才對。
——
最開始,所有人并不知曉蘇爾倫對天射箭的意義,直到許珀茜伯勒驚恐的大叫道:“你你你、你敢對神明不敬?”
“神明的怒火會将你焚為灰燼!”
許珀茜伯勒還有些許理智,到底沒敢說出阿波羅的名字和尊稱,不然的話,恐怕真的要收獲冥府綠卡一張,去到冥府永居了。
蘇爾倫明亮的眸子蒙上了一層精光,他的視覺範圍内被塞滿了光線,再也看不到任何東西。
但是他卻彎了彎嘴角,他大笑道:“是麼,我怎麼覺得,神明會很開心呢?”
神的詛咒?
不啊!
這是神的祝福才對,太陽永駐我身,光明也将永遠跟随着我!
蘇爾倫對着天穹射出一箭之後,天空的烏雲頓時散去,柔和的陽光穿破雲層,灑在利姆諾斯島上,正好籠罩在舉弓射天的蘇爾倫身上,襯托的他好似神話中的傳說人物。
或者說,他如今的所作所為,他如今的義舉,便已經是被記載于神話傳說中的故事了。
蘇爾倫雖然已經看不到腳下的刀山火海,但他行動如常,絲毫不像是一個盲人,他将手裡的弓箭收了起來,俯身脫下了腳上的鞋子,然後踩在了燃燒的火炭之上……
看似白皙沒有死皮的足,卻有着凡人難以企及的強大防禦,無論是溫度接近一千攝氏度的火炭,還是相當鋒利的鋼刀,在蘇爾倫的腳踏過的時候,都會被碾平。
比之天火焚去凡軀之時的烈焰,此時的火炭溫度,多少顯得有些可笑了一點。
感覺不如天火……溫度。
至于鋼刀就更是無意義的玩具了,蘇爾倫的鋼皮可是比惡龍還要堅韌。
這具俊美絕倫的見神之顔包裹下的軀體,則是一個完全超脫世俗的強悍英雄!
“……”
許珀茜伯勒徹底陷入了沉默,她對幕後黑手的身份了若指掌,而如今這位主神所司掌的光明卻灑落在了對神不敬的蘇爾倫身上,這其中的意義,許珀茜伯勒不想去了解,也不想知道了。
她頹然的坐在地上,看着蘇爾倫赤着腳走過刀山火海,那刀槍不入的身軀更是讓她生不起半點拼死一搏的意志。
許珀茜伯勒癱倒在地上徹底擺爛,等待着命運的宣判。
她做出了這種事兒,即便是在神明的指示下,也是難辭其咎,憋了一肚子火的英雄們是不會放過她這位女王的。
許珀茜伯勒現在隻希望這些阿爾戈号的英雄們,能夠念在這些天一起度過的快活時光,放過利姆諾斯島其他的婦女。
蘇爾倫伸出手,硬生生的将天秤從地裡拔了出來,然後甩飛到了安全的地方,然後站在許珀茜伯勒的面前,說道:“解藥呢?”
“什麼解藥?”
許珀茜伯勒大腦呆滞一片,思維都停止了運轉,她倒不是裝傻,是真的沒有反應過來蘇爾倫在說什麼。
蘇爾倫也很有耐心的繼續說道:“就是把赫拉克勒斯,還有伊阿宋那群雜魚放倒的魔藥……我不信你在飯裡下毒,批裡下藥就能放倒宙斯之子與這些名揚希臘的英雄們。
”
許珀茜伯勒愣愣的說道:“沒、沒有解藥,陽光照射過後就能恢複。
”
這魔藥全程都在黑暗之中制作的,不能見一絲的光明,是赫卡忒在塔爾塔羅斯研究的魔藥。
效果很強的魔藥,非常抽象的解藥。
隻有在這個神明支配一切的神代,才會出現這種不講道理的東西。
之前羊皮盾化作的雲層遮住天空,就是防止任何一縷光照耀在利姆諾斯島。
如今羊皮盾被宙斯收了回去,阿波羅的光明再次播撒,阿爾戈号英雄們身上的毒,如今已經解除了。
隻不過,蘇爾倫在心中輕歎,不知道為什麼,他總覺得這隻是個開始……
衆神對他、對阿爾戈号的考驗,還遠遠沒有完結。
隻是——
有一點可以确認!
無論是什麼樣的考驗,蘇爾倫都有絕對的自信将其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