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成功解救下來的赫拉克勒斯,一副自閉無顔見人的模樣,蹲在一邊懷疑人生,這位自打出道以來,從來沒有遭遇過挫敗的英雄,如今卻在一群女人的手裡栽了,可想而知赫拉克勒斯的心裡有多複雜。
即便這女人使用了神明的手段,但被暗算了就是暗算了,沒什麼好說的。
還是大意了啊……
而伊阿宋的臉皮可比赫拉克勒斯厚多了,或者說,他就完全沒有那麼多的偶像包袱,伊阿宋揉了揉被繩索捆綁的手腳,雖然窘迫,但還是鼓起勇氣站在蘇爾倫的面前,磕磕巴巴的說道:“感謝您的恩德,蘇爾倫……”
“感謝你拯救了阿爾戈号,拯救了這趟充滿榮譽的金羊毛之旅。
”
“無需多謝。
”蘇爾倫淡淡的說道:“因我拯救你們,是出于我自己的發心,而不是我們之間的交情,即便是陌生人遭遇這種惡心的哲學問題,我依舊會伸出援手。
”
電車難題在神代的希臘就已經出現了啊?
不是很懂你們希臘人,為什麼總喜歡搞這種稀爛的橋段!
蘇爾倫非常反感這種哲學類的矯情問題,什麼狗屎電車難題,純純自己找不自在。
如果讓蘇爾倫做出這種抉擇,那麼他一定會将弓箭對準逼迫他做出哲學抉擇的幕後黑手。
我踏馬射射射射射!
路過的神明都得過來挨我一箭,全踏馬射死,這下沒人給我出哲學問題了吧?
“……不管怎麼說,你拯救了我們的性命,也拯救了阿爾戈号的旅程!”
伊阿宋臉色一僵,但這人八面玲珑慣了,很快就恢複了過來,隻是他心中的疑惑難以抑制,最終還是忍不住問道:“蘇爾倫,我們和你的關系并不好,你為何願意為了我等阿爾戈英雄,對神明射箭?”
是啊,為什麼呢?
蘇爾倫對準的不是一個國王、一個英雄,而是一位支配天地的神明。
阿波羅僅僅是略微出手,就剝奪了蘇爾倫作為一個射手最重要的視覺,若是真的被那群神明所厭棄,就算蘇爾倫能夠打穿冥府複活賽,恐怕也難逃一死。
可他為什麼就敢,他為什麼就敢呢?
蘇爾倫,他居然不是空口白牙的說大話,而是切實的做到了。
他面對不公義的事,敢于對神明挽弓。
如果是前兩者,伊阿宋不會有任何疑惑,因為蘇爾倫的實力足以讓他傲視世間的所有凡人,即便是神王之子亦或者是神明血裔,在蘇爾倫的實力面前也顯得微不足道。
可這卻不包括神明。
伊阿宋自問,自己永遠做不到這一點,而且不隻是他,他這些年所見過、所經曆過的所有人,全都做不到!
于是,他很疑惑蘇爾倫為什麼能夠做到,又為什麼會為了他們這些與他關系并不好的人而做到的?
阿爾戈号英雄們對這個問題也很疑惑,他們感念蘇爾倫的恩德,感念蘇爾倫在危難之際拯救他們的義舉,但是他們依舊很疑惑為什麼蘇爾倫會這麼做。
蘇爾倫笑了笑,眯着眼睛回答道:“可能我就是這樣的人吧?”
“就如同你們如今的感謝,和之前的怨怼一樣,我都不會放在心裡。
”
餘者衆生,凡有超凡之力的人與生命,皆在蘇爾倫的約束之中,而具備超凡之力的存在必定會産生各種各樣或是傲慢,或是無端,或是放縱的念頭。
這些人或物,皆會對弱者的生命、人權和尊嚴産生威脅與侵害。
除了切實的被蘇爾倫拯救、幫助過的人以外,這些超凡的英雄面對約束,必然會對蘇爾倫生出反感,但他們在自己淪為弱小,任人宰割的時候……
卻又會希望有蘇爾倫這樣的人拯救他們,給他們主持公道。
人性盡皆如此,蘇爾倫不會因為被這些人怨恨而感到苦悶,也不會因為被這些人感謝而感到愉悅。
他所能做的,就是繼續踐行自己的道路。
我要,節制天下超凡……
所有,超越規格的人與神,都要在我的面前低下自己的頭顱。
——
此時,已經過去了自閉期的赫拉克勒斯,突然一聲不吭的站起了身,雄壯高大的身軀,盡顯半神的壓迫力,就看這賣相,不愧是命運所預示的,将會幫助衆神擊敗巨人族(癸幹忒斯)的大英雄!
伊阿宋即便神思不屬,依舊有着下意識關注所有人,不會冷落任何一人的被動,看到赫拉克勒斯起身,伊阿宋頓時問道:“赫拉克勒斯,你要去做什麼?”
“……做我該做的事兒!”
赫拉克勒斯悶聲回應,臉色陰翳看不出陰晴,但看他朝着許珀茜伯勒走的步伐,也能猜出他想要幹什麼。
充滿榮譽的英雄身上,絕對不能出現任何一個污點,若是有着污點,那就要用血來洗刷幹淨!
雖然蘇爾倫對神挽弓的壯舉,解救了阿爾戈号的英雄,但赫拉克勒斯可沒有忘記自己為什麼需要被蘇爾倫拯救。
尤其是,許珀茜伯勒拿出了赫拉的魔藥對付他,更是讓赫拉克勒斯陷入了狂怒的狀态之中,這種狀态下的赫拉克勒斯可以說是六親不認,就算是親人擋在他面前,也會被他生撕了。
伊阿宋自然是不敢擋在暴怒的赫拉克勒斯面前,但卻有一個人攔住了他。
“……蘇爾倫,伱為何擋在我的面前?”
赫拉克勒斯說完之後,察覺到自己的語氣有些惡劣,忍不住撇過臉去說道:“抱歉,我的怒氣不是對你……還沒有感謝你救了我。
”
“真是難看啊,對吧,蘇爾倫?”
赫拉克勒斯擠出一個難看的微笑,看上去和溫油的勇次郎有的一拼,蘇爾倫撓了撓頭說道:“你這渾身的殺意,腥的我都睜不開眼了。
”雖然我本來就瞎了。
“不過,赫拉克勒斯,你想幹什麼?殺一個無法左右自身的女人嗎?”
“……那個女人,玷污了我作為英雄的榮耀!”
赫拉克勒斯低沉的說道:“所以,洗刷污點的方法隻有一個。
”
“所以咯?”蘇爾倫看向了逐漸恢複氣力,而且臉色都很難看的阿爾戈英雄們,問道:“你們也是這麼想的咯?”
“自己作為英雄,卻因為自身好澀的壞根性,在開銀趴的時候被人放倒,感到很丢臉,擡不起頭來對吧?”
“所以,你們想怎麼做?”
蘇爾倫第一次露出了不加掩飾的、鄙夷的神情:“把這座島嶼上,所有弱小的女人全部屠殺一空?”
“這樣既能發洩被陰了的怒火,又能夠洗刷所謂英雄的恥辱……”
“——反正隻要都殺光了就沒人知道了!你們都是這麼想的,對吧?”
“但你們這群所謂的‘英雄’,有沒有想過,你們之所以會遭受如此劫難,是因為你們好澀,你們被這裡的婦女所勾引,陷入了美色的陷阱之中,這是你們的缺陷和錯誤!”
“英雄們啊——”
“難道要把自身的錯誤,發洩到無辜之人的身上嗎?”
蘇爾倫大聲斥責道:“這不會成為洗刷你們榮譽的行為,反而是讓你們變得更加低劣醜陋的行為!”
“我告訴你們,如果不改掉自身根性上的缺陷,即便你們安然度過利姆諾斯島,安然度過阿爾戈号冒險,日後也必然會栽倒在其他的磨難上!”
蘇爾倫這番話,說穿了其實沒什麼大道理,就是很簡單的‘三省吾身’,發現自身的缺陷并加以補全。
這種漂亮話誰都會說,但卻不是誰說了都能做到,誰說了都能被其他人聽進去。
換做是一個普通人說,即便說的話再有道理,也不會被這些實力強大,且充滿怒火的英雄們聽進去,多半是話還沒說完就被一刀砍了。
但同樣的話,不同實力和地位的人說出來,效果也是不同的。
蘇爾倫如今的威望達到了頂點,他說出來的話,赫拉克勒斯都得按捺住心底的怒火,仔細的傾聽。
“吾為世間立法、規誡衆神乃至一切超凡者,終極目标乃是人人得以安度的大治世!”
“吾為弱小的庇護者,也當為世間公義的裁定者。
”
“赫拉克勒斯——”
“阿爾戈英雄們——”
“若你們心中依舊存有怒火,心底沸騰的殺意難以抑制……”
蘇爾倫認真地看着英雄們,說道:“那麼,便将你們的武器,對準将這一切苦難和經曆帶給你們的幕後黑手,而不是對準一個無法決定自我意志、無法左右人生的弱小者。
”
“你們真的認為……”
蘇爾倫指着許珀茜伯勒說道:“這樣一個女人,僅憑她自己就能擊敗整個阿爾戈号的英雄?”
“她的魔藥從哪裡來?”
“我們與她素未蒙面,又為何會對你們突然襲擊?”
“你們是否動過腦子思考,亦或者是不願意去思考,隻想要發洩心中的情緒?”
蘇爾倫冷冷的說道:“以上——這就是蘇爾倫的道理與公義,在吾面前,絕不可傷及無辜!”
所有人都很清楚,主導這一切,讓阿爾戈号英雄遭遇着一切‘冒險’的幕後黑手,乃是統治希臘的神明!
如果是在其他人的面前,阿爾戈英雄們還能挺直腰杆,理直氣壯的說‘你行你上啊!’
但在蘇爾倫面前,他們隻能低着頭沉默不語,他們不敢承認自己隻能對着弱小的無辜者發洩怒火,也不敢說向着衆神讨回公道。
因為蘇爾倫有事真的上了,他們卻隻能匍匐在神明的威嚴下瑟瑟發抖。
赫拉克勒斯最終還是放下了兵器,他不願意和挽救了自己性命的蘇爾倫為敵,也不敢真的向衆神舉弓。
對比隻求胸中道義、無懼天下任何強權的蘇爾倫,從小到大的生活軌迹,無處不被衆神所影響的赫拉克勒斯,對于神明的敬畏之心更甚。
赫拉克勒斯充滿殺意的看着許珀茜伯勒,寒聲說道:“我日後不會再踏入利姆諾斯島半步,但若是讓我在希臘的任何一處看到你,以我赫拉克勒斯之名發誓,我一定會殺了你!”
蘇爾倫皺了皺眉,但到底還是沒有說什麼。
若日後,他真的達成了規誡衆神,使得人與神的大治世到來,那個時候,早就不是赫拉克勒斯可以任意妄為的世界了。
“……”
許珀茜伯勒恐懼的看着宛如世間最為兇惡的猛獸的赫拉克勒斯,淚水蘊滿臉頰都不敢擦拭,她無助的點點頭,完全不敢說什麼。
而蘇爾倫卻拿出一張紙遞給許珀茜伯勒,說道:“不要哭了,擦擦臉吧!”
“雖然你暫時不能離開利姆諾斯島,不過你可以相信我,這個‘暫時’用不了多長時間。
”
蘇爾倫溫和的說道:“遲早有一天,所有的人都可以自由自在的生活在這藍天之下,希臘的陽光會公平的照耀在每一個人的身上,無論是英雄、凡人還是具備了智慧的幻獸,一切知性生命,都有自由生活的尊嚴和權力。
”
“……你、您是叫做蘇爾倫嗎?”
許珀茜伯勒仰着頭,看着蘇爾倫,呆呆地問道:“您是神明嗎?”
“我隻是凡人罷了。
”蘇爾倫露出了無奈的笑:“或者說一個普通人?”
騙人——
您這樣的英雄,絕對不會是普通人!
在我的心中,您就是拯救利姆諾斯的神明!
蘇爾倫與阿爾戈英雄重新回到了阿爾戈号,而作為利姆諾斯島的女王,許珀茜伯勒卻對利姆諾斯島下達了一個堪稱荒謬的決定!
“除去障礙者,果然是您啊,世上唯有您才會具備如此的仁善。
”
“我等渴求你的光輝永駐于此,但我等卻知曉,您是全希臘的英雄。
”
“以我利姆諾斯女王許珀茜伯勒的名義發誓,日後利姆諾斯所舉行的一切祭祀,即便是神王宙斯都要排在蘇爾倫的後面,以此來感謝您拯救了我等王國的義舉。
”
偉大的英雄啊,或許他人無法理解我等堪稱愚癡的決定。
但在我們利姆諾斯人的心中,您就是利姆諾斯的至高神!
——
蘇爾倫領着一大串垂頭喪氣、灰頭土臉的阿爾戈英雄回來了。
狄俄斯庫裡雙子已經把阿爾戈号裡裡外外打掃的幹幹淨淨,阿塔蘭忒也完成了對獵物和淡水資源的處理和儲藏,如今阿爾戈号資源補充完畢,再度達到了可以出行的完滿狀态。
阿塔蘭忒站在船頭,碧綠色的貓眼上下打量着阿爾戈英雄們,半晌,蹦出一句能把人氣死的話:“呦呦呦,這不是阿爾戈的大英雄們嗎?”
“怎麼幾天不見,這麼拉了?”
“咦?噫!這不是宙斯之子,偉大的半神英雄赫拉克勒斯嗎?”
“哦?嗯……這不是被赫拉和雅典娜所認可的英雄伊阿宋嗎?”
“啊,這些……”
作為不被女色所吸引,沒有參加銀趴的阿塔蘭忒,有着俯視所有人的道德制高點,以及點艹所有英雄的底氣。
不過一向脾氣暴躁的赫拉克勒斯卻看都沒看她一眼,之前被蘇爾倫反複拷打,挨得教訓已經夠多了。
現在的赫拉克勒斯現在隻想喝一杯酒,然後摟着許拉斯睡覺。
是的,阿爾戈的五十英雄之中,還給赫拉克勒斯的情人兼養子留了一個位置,不得不說這就是赫拉克勒斯的排面,其他人擠都擠不進來的位置,赫拉克勒斯還能随手給自己的情人一個。
蘇爾倫捏了捏阿塔蘭忒的貓耳,忍不住說道:“塔喵,你少說兩句吧,再說下去赫拉克勒斯就要原地爆炸了。
”
“人皆有弱點,好澀對于男人而言,隻不過是最微不足道的一點,并不影響一個人是否偉大,是否充滿榮譽。
”
“隻不過好澀也很有可能會誤事罷了。
”
男人鮮少有不好澀的,這本身就不算是什麼無可救藥的缺陷,寡人好色也不耽誤稱霸,剛愎自用、自以為是才真的會自取滅亡。
“那你呢?”
阿塔蘭忒再次一轉蘇爾倫,翠綠色的貓耳朵都隐隐有些發紅,不過在嫩乎乎的軟毛之下,蘇爾倫并沒有發現塔喵耳朵的變化。
阿塔蘭忒看着蘇爾倫問道:“蘇爾倫啊,你為什麼不好澀呢?”
“既然你說女澀不會影響你做大事,那你為什麼還要保持這種令人難以自持的忍耐與禁欲?”
有着崇高理念的禁欲系大帥哥,實在是太撩人了,阿塔蘭忒時刻都想要打一發直球試試蘇爾倫的底線,但每次‘狩獵’,也都沒辦法成功就是了。
即便狄俄斯庫裡雙子告誡過她,求愛不是狩獵,不能這麼急躁,可阿塔蘭忒依舊難改本身的習性。
蘇爾倫揉了揉阿塔蘭忒的臉,說道:“你這雜魚小貓看來是沒辦法理解了,算了,我也不求你理解我了,總之你矜持點。
”
阿塔蘭忒這雜魚貓是不是忘了阿爾忒彌斯了?
小心你找男人的事兒被你家主神發現了,給你變成母獅子!
蘇爾倫搖了搖頭,心說這傻姑娘的心思真夠直接了,那你之前發什麼誓呢?
說來也怪,不管是哪個地區的神話,無論是人還是神,隻要發過誓言的人與神,最終一定會後悔發誓,然後因為這個誓言損失點什麼……
神明可能損失的隻是摯愛,但人類違反誓言的代價可就太大了。
“等、等一下,蘇爾倫,你的眼睛怎麼了?”
阿塔蘭忒這時候笑不出來了,她敏銳的發現了蘇爾倫雖然面向她,但是視線的焦距卻不在她的身上。
他的瞳孔看上去與之前沒有什麼不同,但每天都要想着蘇爾倫的臉才能睡覺的雜魚小貓,早就把蘇爾倫容顔的每一處細節都記在了腦子裡。
如今蘇爾倫的眼眸之中被‘光’塞滿了,就好像眼睛被放在了太陽的面前,而且還不能閉上一樣,無時無刻都要接受光的污染。
不過蘇爾倫卻沒有當一回事,該吃吃該喝喝,甚至行動自如不受影響。
不就是看不到了嗎?
真正的射手不靠視覺!
随着強烈的光充斥眼眸,蘇爾倫的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