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集親自帶着一隊夜不收走小路追趕仵作的娘子,當快出了蘇州府地界時,前方有人回禀,“百戶,前面有岔道。
”
陳集策馬過去,一看就罵道:“娘的,竟然是三條道,找人問話。
”
一個農人被叫了來,誠惶誠恐的道:“見過官爺。
”
陳集努力讓自己的笑容可親一些,摸出幾枚銅錢,“敢問老丈,去京師走哪條道?”
農人不敢接錢,說道:“走左邊那條道。
”
“多謝了。
”陳集把銅錢強行塞給農人,随即率人出發。
農人摩挲着銅錢,頗為得意。
當南邊再度傳來馬蹄聲時,農人說道:“今日難道該我發财?”
數騎疾馳而來,近前喝問:“可曾看到一隊官兵?”
“看到了,看到了。
”農人把手中銅錢摩挲了一番,暗示給錢啊!
“往哪邊去了?”來人問。
農人憨笑着,就是不回答。
啪!
馬鞭重重的抽在他的臉上,來人獰笑道:“在蘇州府也敢勒索老子?回頭讓你家破人亡!”
農人慘叫一聲,這才知曉自己找錯了人,“他們……他們走了右邊。
”
來人看了一眼右側小道,“那是去哪的?”
“海邊。
”
“極妙!”
就在衆人走後不久,不遠處的樹後走出一人。
他看着往右邊去的那數騎,冷笑道:“在我夜不收之前玩這個……真特娘的笑話!”
楊柏聞訊後不禁莞爾,“這人生地不熟的,他也敢和咱們鬥。
哈哈哈哈!”
楊柏令人去告訴楊昌河,“那些人尋錯了方向,大事定矣。
”
此刻仵作就成了雙方角力的焦點。
蔣慶之那邊沒有拿人的理由,楊柏等人不敢滅口,于是就這麼僵持着。
蔣慶之沒事兒就去城外轉悠,不時去寒山寺和住持說說話,也算是一種消遣。
仵作自己卻察覺到了不對,高壓之下,竟然每日買醉。
一次喝多了回家,見門外是府衙的小吏,見到他示意趕緊進去。
仵作剛進門,就看到自己的上官在家中坐着,神色陰郁。
頓時酒意就化為冷汗盡數散去。
“你的娘子正在赴京的路上。
”上官起身,神色猙獰,“知曉你夫妻情深義重。
可再多情義也得有福氣享用不是。
莫要走錯了道!”
“是。
”
上官走了,仵作依着門緩緩癱坐下去。
“娘子!”
……
“駕!”
數十夜不收在夜色中疾馳着。
夜間趕路風險高,戰馬看不清道路,不小心就會馬失前蹄。
但這個問題能解決。
最大的麻煩是此時的人多有夜盲症,夜間趕路就和睜眼瞎差不多。
夜不收卻不同,蔣慶之教授了相關知識,在飲食上做出了改變,所以别人害怕夜間趕路,對于陳集和麾下來說卻是尋常。
就在他們前方十裡不到的地方,十餘騎正在歇息。
為首的便是康應。
“那些人到了何處?”康應拿着水囊和餅子問道。
一個護院說道:“上次說是距離咱們還有三十餘裡。
”
“三十餘裡……”康應問道;“按照形成,仵作娘子一行距離咱們多遠?”
“大約……百裡不到。
”
“也就是兩日不到。
”康應低聲道:“三十餘裡,百裡不到,大事定矣。
”
護院笑道:“回頭把仵作娘子往别處帶,讓他們徑直跑到京師,卻一無所獲,蔣慶之在蘇州府拿不到證據,也隻好讪讪而歸。
”
“不隻是讪讪而歸。
老爺說過,這是什麼……儒墨大戰,關系到天下士大夫榮辱富貴,更關系到咱們楊氏能否世代富貴的大事兒。
若是讓蔣慶之勝了,那沼氣池就會成為他的功績,天下農人都會對他千恩萬謝,對墨家千恩萬謝。
”
“那和咱們楊氏的富貴有何關系?”
“你想想咱們楊氏是靠什麼富貴?”
“靠……生意和田地。
”
“楊氏經商不交稅,家中田地不交稅,人丁也不用服役,靠誰來維系?田地從哪來的?”
“不交稅……咱們楊氏和官府是一家的,交什麼稅?至于田地,那不是……買來的嗎?”
“咱們楊氏能不交稅,靠的是儒家當道,天下士大夫是一家,官紳一家。
懂不懂?”
“那墨家……”
“墨家一旦執掌權柄,咱們的這些都沒了。
該交稅就得交稅,該服役就得服役。
沒了這些好處,誰會帶着田地來投獻?沒了這些好處,楊氏趁着天災人禍低價買入田地來作甚?放高利貸作甚?”
康應見護院懵逼了,不禁暗自得意,“我聽老爺說過,那蔣慶之曾放話,說儒家特權乃是大明的毒瘤,當割了去。
咱們在他眼中是毒瘤!娘的,和這等人有何好說的,弄死就是。
”
護院撓撓頭,“咱也不懂這些,就是……若是都不交稅,那怎麼辦?”
康應愕然,然後抽了護院一巴掌,“老子怎麼知曉!不過……隻要咱們的日子過得好,其它的關我屁事!”
“那……那沒錢養兵呢?”護院有個兄弟從軍,“我那兄弟說如今軍中和乞丐差不多,就是沒錢。
”
“那就增稅呗!”
“可……”
“可個屁!準備出發。
”
衆人上馬,護院緊跟着康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