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臣也沒吃。
”
這是鐵了心專門來混早飯的。
道爺不以為忤,“傳膳吧!”
蔣慶之說道:“陛下,臣知曉一家賣早飯的,做的肉餅美味無比,要不……”
嘉靖帝看着蔣慶之,就像是看着一隻猴兒在和自己耍把戲,“也罷。
”
……
“叔大。
”高拱站在屋檐下,沖着準備進值房的張居正招手。
“何事?”張居正過去,看到幾個官員和庶吉士在另一側,不時瞟這邊一眼。
那神色像是幸災樂禍,又像是得意洋洋。
“說是讓你去陝西。
”高拱顯然沒想到那些人下手這般狠,“低個頭吧!向陛下認個錯。
”
張居正看着他,微笑道:“我無錯!”
“陝西不是好地兒!”
高拱苦笑。
“可我說過定然會去嗎?”張居正微笑依舊。
高拱:“……”
……
肉餅攤子就在一個巷子口,做肉餅的是一對夫妻。
丈夫看着兇神惡煞,妻子看着頗為柔順,且很是勤勞,忙個不停。
“來四個,五個肉餅。
”蔣慶之先請道爺坐下,自己瞅了一眼鍋裡的肉餅,馬上就熟了。
肉餅味道不錯,讓道爺胃口大開,但唯一讓他不滿的便是男人的唠叨,不停的絮叨自己的妻子。
他微微蹙眉,這時有個客人沖着婦人喝道:“這擦的是什麼?油脂都還在,重新擦了。
”
婦人愕然,剛想過去,男人卻搶先一步,用袖子拂拭了一下桌子,陪笑道:“這桌子用了多年,油脂都浸進去了,您擔待。
”
回過頭,他見妻子有些不安,便低聲道:“無事,大不了不做他的生意。
”
可沒多久,這男人又開始絮叨起來……
吃完早飯,蔣慶之對道爺說道:“陛下,臣聽聞庶吉士張居正要去陝西任職?”
“怎地?”道爺負手緩緩而行。
“臣聽聞一個故事。
”蔣慶之說道:“多年前有位帝王頗為和善,有臣子便說帝王和善會導緻威權旁落,而有臣子卻說陛下和善,群臣心悅誠服……”
道爺嗯了一聲。
“前面一個臣子進言多了,便被後一個臣子彈劾,說他诽謗君王,于是便被趕到了莽荒之地為官……”
你這不是在說張居正嗎?
黃錦跟在後面,忍不住想翻個白眼。
“十餘年後,那個說陛下和善,群臣心悅誠服的臣子已然成為權臣,某日此人突然發難。
帝王被迫逃出京城,随即發诏書召喚天下勤王。
可最終來的卻隻有那位被他趕到蠻荒之地的臣子……”
“你想說什麼?”道爺止步問道。
“陛下,滿口阿谀奉承,滿口海清河晏,滿口陛下英明的臣子,并非社稷之臣。
”
“你是想說,張居正乃社稷臣?”
“張居正那番話乃是年少輕狂之言,此人臣雖說交往不多,也就接觸過兩次,可臣知曉此人剛直,臣敢打賭,去陝西的消息傳到他那裡,此人必然會甯折不彎……”
“難道他還敢抗令不成?”
“不,他會辭官歸鄉!”
道爺看着蔣慶之,“這又是請朕吃早飯,又是費心費力編故事,難得你這般有心。
說說道理。
”
“嫌貨的才是買貨人!”蔣慶之指的是那對擺攤的夫婦,“越是在乎,就越會挑刺嫌棄。
”
黃錦一琢磨,還真是這回事兒。
“他會辭官?”道爺卻笑了,“朕倒是聽聞曾有人這般做過,那人叫做什麼……”
“唐順之。
”蔣慶之說道,他知曉道爺需要的是一個台階,而這個台階必須得給足了,于是便說道:“臣願與陛下打個賭。
”
“說說。
”
“若是張居正不辭官,臣……”蔣慶之咬牙,“臣家中的臘肉盡數送進宮去。
”
啧!
這手筆可不小……黃錦有些流口水了。
“若是他辭官呢?”道爺淡淡問道。
“臣請陛下寬恕這個年輕人。
臣曾聽聞,年輕人犯錯,神靈也會選擇原諒。
還有一句話,叫做不犯錯的年輕人,不是庸才,便是蠢材。
”
道爺看着蔣慶之,看的他頭皮發麻時,淡淡的道:“也好。
”
……
翰林院,幾個庶吉士在值房裡低聲說話。
“确定了,去陝西!”
“該!”
“下衙後去喝酒慶賀一番。
”
“陝西那邊剛就任的布政司使對墨家和蔣慶之不屑一顧,曾說若是有墨家子弟犯在自己手中,定然要迎頭痛擊。
”
“張居正有難了。
”
一個庶吉士進來,“哎!張居正出來了。
”
張居正走出了值房,看到各處值房湧出了不少人,不禁冷笑。
他去了掌院事的值房,遞上了自己的告假書。
“宿疾?”
“是。
”
“你這個……要多久?”
“下官想歸家休養,興許三五年,興許……”
曆史上張居正就在家裡蹲了三年,三年後局勢變化,這才重返翰林院。
走出掌院事的值房,張居正回到自己的值房,辭官需要一個程序,他還得忍耐數日。
看着熟悉的一切,張居正突然苦笑,“滿腔熱血終成空。
”
……
蔣慶之跟着道爺回到了西苑。
“去問問。
”道爺吩咐道,黃錦随即令人去翰林院打探消息。
希望曆史一切照舊……蔣慶之暗自念道,随即盤腿坐下,深呼吸……閉上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了腳步聲。
“陛下,翰林院庶吉士張居正剛上了告假書,說是宿疾,請辭歸鄉休養。
”
蔣慶之沒睜眼睛。
“如夏言般的傲氣!”道爺幽幽的道。
蔣慶之難掩心中喜意,睜開眼睛,故作茫然,“什麼?”
“出去!”道爺喝道。
等蔣慶之走後,道爺閉上眼睛開始靜修。
“陛下,有人彈劾範重大。
”
“知道了。
”
青煙袅袅中,道爺輕聲道:“朕哪裡在乎一個庶吉士,不過擔心這娃被孤立罷了。
又是早飯又是打賭……”
這些手段在道爺眼中無所遁形……黃錦笑道:“若長威伯知曉彈劾範重大乃是陛下的吩咐,不知會作何想。
”
“不必告知他。
”
“是。
”
蔣慶之已經知道了,是朱希忠告訴他的。
“哥哥知曉你看重那個庶吉士,範重大被彈劾,奏疏中說他身為禦史,卻受人指使彈劾臣子,為人謀利。
如此,張居正之事就該重議。
慶之,慶之……”
蔣慶之緩緩回身看着永壽宮方向。
“道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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