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
“可憐。
”朱希忠看着孩子蹲在那裡,眼睛随着王二而動,卻不肯吃一口餅子,不禁歎道:“該讓大郎來看看,興許看了便能長進些。
”
“該堕落的依舊會堕落,該上進的依舊會上進。
”蔣慶之一直覺着孩子的性格和環境有着密切的關系。
所謂三歲看老,在孩子三五歲之前,他們會根據環境來選擇面對這個世界的生存方式。
“可想讀書?”蔣慶之問道。
孩子點頭,又搖頭。
“為何?”
“娘說讀書費錢,咱們家窮。
”孩子低頭,用發黑的手指頭在地上劃來劃去。
蔣慶之問道:“若是有人願意不要錢教你呢?”
孩子擡頭,那雙眼睛亮的讓蔣慶之心中打顫。
這一刻,他深切理解了後世那些為了教育而奉獻一生的人們。
當你面對這樣的目光時,你很難做到無動于衷。
仿佛是有什麼東西扣住了你的心弦!
“把孩子們叫來。
”蔣慶之對郭興說道:“但凡家中孩子在附近的,願意讀書的,都送來。
”
郭興不解,剛想問,莫展冷冷道:“伯爺的吩咐,你照做就是了。
”
“是。
”
午飯後,百餘孩子來了。
朱希忠對蔣慶之的這個行為有些不解,但還是拍着胸脯說,若是需要先生隻管開口。
孩子們用磚頭當做是凳子坐下,空地前是一塊大黑闆,不,大白闆。
蔣慶之拿着炭筆,看着這些年歲不一的孩子們說道:“人不讀書便不知理,這裡我說的不是禮節的禮,而是道理的理。
你們的爹娘興許說過:人活着能吃飽,能不餓死就是福氣,但我希望你們能知道這個世界是什麼樣,是由什麼組成,這個世間有什麼……”
王二一邊挑着擔子,一邊不時回頭看一眼,喜滋滋的道:“長威伯竟然教授我娃,我娃果然有福氣。
”
前面的男子說道:“我娃也在裡面。
”
二人都有掩飾不住的喜意。
“一!”
蔣慶之在白闆上寫了一字。
“一!”
孩子們跟着念誦。
因為急切間沒有備下筆墨,故而孩子們都是拿着樹枝在地上寫。
“二!”
“二!”
一個年輕官員在不遠處牽着馬兒,靜靜的看着這一幕。
他微微蹙眉,輕聲道:“江山一隅罷了,這有何益?”
“哦!這位……”
身後有人出聲,年輕官員回頭。
“徐渭!”
“張居正!”
徐渭是吃不慣工地夥食的,早早就尋個借口回了一趟伯府。
順帶問問宮中來人的目的。
“你說這是江山一隅?”徐渭問道。
張居正點頭,“雖說我對儒墨之争并不感興趣,不過墨家的有些看法卻有失偏頗。
且長威伯乃大才,既然有大才,便該行大事,而不是在這裡為百餘孩童啟蒙。
”
“呵呵!”徐渭笑了笑,“伯爺曾有句話,說,做好身邊事,便是對這個天下最大的幫助。
當天下人見到不平事便能伸個手,看到弱小者便能出手相助,那麼天下大治輕而易舉。
你不做,我不做,誰來做?什麼大事小事,最終都是天下事。
你張叔大乃是庶吉士,敢問為這個天下做了什麼?”
張居正微笑道:“我此刻最該做的便是在翰林院讀書學習,觀政。
一旦為官一方,自然會為這個天下做些什麼。
”
“那麼此刻呢?”徐渭說道:“伯爺在為孩童啟蒙,你卻在此無所事事。
”
“你二人在争執什麼?”不知何時蔣慶之走了過來。
徐渭說道:“我與張叔大在辯論為孩童啟蒙是大是小,與這個天下是否相關。
”
蔣慶之看了張居正一眼,“叔大乃是庶吉士,在翰林院學習觀政,偶爾我也在陛下身邊見到你……這一陣子可有收獲?”
庶吉士便是重臣預備役,在翰林院讀書學習,同時還得觀政。
其中的佼佼者甚至有機會在帝王身邊随侍,這是極為難得的機會。
張居正說道:“大明難。
”
三個字,但蔣慶之卻聽出了沉重之意。
“既然難,那麼我輩該如何?是斤斤計較一件事對大明的影響大小,還是見到事兒就毫不猶豫的去做。
”
在蔣慶之的注視下,張居正突然心中熱血一湧,“張某不才,今日便給這些孩童開一課。
”
“善!”
蔣慶之退後。
徐渭低聲道:“在下的激将法如何?”
老徐早就看出蔣慶之對張居正的欣賞之意,一個激将法就把年輕的張居正給忽悠了。
蔣慶之說道:“此人鋒銳如利劍,若是調教好了,便是範文正與王安石合二為一。
”
徐渭倒吸一口涼氣,“伯爺對此人評價竟如此之高?”
“若是性情能壓制住,隻低不高!”
曆史上張居正最終的結局不大體面,蔣慶之覺得和性情有關。
這厮控制欲和權力欲太強烈,為此把帝王視為無物,甚至聯手宮中人壓制帝王。
死後被萬曆帝抄家一點都不意外,家人死的死,被流放的流放更是預料中事。
萬曆帝最終沒把他掘墓鞭屍,真的算是寬宏大量了。
“天!”
“天!”
“地!”
“地!”
張居正一絲不苟的教授着孩子們,卻不知自己被蔣慶之給盯上了。
蔣慶之抖抖煙灰,“儒家有什麼好?我墨家若是有這柄利劍在手……”
大明最犀利的政治家投入墨家門牆,為蔣慶之沖鋒陷陣……
“伯爺,您流口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