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怅然。
“那逆子……黃錦。
”
“是。
”黃錦擺擺手,帶着内侍們出去,随後親自把門,不許人靠近。
“那逆子去掘人墳茔。
”
道爺覺得蔣慶之該大驚,可身後沒動靜,“打開棺木後,這逆子竟然剖屍。
”
身後依舊沒聲音,嘉靖帝回頭,見蔣慶之一臉唏噓,便問道:“你知曉此事?”
“剛知曉。
”蔣慶之說道:“今日本來有功課,老四卻告假,理由是盧靖妃那裡有事兒。
可有人卻看到他出城,于是便跟着。
”
“那人是誰?”
道爺問道。
蔣慶之發誓自己聽到了殺機,為了替兒子掩飾,道爺絕壁幹得出滅口的事兒。
“陛下放心,那人絕不會外洩此事。
”
“嗯?”道爺有些不滿,但蔣慶之卻坦然看着他,顯然不會洩露那人的名字。
“此事若是外洩,老四此生就完了。
”嘉靖帝突然笑了起來,從側面看去,那笑容苦澀,帶着些疲憊。
“人說養兒方知父母恩,朕有了孩子之後,真切體會了這句話。
”嘉靖帝說道:“朕不知老四從何處學了這些,但想來離不開那些邪魔外道……”
“陛下,臣覺着老四不是那等人,再有,什麼邪魔外道需要剖屍修煉?”蔣慶之覺得道爺去寫玄幻,絕壁想象力能獨領風騷。
“道書中記載過,為修煉魂魄,有人曾殺人,以秘法攝取亡人魂魄……”
“臣敢打賭,絕對一無所獲。
”
“有人曾掘墓尋找魂魄……”
“陛下,臣敢說,那人是喝多了。
”
嘉靖帝回身,“你可知一旦誤入歧途會如何?”
“陛下,修道從不是修什麼外物,修的是此處。
”蔣慶之指着心口,“臣不知如何修道,卻知曉老四不會幹出那等人神共憤之事。
”
“等發現時,晚矣!”
“臣以為可慢慢詢問。
”
“若消息擴散……”
“誰擴散出去的,臣親自去滅口!”
話說到這裡,二人的嗓門都不由自主的提了起來。
聽到二人的争吵聲,盧靖妃垂淚,“你這個逆子,為了你,你表叔……”
蔣慶之竟然敢硬扛道爺,也要護着景王,讓盧靖妃深深的感動了。
“黃錦。
”
“陛下。
”
“問那逆子,可願說實話?”
黃錦過來,俯身問,“殿下,陛下問,可願說實話了?”
景王努力看了他一眼,微笑道:“禀告父皇,兒,錯了。
”
“陛下要問的是動機。
”黃錦歎道。
景王搖頭。
黃錦遺憾的進去,“陛下,景王……”
嘉靖帝冷冷的道:“這逆子真當朕不敢下狠手嗎?來人。
”
“陛下!”蔣慶之說道:“臣願去勸說景王。
”
嘉靖帝擺擺手,看着頗為疲憊的坐下。
身為帝王,他從未妥協和低頭,哪怕面對再多敵人也從容不迫。
但身為人父,他卻屢遭喪子之痛。
景王的事兒令他憤怒到了極緻,但更令他憤怒和感到無力的是,這個兒子甯可被杖責,也不肯對他說實話。
蔣慶之盤坐在景王身前,擺擺手,“不想死的離遠些。
”
那些行刑的内侍看了黃錦一眼,黃錦點頭,這才如蒙大赦的離開。
蔣慶之看了盧靖妃一眼,盧靖妃指指自己,蔣慶之點頭……您也得走。
盧靖妃心中一震,知曉自己兒子幹的事兒怕是離把天通個窟窿不遠了。
随後周圍都走光了,蔣慶之這才說道:“我不知你為何要去掘墓剖屍,不過你是個驕傲的孩子,不肯說,多半是此事中有令你難為情的地方。
”
景王驕傲,哪怕是做好事兒也會遮遮掩掩,誰要問他,他一臉不屑之意,表示和自己無關。
好像做好事是一件丢人的事兒。
景王默然。
“知曉陛下為何這般震怒嗎?”蔣慶之輕聲道:“陛下不是憤怒于你幹了什麼。
作為父親,無論你做了什麼,哪怕你把天捅出個窟窿,陛下也會擋在你的身前,哪怕自己身隕,也不會讓你受損半分……”
景王嘴唇蠕動了一下。
“陛下的怒火來自于……他最疼愛的兒子,竟然選擇了挨打,也不告訴他實情。
陛下傷心了。
”
蔣慶之感同身受了道爺的怒火和疲憊,以及無奈。
“身為人父,此刻陛下唯一的念頭就是,在事發之前,為自己的兒子遮掩這一切。
哪怕有違律法,哪怕得罪上天,他也會毫不猶豫的這麼做。
這是人父之心。
”
“表叔……”景王擡頭。
蔣慶之起身,回頭。
道爺就在身後。
那眼中有濃郁的化不開的怒火,以及隐憂。
景王的眼眶瞬間就紅了,“父皇。
”
道爺冷冷看着他,“說。
”
景王開口,“先太子去時,我趕到東宮,見父皇坐在床榻邊上,摸着先太子的臉,哀傷不已。
我從未見過如此虛弱的父皇,那一刻……”
心中的高山崩塌了……蔣慶之搖頭。
“那一刻我發誓……”
景王看着嘉靖帝,嘴唇蠕動着,“孩兒在那一刻發誓,定然要學好醫術,讓自己的親人……不再受病痛之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