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重樓被叫了進去,見蔣慶之面色不對,李恬沒走,神色也不大妥當。
“說說早上的事兒。
”蔣慶之說道。
孫重樓一五一十的說了,最後說道:“那副百戶一看便是故意的,我忍不住便動了手。
”
富城罵道:“動手就動手,為何沖着胸腹出手?”
“我就輕輕踹了他一腳。
”孫重樓低頭嘟囔。
在他的世界裡,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那副百戶想壞了少爺的事兒,那就該打。
甚至是該死。
“我說過不是死敵不可沖着胸腹要害下手,你!”富城舉起手,最後化為一聲歎息,“伯爺,要不讓石頭出城避避?”
蔣慶之搖頭,“你信不信,此刻知情的人都在盼着我讓石頭出城避禍。
”
富城是關心則亂,蔣慶之說道:“馬上去查那個副百戶的底細,另外今日在場的潑皮……”
“剛來,老奴給了他們賞錢,讓廚房弄了酒菜,請他們喝酒。
”
伯府連乞丐都能善待,對潑皮們亦是如此。
此刻十餘潑皮正在廚房邊上的屋子裡喝酒。
菜式不多,但量大管飽。
大塊的熏雞,切片蒸熟的臘肉香腸,還有一盆都裝不下的紅燒魚,以及兩盆羊肉。
幫廚的端着一盆紅燒雞塊進來了,“隻管吃,管家說了,不吃飽喝足便是看不起伯府!”
“哪能呢!”為首的潑皮起身賠笑。
幫廚說道:“伯爺得了禀告,說盡心招待,安心吃吧!賞錢都裝好了,走的時候各自帶着就是。
”
潑皮惶然,“小人何等身份,哪敢讓伯爺惦記。
”
幫廚笑道:“伯爺和善着呢!見到咱們這些幫廚也會笑呵呵的。
咱們有時候犯錯,隻要不是存心的,伯爺知曉了也會寬恕……”
李恬執掌伯府後,第一件事就是讓富城為蔣慶之營造出一個和氣慈善的人設。
但富城卻說:“夫人,伯爺本就是這等性子。
”
蔣慶之來自于後世,雖說在南美那地兒有一幫子人殺人不眨眼的手下,可骨子裡依舊是那個小市民。
他天然就對普通人有一種親切感,能和他們打成一片。
就算是喝酒,他也喜歡和普通人在一起。
按照他的說法:和那些貴人在一起喝酒,從頭到尾都在裝模作樣,累得很。
富城當時還勸谏了一番,說既然有了這等基業,應酬是少不得的,逢場作戲罷了。
可蔣慶之最不喜的便是逢場作戲。
故而除去老纨绔等有數的幾人之外,伯府幾乎就沒宴請過權貴。
京師士林因此嘲諷蔣慶之自甘下賤。
這時富城進來,“有件事兒還請諸位幫個忙。
”
“管家隻管說!”
潑皮們何曾被貴人這般尊重過,面紅耳赤的拍着胸口。
“那副百戶之事有人在從中作祟,諸位還請在伯府安住數日……免得被人尋上門去威脅改口。
”
“好說,伯府好吃好喝的招待咱們,還請管家回禀伯爺,别說是在伯府住幾日,伯爺若是有交代,咱們兄弟願意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富城見潑皮們神色肅然,心中不禁暗自歎息。
在蔣慶之昏迷期間,那些人出手準備打壓墨家。
蔣慶之醒來必須要反擊,反擊越犀利,對外界的告誡作用就越大。
對方顯然并未束手待斃,在蔣慶之昨夜出手拿下張希後,用一個副百戶把水攪混了。
沒有人願意被卷進這種危險的漩渦中,先前富城擔心潑皮們會拒絕,可蔣慶之卻說道:“人擁有的越多,行事就越會瞻前顧後。
底層百姓光着腳,心中反而有忠義。
你隻管去,那些人定然不會拒絕。
”
潑皮們願意留下,富城心中稍安。
接着他按照蔣慶之的交代讓莫展等人去打探副百戶的底細。
莫展等人還沒回來,朱希忠那邊令人來傳話。
“那副百戶的家人去了大理寺,狀告二老爺縱奴行兇。
”
大理寺負責複核刑部審過的案件,以及大案要案。
“這是走官面。
”夏言撫須說道:“讓此事公開,如此咱們許多手段都沒法用了。
”
百姓天然對縱奴行兇這個詞反感……蔣慶之前世年輕時便是如此,一看到這等新聞就會義憤填膺,仿佛感同身受。
這是弱者對現實不安的體現,他們擔心這等厄運有朝一日會降臨在自己的頭上。
蔣慶之沉吟良久,孫重樓進來,“少爺,一人做事一人當,我這便去自首。
”
“抽他!”蔣慶之指指孫重樓。
富城一巴掌抽去,孫重樓沒敢躲,被抽的嗷嗷叫。
“罷了。
”蔣慶之看了心疼,“滾蛋,這兩日在家老實點,若是敢出門……富城。
”
“老奴會打折他的腿。
”富城恭謹的道,右手握爪,孫重樓哆嗦了一下,“護國寺那邊明日有戲班子……”
“牢裡也有。
”蔣慶之擺擺手,讓他滾蛋。
大理寺接了案子後,當即請示嚴嵩。
“人如何?”嚴嵩問道。
“說是胸骨戳破了肺腑,死活得看天意。
”
嚴世蕃放下奏疏,“小心滅口……罷了,蔣慶之豈會坐視。
”
若是那副百戶身死,案子的性子又不同了。
所以蔣慶之早早就派人去他家蹲守。
嚴嵩擺擺手,“秉公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