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師的城門開了。
兩輛馬車一前一後進城。
沒多久,一個鬥笠男跟着來了。
馬車分左右而去,鬥笠男猶豫了一下,跟着左邊的大車進了巷子。
巷子剛進去很熱鬧,街坊們進進出出,孩子們到處亂跑,很有些年味兒。
但越往裡面就越偏僻。
仿佛一年四季都是潮濕的圍牆上,青苔到死不活的。
偶爾有雜木在圍牆縫隙中頑強的生長着,枝葉刺向巷子中,能看到上面有幾根頭發在随風飄揚。
遠處偶爾有狗吠聲,以及爆竹聲。
鬥笠男聽着前方車輪吱呀作響,步伐不緊不慢。
他突然止步。
擡眸,前方是個交叉路口,一個男子佝偻着腰從右側巷子轉回來。
擡頭看了鬥笠男一眼,“來了?”
“富城!”
鬥笠男眸子一縮,“還有何人?”
“聽聞有野狗跟着我家伯爺,咱便來看看。
說,你的主人是誰?”
富城佝偻着腰,背着手,幹咳着走向鬥笠男。
鬥笠男回頭,沒發現有人。
他冷笑道:“傳聞你乃内侍,今日一見果然。
你敢有恃無恐出現在此地,便是有些身手。
如此,今日便讓我來試試你的斤兩!”
巷子裡勁風随即大作。
沒多久,富城拎着鬥笠男,就如同是拎着一條死狗般的走到了巷子交叉口,一輛馬車在左側等候,車夫竟然是孫不同。
富城上車,“回去!”
“駕!”
孫不同把羃拉上來,遮住了臉,馬車緩緩開動。
“我說管家,你這一身武藝哪來的?”孫不同問道,“宮中我知曉有好手,可那等好手……咋說的,一入深宮什麼海,進了就别想出來。
”
“小子,不該問的别問。
”富城雙手在鬥笠男身上一陣搜索,掏出了一堆零碎。
他仔細查看,搖搖頭,并非發現可以證實鬥笠男的身份的東西。
回到伯府,富城把男子拎到了用刑的地兒,一瓢涼水潑醒了他。
男子睜開眼睛,茫然看着眼前的一切,突然身體一震。
“是自己說,還是咱幫你回想一番?”聲音從後面傳來,接着富城拿着一把小刀子走到了男子身前。
男子默然低頭。
“是條漢子!”富城微笑道,“咱最喜歡的便是這等好漢,能熬!”
“嗚!”富城用布團堵住了男子的嘴,隔着一條甬道,正追着多多跑的長樂突然止步,疑惑的看向這邊,“我怎麼聽到了有人叫喊?”
對面站着的護衛微笑道:“公主,那是他們在打鬧。
”
“哦!是嗎?聽着挺凄慘的。
”長樂笑了笑,“多多,多多!”
等她跑遠了,裡面傳來了富城的聲音,“失職,回頭自己去領罰。
”
“是。
”護衛苦着臉,心想咱也不敢攔着公主不是。
長樂追到了多多,俯身抱起它,低聲道:“上次表叔打那個女人,那個女人就是如此慘叫的。
他們在打人,對不對?多多。
”
“喵!”
蔣慶之沐浴出來,富城在外面恭候。
“伯爺,那是死士。
從小就被帶着去塞外殺人,不知主家是誰,隻知曉聽令行事。
此等人一生不得成親,整日不是錘煉筋骨,便是琢磨殺人的手段,幾如人偶。
”
“能養這等死士的,不用多想就知曉來曆。
”蔣慶之進了房間,李恬見他頭發還在冒熱氣,趕緊讓黃煙兒弄了布巾來。
“趕緊坐下。
”李恬拉着蔣慶之坐下,為他擦拭頭發。
“這時節若是受寒了可不是小事,前日新安巷有人家半夜孩子受寒發熱,家裡人求到了咱們家,富城做主給了好藥,第二日夫君出門了,那家子上門緻謝……”
蔣慶之昨夜沒睡好,聽着妻子的念叨,隻覺得腦海中格外空靈,仿佛這樣就能一輩子……
……
“……昨夜亥時,燕騎的人發現有六人蒙面出現在楊氏别業外,他們翻牆而入。
沒多久就聽到别業中有慘叫聲……”
永壽宮内,燕三的聲音不緊不慢,“沒多久,那六人從大門出來,随後遠遁。
燕騎的人緊跟不舍,最後卻跟丢了。
奴婢無能。
”
嘉靖帝盤坐着,此刻按理該是他的入睡時間,可這個消息卻讓他再無半點睡意。
“那瓜娃子還是動手了。
”道爺歎息,“和朕當年一個性子,但凡誰敢挑釁,朕就與其不死不休。
甯折不彎,寸步不退!”
這也是嘉靖帝坐視雙方大開殺戒後,依舊不表态的緣故。
被人刺殺該如何回應?
以牙還牙!
“因陛下未曾授命,燕騎的人并未去新安巷蹲守。
不過想來錦衣衛和東廠的人在。
”燕三說道。
“燕騎的人覺着如何?”道爺沒頭沒腦的問道。
燕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