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說此事乃是伯爺做的。
說的有鼻子有眼,甚至還說跟着去的有石頭,大半夜什麼阿修羅出沒……”
胡宗憲覺得這事兒會對墨家的形象造成沖擊,“外界對墨家的看法會不會有些偏頗?”
“不會。
”徐渭說道:“老胡你别忘了,春秋時的墨家,那可是一言不合就拔刀動手。
說殺你全家就殺你全家。
伯爺能忍着半夜潛入,就算是委曲求全了。
”
胡宗憲苦笑,“我隻擔心武學。
”
“武學?”
“那些人處心積慮便是想讓陛下收回成命,武學如今是重中之重。
墨家教導出來的将領,一言不合便殺人,一言不合便出兵……你想到了什麼?”
胡宗憲眯着眼,不等徐渭回答,便繼續說道:“暴秦!”
……
“這是暴秦!”
士大夫們看了許久武勳和墨家之間的暗鬥,終于下場了。
“當年的暴秦便是如此,動辄出兵,動辄殺戮……國中軍民皆以從軍為榮,皆以殺人為樂……”
朝堂上,一個文官正在慷慨激昂的噴着墨家,“如今長威伯為武學司業,教導出來的學生會是什麼樣,不問而知。
”
文官看了蔣慶之一眼,發現那厮竟然靠在朱希忠的背後打盹,不禁大怒,“長威伯!”
“啥?”蔣慶之被吵醒,茫然看了一眼周圍,“啥事?”
衆人看着他,再看看氣得嘴角白沫都顧不上擦拭的官員,不禁都樂了。
“若把教導學生之責交給長威伯和墨家,陛下,臣幾乎可以想象到那一幕。
”文官深沉的道:“每當大明與周邊有矛盾,乃至于有口角,朝堂之上那些武人便會叫嚣出兵,乃至于滅國……
當這股風潮蔓延至整個大明時,臣不敢想……每個人都紅着眼,想着去殺人掙軍功。
暴秦二世而亡,這個大明,危矣!”
“這個大明危矣?”蔣慶之淡淡的道,随即出班,官員下意識的躲了回去,雙手握着笏闆,警惕的看着蔣慶之。
“至于嗎?”蔣慶之無奈苦笑。
“陛下,此事發端于墨學學生之間的一場辯駁。
”蔣慶之說道:“當時臣丢給他們一個題目,叫做文武之争。
随後便不管了。
沒想到這場辯論從墨學内部一直蔓延到了整個京師……”
道爺當然知曉此事,錦衣衛前天就禀告過了,說京師士林正和墨學隔空論戰,就文武之争,文武之别,文武對大明的利弊展開了大辯論。
如今雙方論戰正酣,墨學人少,但卻個個都是猛将,言辭犀利不說,還繼承了蔣巨子那等擺事實,講道理的風格,一時間竟然不落下風。
剛開始隻是士大夫們為了聲援武勳出手,等到了後面,雙方的話題越來越偏,從武學一直延伸到了當下大明以文制武制度好壞的論戰。
這個論戰從兩個學派之間開始,漸漸蔓延到了朝堂之上。
雖然以文制武并未成為制度,但曆經士大夫們多年打磨,早已成了大明上下心知肚明的規矩,也就是潛規則。
“如今京師士林惱羞成怒,這不,都追殺到了朝中。
”蔣慶之不屑的道:“論戰便是論戰,扯到朝中,這是想把以文制武弄成祖制嗎?”
大明所謂的祖制就是一個核武器,臣子之間的争鬥,乃至于君臣之間的暗鬥,都會把祖制搬出來為自己所用。
蔣慶之丢出祖制這個核武器,讓那個官員不禁暗喜。
若是能把以文制武弄成祖制,天下士大夫們将會把他視為頭号功臣。
就在官員暗喜時,蔣慶之幹咳一聲,“我說的祖制……你怕是沒聽明白。
”
蔣慶之看着那些面色各異的官員,“當年太祖皇帝在時,對武人,不,對武事的看法是什麼?”
官員的眼皮子跳了一下。
“成祖皇帝對武事的态度是什麼?”
蔣慶之一句一句的往外說,“先帝對武事的看法是什麼?”
“是打!”
蔣慶之突然雙眸中迸發出了利芒,“是握緊手中刀槍,盯着大明的敵人,隻要敵人一日不低頭,一日不臣服,大明便一日不收兵!”
他走到了前方,“大明對武事的态度,是太祖皇帝頻繁令大将出塞,追亡逐北。
是成祖皇帝五度北伐,擊破了蒙元餘孽複國的野心。
是先帝在被群臣壓制的窘境中,依舊在北望的執着。
這才是我大明的祖制。
”
蔣慶之的聲音铿锵有力,“這個大明,從未有什麼以文制武,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轟隆!
群臣仿佛聽到了驚雷聲。
他們齊齊看向了嘉靖帝。
這是陛下的意思嗎?
若是,那就代表着帝王對大明當下政治格局的不滿,他要做出變革。
變革啊!
多少人的腦海中浮現了當年左順門的那一幕。
想起了楊慎鼓動的話。
嘉靖帝看了群臣一眼,平靜的道:“朕覺着不錯,諸卿覺着如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