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衣衛的人問道。
“奴隸!”
蔣慶之策馬掉頭,“去西苑!”
錦衣衛的人喊道:“伯爺,還有大半京衛沒看呐!”
“不必看了。
”
失去了野心家,一群奴隸就如同是被圈養的羊群,隻敢在營中發呆。
“奴隸?”道爺看樣子也是剛睡醒,反應慢了半拍。
“是。
”蔣慶之說道:“諸将一去,那些軍士看着呆呆的,臣在他們的眼中看不到半分生氣,看到的隻是死寂沉沉。
陛下,這樣的京衛拿來何用?”
嘉靖帝緩緩說道:“你慢些,仔細說說。
”
“軍戶是個大問題!”蔣慶之說道:“軍戶制對立國之初的大明好處頗多,可随着武人地位被打壓,曾是個香饽饽的軍籍就成了賤籍。
陛下,大明能指望一群……自以為是奴隸的将士去保家衛國嗎?”
“不能!”蔣慶之憤怒的道:“人一旦認為自己再無出頭之日,便會選擇麻木,乃至于堕落。
”
見他怒不可遏,道爺反而微笑道:“給長威伯來杯涼茶。
”
“臣一直覺着虎贲左衛缺了些什麼,今日臣看着那些麻木的将士,這才恍然大悟。
他們缺的是精氣神,缺的是為何而戰的魂魄!”
蔣慶之接過涼茶一飲而盡,“一支不知為何而戰的軍隊興許會強大,但那必然是昙花一現。
”
沒有動力的戰鬥力注定不能持久。
蔣慶之突然想到了後世的大毛,一戰時大毛靠的是什麼?就是那支近乎于奴隸組成的軍隊。
用人海去淹沒對手。
但大明軍隊沒有這等悍不畏死,或是說麻木去送死的禀賦,所以明末時就徹底被打成了狗。
“那麼,你可知曉一旦廢除了軍戶制會帶來什麼?”道爺問道。
蔣慶之說道:“募兵制。
”
嘉靖帝淡淡的道:“募兵制的弊端可想過?”
“容易成為野心家的工具。
”
“前唐安祿山為何能謀反?便是府兵制敗壞後帶來的惡果。
”嘉靖帝說道:“朕聽你這麼一說,便知曉了軍戶制當下的弊端。
慶之。
”
“陛下。
”蔣慶之發現道爺有些給自己做思想工作的味兒,不禁莞爾。
“許多事要慢慢來,一步步來。
”嘉靖帝說道:“你還年輕,朕從修道以來身子一直不錯。
咱們不着急……”
說着,道爺吩咐道:“黃錦,把朕前陣子煉的丹藥拿幾枚來。
”
蔣慶之面如土色,“陛下,臣還有事,臣告退……”
嗖!
蔣慶之一溜煙就跑了。
那麼好的丹藥啊!嘉靖帝:“……”
出了西苑,蔣慶之突然笑了起來,“是啊!我是有些急躁了。
”
他仔細梳理了自己的心緒,發現自從公布自己‘墨家巨子’的身份後,焦慮和壓力就一直如影随形。
艹!
蔣慶之拍了一下腦門,“怕個鳥!”
回到家,竟然看到了一個久違的家夥。
“唐先生!”
唐順之正在胡宗憲的陪同下喝茶聊天,依舊是一襲補過的布衣,腳下是芒鞋一雙,但那雙明亮的眸子卻越發幽深了。
“伯爺!”
“叫我慶之吧!”
胡宗憲悄然出去,徐渭正好打酒回來,問道:“誰來了?”
“心學的唐順之。
”
這時裡面傳來了蔣慶之和唐順之的笑聲,徐渭納悶,“怎地從未聽到伯爺這般暢快笑過。
”
“荊川先生這陣子在忙什麼?”蔣慶之含笑問道。
“最近在京師周邊轉了一圈,收了些古籍,認識了些人。
”唐順之喝了一口茶水,哪怕是宮中的好貨色,他依舊沒有半分享受之意。
“可有收獲?”
不知怎地,蔣慶之見到唐順之就覺得親切。
他不知道的是,唐順之也是如此。
“我曾聽沈煉說,慶之你認為京畿一帶官兵孱弱,若是敵軍越過九邊,京師便無險可守。
于是我便去看了看。
果然如此。
”
二人越聊越投機,以至于到了吃飯時依舊說個不停。
直至傍晚,唐順之這才起身告辭。
“後日我将南下,荊川先生文武全才,據聞刀法槍法也不錯,可願一路去東南看看?”蔣慶之目光炯炯的看着唐順之。
“此事……且容我回去想想。
”
唐順之在京師暫住在沈煉那裡,得知此事後,沈煉說到:“蔣慶之如今得罪了天下文武,此次南下兇吉未蔔……”
唐順之喝了一口茶水,含笑道:“是嗎?”
出發那一日,蔣慶之帶着一千五百騎在城外和兩個皇子話别。
叮囑了一番後,蔣慶之回首看了城門一眼,有些遺憾的搖搖頭。
“出發!”
他策馬掉頭,卻見前方右側的長亭外,一人背着包袱,腰挎着長刀,含笑看着自己。
布衣一襲,芒鞋一雙。
長亭外,古道邊,秋風中,蔣慶之對着唐順之大笑。
“一起?”
“固所願也,不敢請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