伯府來了三個客人,後院的女主人親自出馬,為他們準備了住所,被褥什麼的都是全新的。
“天爺,二位皇子真要住下?”黃煙兒驚訝的道。
“就偶爾住住。
”李恬安排好了一切,讓小姑娘晚些來尋自己玩耍,便開始看賬簿。
“那也不得了啊!”黃煙兒說道:“小時候奴聽家裡長輩說,以前有個皇子路過咱們村子,在村正家中住了一宿。
第二日皇子走了,村正一家發現床頭竟然長出了一朵靈芝。
”
“那是菌。
”
蔣慶之進來了。
“伯爺,菌是什麼?”
“蘑菇。
”
“老人們說靈芝是有福之人才能見到的,不能是蘑菇呢!”黃煙兒很是嚴肅。
蔣慶之笑了,“宋真宗喜歡這些東西,各地官員送了不少,幾千上萬斤靈芝他幾輩子都吃不完,最終都化為朽木。
這世間若是有什麼東西是有福之人方能見到的,那必然是情義。
”
他悄然握着妻子的手兒。
李恬俏臉微紅,看了黃煙兒一眼。
“情義?”黃煙兒注意到了蔣慶之的小動作,趕緊告退。
“我明日就出發了。
”蔣慶之輕聲道。
從成婚到現在二人聚少離多,蔣慶之難免有些愧疚。
“去哪?罷了,定然是機密事,别說。
”李恬看着賬簿,可卻心不在焉,面兒紅紅。
“北上,不過此次不遠,大概數日就能辦妥。
”蔣慶之輕聲道:“天色不早了。
”
“才将過了午時呢!”
“不冷不熱,睡個午覺正當其時。
”
“夫君……”
黃煙兒站在門外,聽着裡面的動靜越來越激烈,不禁面色绯紅。
在嫁過來之前,常氏曾把她叫去單獨說話,讓她沒事兒就多注意兩口子的情況,若是幾日不說話,就悄然讓人來報信。
——這嫁女嫁女愁殺人,一會兒擔心她過于柔弱被夫君欺淩,一會兒又擔心她過于強勢被夫君冷落,哎!女人難啊!
黃煙兒卻覺得夫人是想多了,自從娘子嫁過來後,後院的事兒蔣慶之就完全撒手了,家中大小事,但凡用不上他的,他幾乎都丢給了李恬。
這等甩手掌櫃般的态度,落在後世人眼中便是大男子主義,不管家事。
但在此刻卻是體貼妻子的舉措。
雲消雨歇,李恬問道:“陛下可是沮喪了嗎?”
“有些心灰了。
”蔣慶之摸摸她的光滑脊背,“他此刻眼中隻有仇恨,那股子恨意不發洩出去,什麼大明,什麼國祚……”
“這才是人父啊!難道還得顧全什麼大局?”李恬動了動,讓自己在他的身上趴的更舒服些,“換了夫君會如何?”
蔣慶之毫不猶豫的道:“我會把那些人吊死在大道旁。
”
……
“陛下。
”
盧靖妃提着食盒來了。
嘉靖帝輕聲念誦着經文。
盧靖妃緩步進來,黃錦退後幾步。
“吃點吧!陛下!”盧靖妃把食盒放在地上,輕聲道:“人都去了,活着的人更該好好的活着,讓他在九泉之下安心。
您這般作踐自己的身子……”
“朕從未想過有朝一日會親眼看到自己孩兒的五髒六腑。
”
嘉靖帝的聲音沙啞,但很平靜,“那日朕問了刑部的老手,說是唯有驗屍方能找到些蛛絲馬迹,而且要快,天氣一熱……什麼都查不出來了。
朕枯坐一夜,腦子裡都是我兒從小到大的模樣。
朕和他見過……五十九次,每一次仿佛都長高了些。
朕……”
“陛下。
”盧靖妃柔聲道:“太子定然會知曉您的苦心。
”
“二龍不相見,一句話讓朕隔離了父子親情。
朕也時常在想這話的真僞。
可太子剛加冠便去了。
朕不肯信!”
嘉靖帝摸着經文,盧靖妃發現是手抄本。
“朕想讓太子安生離去,可作為父親,卻不甘讓他死的不明不白。
一夜枯坐,朕決定驗屍。
朕覺着,這是一個父親的責任。
可當刀子擱在我兒胸腹處時,朕……”
盧靖妃擡頭,駭然發現嘉靖帝已然淚流滿面。
“朕心痛如絞,那一刻朕恨不能死了幹淨!”
“陛下!”
“仵作不負朕望,查出了東西。
”嘉靖帝抹了一把冰冷的淚水,“那些人在我兒的吃食中放了一味藥,若是有配伍之藥便無事。
無配伍之藥,那藥便是劇毒。
禦醫們束手無策,從我兒毒發到逝去,不過一個多時辰。
”
嘉靖帝緩緩起身,“朕拿下了太子身邊一幹人等,嚴刑拷打之下,無人認賬。
”
盧靖妃說道:“那必然是死士。
”
“唯有那個賤人安排的人,才有這等手段。
”嘉靖帝說:“那賤人對朕恨之入骨,卻不想想朕剛繼位時對她的尊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