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恬的姐姐馬上就要出嫁了。
蔣慶之還令人去送了一份禮。
“見過李公。
”胡宗憲微笑着拱手。
“請坐。
”李煥看了禮單,不是貪圖什麼便宜,而是從中看到了未來女婿的誠意。
賓主二人坐下,随意聊了些話題,不知不覺就轉到了蔣慶之身上。
“俺答使者吃了虧,慶之可曾被呵斥?”老丈人一直在但心這個事兒。
後天就是出嫁的日子,李恬在陪着姐姐李萱,二人有一句每一句的說着。
“小姐,小姐。
”黃煙兒跑進來,“姑爺那邊來人了。
說是送禮。
”
李萱霍然起身,“去看看。
”
李恬落在後面,姐妹二人到了門外一側。
“何必呢?”李恬知曉姐姐心中不忿,這是來找茬的。
否則這等聽牆角的事兒,她也幹不出來。
“……伯爺讓李公放心,此事陛下那邊有了定論,伯爺無礙。
”
“畢竟是俺答的使者,兇悍呐!”
“李公多慮了。
”裡面胡宗憲微笑,“大同兩戰,伯爺把俺答的所謂鐵騎打的滿地找牙。
什麼兇悍?在伯爺面前也隻能趴着。
”
“那就好。
對了,那個……”李煥一臉猶豫。
胡宗憲喝着茶水,李煥猶豫再三,“慶之在家中……可會責罰下人?”
李萱看了妹妹一眼,低聲道:“我和爹說了,擔心蔣慶之在家中也會如此暴戾,動手打你。
”
想到那個面色蒼白的少年,李恬翻個白眼,心道他哪裡會打人。
胡宗憲一怔,恍然大悟,心中不禁又氣又笑,但還是很認真的道:“伯爺對身邊人寬厚,從未動過手,此後也不會動手。
”
無論是富城還是孫重樓,或是徐渭、胡宗憲,都覺得蔣慶之待人寬厚。
門外李萱低聲道:“雖說我很生氣,但……挺為你高興的。
”
胡宗憲回到伯府,把這事兒告知了蔣慶之。
“這真是無妄之災啊!”蔣慶之真沒想到老丈人會擔心這個。
他一直覺得,兩個人在一起過日子,過得下去就過,過不下去散夥就是。
動手算是幾個意思?
動手的起因是既舍不得分開,在一起又十分不滿。
這不是毛病嗎?
夏言來了。
“王申鬧騰了一陣子,竟然偃旗息鼓了。
”夏言說道:“看來,俺答并未做好南下的準備。
”
果然是前首輔,蔣慶之說道:“俺答最大的問題就是威望不足。
否則……”
俺答的威望若是能壓制内部一切雜音,此刻大軍應當在南下的路上了。
“你這一下說實話,大漲士氣。
”老頭很是興奮,“宮中如今都在傳着此事,大多都說解氣。
慶之。
”
老頭兒眸色溫和的看着蔣慶之,“我也曾回想過當年太祖皇帝時的金戈鐵馬,也曾想過可能恢複那舊日榮光,不過站在廟堂之高,看着這個暗流湧動的大明,再看看糜爛不堪的官兵,我隻能視而不見。
不是沒有奮起的勇氣,而是力有未逮。
你,很好!”
老頭是動感情了,拉着蔣慶之巴拉巴拉說了一通,都是針對當下局勢的看法。
前首輔的看法自然有用,二人越說越投機,大清早夏言就讓人拿酒來。
蔣慶之沒法,隻好舍命陪君子。
就在他喝酒時,王申和副使黃和在商議事兒。
“蔣慶之此舉是試探,他想試探大汗的底線。
”王申也在喝酒。
“好酒啊!據聞這等好酒隻有大汗能喝到。
”黃和抿了一口酒水,“蔣慶之此舉看似突兀,可卻令咱們進退兩難。
不出手報複,顯得咱們色厲内荏。
出手……當下時機不對。
”
自從隔絕了貿易之後,偶爾有膽大的商人把貨物走私到草原,可那點物資還不夠俺答等權貴享受的。
“身為使者,受辱而不報複,那是失職。
”王申喝了一口美酒,覺得草原上的奶酒和馬尿一樣難喝,“若就這麼唾面自幹,回到王庭你我難逃追責。
”
“你我都是漢兒後裔,說實話,論本事咱們算是上上,可卻屢屢被排擠,真特娘的!”黃和有些微醺,忍不住發起了牢騷。
“什麼漢兒後裔?”王申冷笑,“我母親是草原人,我自然也是草原人。
再有,即便我是漢兒,身在草原,那便是草原人!”
“這話我愛聽!”黃和舉杯,“為了草原人!”
二人喝了一杯酒,王申說:“此事必須要着手。
”
“晚些求見明皇,哪怕是死,也得讓明人知曉,大汗不可辱!”黃和毅然道。
“不必如此。
”
王申突然神秘一笑,“此次使團出行,有人跟着悄然潛入了大明。
”
“你是說……”
“大汗身邊的精銳,打探消息的好手。
”
“這些人在何處?”
“就在暗處,我知曉如何聯絡。
”
“好!可令他們動手。
”
“我正有此意。
”
“弄死那個狗娘養的!”
“不着急,緩兩日。
”
……
第二日,蔣慶之令人通知禮部,今日和王申等人碰面,試探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