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這裏這麽冷,真不知道林玉當初為什麽非要來這兒,凍的人手都伸不出來。
星辰很美,他倚在一棵樹下,擡頭看着天,“是我害死了他,我沒辦法救他,其實……他是可以活下去的。
”
沈林玉,應該好好活着的,沈逸夫婦也不應該死啊。
“我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當初從英國回來給秦寧捐贈肝髒,如果我沒有回來,沈以則要恨也隻會恨我一個,本不該……不該有那麽多人因他而死。
”
秦桑哽咽着,喃喃的道一句:“要是我沒回來就好了!”
“我不清楚你們之間的恩怨,但林玉确實不該成為你們之間的犧牲品。
”
秦桑擦擦眼淚,懊悔得很:“我欠他的怕是永遠都還不清。
”
“極光很美,林玉很喜歡!”薄唯寧說。
因為喜歡,所以才會選擇死在這兒吧。
薄唯寧看着夜空,心裏難受的發慌,林玉已經走了三年了,那個男人真夠狠心,居然騙了他這麽久,居然還要逼着他活這麽久,二十多年啊,他怎麽熬啊。
“你跟他還會在一起嗎?”薄唯寧問。
秦桑摸了摸有些堵的鼻子,凄涼的笑道:“這些年來,我隻有三個放不下,放不下一個答案,放不下一個疑問,也放不下一個救贖,如今倒是都放下了,我用二十一年的時間學會了什麽叫做放下,你是不是覺得我挺愚蠢的?”
薄唯寧有些同情他,這個男人被感情傷的挺深的:“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
秦桑長長的嘆口氣,“我的夢想一直都是當一個能站在國際舞臺的珠寶設計師,可惜這個夢在我回國那一天就已經支離破碎,那個舞臺我也永遠都登不上去了。
”
嘴角浮起自嘲的笑意,連一幅畫都畫不出來的人怎麽當設計師?
何況還是個快四十歲的老男人了。
“其實,我挺想走在倫敦的街頭,再看看泰晤士河的落日,吹吹風聽聽曲子,逗逗流浪貓的,我這輩子最幸福的就是在那兒的兩年,我挺懷念的,應該會回去看看。
”
要是能回到二十歲那年,該有多好啊。
他的前半生都活在了秦寧、沈以則的牢籠裏,到最後他隻想為自己做些什麽。
“出國,是個不錯的選擇!”
“今天是什麽日子?”秦桑問道。
薄唯寧拿出手機看了一眼,說:“九月初八!”
“九月初八!”
九月初九,是他的生日啊,時間可真巧。
秦桑眼眶泛紅,說:“我活了這麽多年,從來沒有過過生日,也沒有吃過生日蛋糕,明天九月初九重陽,你跟林玉幫我過一個生日好不好?”
他擦了把臉上又快速的說道:“不過,不要跟我說生日快樂。
”
“好,時間不早了,早些回去吧!”薄唯寧看他一眼,拿過地上的一根蠟燭轉身走了。
秦桑笑了笑,應了聲好。
蘇城!
看完視頻的沈以則滿是絕望。
假的,都是假的,他從來沒有跟秦寧上過床,從來沒有,跟他在一起的人一直都是秦桑。
每一個文件夾都标注了日期,最早的就是那次在酒店,他們兩人喝醉被拍下來的,他看着秦寧把昏迷的秦桑搬到床上,給秦桑灌了紅酒,秦寧親吻了一下秦桑才離開,緊接着就是他進了屋……跟他在一起的人……一直都是秦桑。
怪不得,怪不得秦桑會說秦寧把他送到別人的床上,這個人根本就是他。
在秦寧房間裏的視頻也有很多,都是秦桑,一直都是秦桑。
文件夾裏還有很多秦桑的照片,帶着黑色口罩的、穿着校服的、很多很多,秦寧對秦桑的占有欲太強烈,最後一個視頻是秦寧臨死前的自述……
“秦寧,你居然騙了我這麽多年……”
沈以則腦子嗡嗡的,隻覺得身體某個地方被撕裂開來的疼。
這些年他對秦桑……對他……對他那麽殘忍,到頭來,他卻愛錯了人。
“如果……是存在的……”
沈以則頭皮炸裂、淚流滿面,悔不當初。
“秦桑……桑桑,我,我錯了!如果,如果是存在的,是我,是我錯了!桑……桑桑……”
原來他愛的人一直都是秦桑,那個乖巧的小兔子、那個趴在他懷裏叫他夫君老公的人……
從始至終,他愛着的一直都是秦桑……
他們的誤會太深了,必須要找秦桑當面說清楚。
沈以則倚在椅背上,心髒疼得有些喘不過氣來,他張開嘴大口的呼吸着,緩了好久,他趕緊拿出手機給秦桑打電話,可是他手機關機了。
房門被用力推開,肖钰着急忙慌的跑進來喊道:“二爺,秦桑走了,我們找遍了酒店都不見他蹤影。
”
沈以則腦子轟的一聲,他扶着椅子站起來,臉色蒼白的問:“他走了,怎麽回事?”
“我們查到他開車去了上海,直接飛了哈爾濱去了漠河”肖钰臉色也很不好看。
“漠河,遭了……去準備飛機,現在,立刻,我要見他!”
沈以則一陣心慌,語氣發顫的有些撕裂破音。
“是!”
沈以則想起沈林玉死之前秦桑說的那句話,心裏止不住的顫抖,“沈林玉若死,我給他陪葬!”
秦桑一向是說到做到,從不開玩笑,這句話像是石頭一樣壓在他心上,那天他不該讓秦桑離開,不該讓他走的,他要做什麽……
黑龍江,漠河!
秦桑和薄唯寧在酒店裏喝着酒,桌子上擺放着一個十六寸的蛋糕,蛋糕上隻有一個字母“S”,看着喝醉的薄唯寧,秦桑笑了笑,拍拍他的肩膀:“還行不行啊?要不要回去休息?”
薄唯寧擺擺手,頭都沒擡起來,他已經醉的起不來了,擡頭的力氣都沒有。
秦桑把他扶到床上,給他把被子蓋上,薄唯寧長得很好看,沈林玉的眼光真不錯。
他去洗了個澡,換了身幹淨的襯衫,看看時間,九點半,時間還是夠的。
今天,是他的生日呢,他終于過了一個生日,隻屬于秦桑的生日。
走到蛋糕面前,他拿起屬于他的第一塊生日蛋糕吃了一口,冰冰的,奶油很甜。
甜?
跟沈以則在一起的那些年不過就是放不下這一個字?
可這些年吃到的都是苦,苦的不能再苦了,自找的,怨得了誰?
秦桑穿上米色大衣,吃了兩顆藥,拿着手電筒離開了酒店。
冷冽的風刮在身上跟刀子似的,他穿得很少,他邊欣賞風景邊往沈林玉死去的那片林子裏走去。
下雪了,他伸出手接着雪花,想起那個雪夜兩個蹲在樹下吃燒烤的人笑了笑,真想回到那時候啊,真想……真想……聽他說一句愛他。
秦桑嘴裏嚼着茉莉花幹,又甜又苦,花香很濃。
衣服穿的少,挺冷的,手已經凍的沒什麽知覺,雪花在他手心很久都沒有融化。
小小的人影站在那片冰天雪地裏,頭頂的星空似是觸手可得,那炫彩的極光非常好看,他似乎有點明白沈林玉為什麽死了都要來這兒走一遭了。
秦桑坐在雪地裏,倚在樹上,回想着自己這糟糕的半生,十九歲那年遇到了沈以則,為愛徹底淪陷,愛他這麽多年,把自己折磨的人不人鬼不鬼,用盡力氣、耗盡一切的去愛他,聽他的話,作一個完美的替身情人。
可臨到頭來,換不到沈以則一句愛他,那個人啊,連騙他一下都不願意呢,說他可悲可憐卻也是活該,誰讓他愛上不該愛的人,誰讓他執迷不悟自甘下賤呢?
十七年的守望,成了一場空。
秦桑仰着脖子,看着那炫彩的光芒,流着淚對着這片星空說道:
“林玉啊,要是你還在該有多好,真想聽你罵罵我,這麽多年你一次都沒有入過我的夢,今夜就入夢一次,好不好?”
因為愛上沈以則,他輸了個徹底。
冷血無情的蛇怎麽會愛上寡淡乏味的茉莉花呢,它不會喜歡的。
監獄裏掙紮的三年,也不過是為了那兩個答案,一個“沒有如果”一個“本就該死”,每一個答案都讓他痛不欲生、毫無希望。
“林玉,極光真的很美,可是也太冷了。
”
秦桑抓起地上的一把雪,無奈嘆息:
“沈以則,我這一輩子隻忙着愛你,以後,我不想再愛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