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準下樓的國慶傳呼機忽然響了,他拿起一看,是老闆給他的留言,十點到交警隊。
國慶一看時間,9點42分。
老闆原來計劃讓國慶是十點接車的。
現在看到老闆的信息,國慶心裡有點疑惑,老闆不是說他自己去交警隊嗎?怎麼現在又讓自己去呢?
10點07分,國慶來到了交警隊的事故科的辦公室門口。
今天的人好像比他前天來的時候更多了,都是在辦公室門口等着處理事故。
人群中老闆看見國慶來了,走過去和他打了招呼,國慶問:“昨天不是已劃分責任了嘛,今天是不是要咱們簽字确認?”
“早上一上班,交警已經到醫院去把那個病人問過了,所以現在把你叫過來,就想問一下當時的情況,我估計可能就是這事。
”老闆告訴國慶。
“既然已經把病人問了,就等着确認了,你去簽字,我現在跑車去。
”國慶伸手向老闆要鑰匙。
“跑什麼車?跑車?先把交警隊這邊的事情處理好了再去。
”老闆責怪着說。
“你的意思今天不營業了,兩個人都耗在這裡?”國慶問。
“耽誤也就半天的時間吧。
”老闆剛說完,交警就叫李國慶了。
國慶和國峰同時進了事故科的辦公室。
交警低着頭看了一下出現場的記錄:“李國慶,是不是你的駕照了沒交上來?”
交警問着,順便在卷宗中翻着。
國慶從牛仔褲的屁股後面拿出駕照遞了過去。
交警接過駕照看完後,目光轉向國慶,“記着,事故未處理結束前先不能開車。
”
國慶一聽,後悔死了,要知不讓開車還不如不給。
啥人嘛?“昨天已經把責任劃分了,今天早晨又去醫院問了傷者,你認可這份責任認定書嗎?”他的語氣嚴肅而專業。
國慶看了老闆國鋒一眼,沉默片刻,仔細思考着交警的話。
腦海中回想起事故發生時的情景,心中有些糾結。
“我……我需要再考慮一下。
”國慶終于開口說道。
交警微微點頭,“沒問題,你可以仔細看看責任認定書的内容,如果有任何疑問,随時都可以問我。
”
國慶接過責任認定書,和國鋒認真閱讀起來。
每一個字都仿佛有着沉甸甸的分量,讓他感到責任的重大。
過了一會兒,國慶擡起頭,“交警同志,我對其中一些細節還有些疑問。
”
“說說,哪兒不明白。
”交警放下手中的筆擡起頭。
國慶把認定書拿到辦公桌前說:“這上面說我是在沒有觀察周圍的情況下,沒有減速,在紅燈亮的時候直接沖過去的,從而造成事故,我不認可。
”
“那你是紅燈通過的,還是綠燈通過的?”交警問。
“我昨天不是已經給你說了嗎?就在綠燈要變紅燈的時候,我沒有減速開過去的。
”
“到底是紅燈還是綠燈,你想清楚講清楚。
”
“是綠燈,我看到綠燈好像隻剩兩秒了,我就決定沖過去。
因為我前面沒有車輛。
”
“但傷者說他也是綠燈啊,他是正常通過。
”
“笑話,東西是綠燈,南北也是綠燈嗎?”
“你認為是他在闖紅燈?”
“至少他在非機動車車道上通過,是不對的。
”
“這個也可以作為事故認定的一個原因,現在要問明白的是,你是紅燈通過的還是綠燈通過的?”交警望着國慶。
“我是綠燈通過的,綠燈剩了兩秒的時候,我準備沖過去的。
”
“你的意思是你在綠燈變的燈的瞬間要通過,是這種意思嗎?”
“應該是在兩個燈變換的過程中,我到了斑馬線上,撞到了他的摩托車。
”
“也就是說,他是在紅燈變綠燈的一瞬間,也是沒有減速往北邊過馬路的時候,被你撞到了,是這樣嗎?”
“對。
”
那你剛說你在紅燈變綠燈的過程中,在斑馬線撞到了他的摩托車,斑馬線前車要等一等你不知道,以人為本,行人先行,你說你是不是違法在先?”交警問。
“這也算違法?”國慶有些不服氣。
“回去把交通法規好好學一下。
”
“行。
”國慶小聲說。
“你對事故責任的認定認可不?”交警問。
國慶說着了站在旁邊的老闆一眼,沒吭聲。
老闆開言了:“我聽了一下,現在的焦點就在我司機到底是紅燈還是綠燈通過的問題上?”
“那不是焦點,争議的地方是你司機在斑馬線上違章的問題。
”交警解釋道。
“你的意思,他在斑馬線撞人就算違法?”老闆問。
“他倆都有責任,都是為搶燈而未減速才造成事故的。
”
“那你給我現在說,這責任咋劃分?”老闆問。
交警耐心地解答着老闆的問題,他的解釋清晰明了,讓老闆對責任的劃分有了更深入的理解。
最終,老闆深吸一口氣,“我聽明白了,認可這份責任認定書。
那就這樣吧,”
交警微笑着點了點頭,“好的,希望你們能從中吸取教訓,以後開車一定要注意安全。
來,當事人簽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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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慶在交警遞過來的認定書上寫下了自己的名字。
“雖然他負主要責任,但是他現在在醫院花的錢也是我出的啊。
”
站在旁邊的老闆對交警說。
“不是說以人為本嘛,生命高于一切,隻要有人受傷,肯定肇事者先給受傷者看病,你墊付醫藥費很正常,以後保險公司會賠付給你的。
”交警解釋着。
老闆說:“那保險脫保了咋辦?”
“脫保?”交警一驚,瞪大眼睛望着老闆:“那你為啥脫保?”
“時間記錯了。
”
“哎,這事鬧的。
”交警停了停說:“那隻有你自己認了。
你那怕隻買個強險,保險公司多少都能賠一點。
你倒好,超過期限了,沒辦法,胸口捶一拳,認了吧。
我這兒也沒辦法。
”
從交警隊出來的老闆手裡,拿着事故認定書,對國慶說:
“看來咱們還得來一趟這裡。
”
“還來幹什麼?”
“把這個事要處理掉。
”
“怎麼個處理方法?”
“讓交警隊出面協調,我們把這事要一次性給了解,要不然老搞得人心惶惶,免得夜長夢多。
”
聽了老闆的話,國慶知道老闆不願受麻煩:“王哥,真對不起,這次這事錯在我這裡,保險公司又不能理賠。
”
“現在的問題是你還不能開車了。
”
“為什麼我不能開?”
“剛才不是交警把你的駕照給扣了嗎?”
“哦,我把這茬給忘了,那也沒辦法了。
”
“你說這保險公司不理賠…”老闆說到這裡,停了下來。
聽到老闆說話突然停下,國慶意識到了老闆下面的潛台詞。
在給老闆開車前,老闆也曾說過,如果出車禍,司機是要根據事故大小負責一部分責任,意思是要出錢的。
現在車禍出了,保險脫保,自己出錢是必須的了。
此時此刻,國慶望着對面的老闆,心中湧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老闆顯得突然陌生。
他們曾經是無話不談的好友,好哥們。
但今天突然的卻感覺有了一層無形的隔閡。
尤其是當談到錢的問題時,那種不友好的氣氛一下子籠罩在國慶的周圍。
他想起曾經一起度過的快樂時光,那時他們從不計較金錢,彼此信任和支持。
但現在,一切似乎都變得不一樣了。
國慶不禁思考,是金錢改變了他們之間的關系,還是他們自己在這次車禍中不知不覺中發生了變化。
一場車禍,似乎讓他倆産生了遙不可及的距離感。
他試圖打破這種尴尬的局面,主動開口說道:“王哥,能不能不要因為保險公司不理賠而影響我們的友誼吧?”
然而,老闆的回應卻讓他感到心寒。
“友誼?在現實面前,在車人禍面前,在病人面前,友誼又能值幾個錢?”
這句話像一把利劍刺痛了國慶的心。
國慶不吭聲了。
他知道,自己的家境是個什麼情況,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
“哥,我沒說我不認這錢,就是。
”說到這兒國慶停了下來。
“但事故已經明顯的擺在這裡,病人躺在醫院每天都得用錢,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是你我多少個沒黑沒夜的辛苦付出才掙來的,總有難以支撐的一天。
”
老闆掏出煙來遞給國慶一支接着說:“并不是說友誼因此而産生不愉快,在現實和友誼之間,現實肯定大于友誼。
“
聽了老闆的話,國慶忙說:“哥,你現在在困難中,我國慶也不是不懂人情世故的人,況且這爛子是我惹下的,就按我剛給你開車時說的,我想盡一切辦法,争取給你想辦法解決。
”
國慶這些含蓄的話多少讓老闆心裡有了一絲慰藉,至少這句話給了他底氣和勇氣,他才能直起腰杆子和病人去協商此事。
“你說的在理,出了這事,咱倆誰也逃不了幹系,都得共同面對。
“
老闆說這些話時,表情非常嚴肅,沒有看國慶,盯着遠方。
國慶突然覺得,為什麼金錢會讓人變得如此陌生和冷漠。
他想到了父親那年領他去找吳賢良叔叔時的那句話,錢是硬通貨,世上無難事,隻要你有錢!
當初自己之所以被派到工程隊當臨時工,按父親的話說,就是因為沒有給辦事人塞錢,300元錢,就可以讓一個臨時工搖身一變,成為吃國家商品糧的國家正式職工。
可那300元錢,父親在哪裡去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