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瞞王先生,家兄近日得了瘧瘴,由一位賈大夫診治。
然而,賈大夫用遍了治瘧的方子,家兄的病情始終不見起色。
晚輩偶然得知東晉葛洪的《肘後備急方》中,有青蒿治瘧一方,據說青蒿治瘧特别有效。
可是,賈大夫按方施藥,家兄的病情仍不見好轉,不知是何緣故?”
王大夫聽罷,笑了笑,道:“青蒿治瘧确是良方,但仍需仔細甄别藥材,方才妥當。
”李智雲沒聽明白,連忙道:“請王先生能否說得詳細一點?”王大夫沉吟片刻,道:“青蒿因時因地叫法各不相同,葛洪書上所記載之青蒿,并非當今世上所說的青蒿,而是黃花蒿。
青蒿也叫香蒿,黃花蒿也叫臭蒿、苦蒿。
那位賈大夫也許并沒有弄清楚香蒿和臭蒿的差别,以香蒿入藥,自然勞而無功。
作為醫者,不能拘泥于書本,應勤于實踐,細心辨别各種藥材的藥性,否則必然失之毫厘,差之千裡。
”
經王大夫這麼一解釋,李智雲頓時毛塞頓開。
原來,能治療瘧疾的并不是香蒿(青蒿),而是臭蒿,也就是黃花蒿。
李智雲仔細一想也對,葛洪所處的東晉,距今已經有幾百年了,許多事物的名稱都發生了變化。
他估計賈大夫因為不相信葛洪的方子,所以沒對青蒿治瘧的方子詳加研究,故而沒能區分出青蒿和黃花蒿的不同。
這麼說來,青蒿中并不含有青蒿素,含有青蒿素的是黃花蒿。
屠呦呦提煉出來的治療瘧疾的青蒿素,不應該叫青蒿素,而應該叫黃花蒿素。
隻因葛洪書中記載的是青蒿,所以沿襲他的說法才叫青蒿素。
李智雲心中的迷團終于解開了,頓時心情開朗。
接下來,他要弄清楚黃花蒿究竟長得啥模樣,便道:“王先生,貴府可有黃花蒿?能否取來一觀?”王大夫聽罷,站了起來,道:“李公子,請跟我來。
”李智雲以為王大夫要帶他去藥房,但王大夫卻領他走出了屋子,來到了院子的外面。
王大夫用手指着長在院牆旁邊的那幾株一米多高,青綠色的野蒿子,道:“李公子,這就是黃花蒿。
《詩經》中說:‘呦呦鹿鳴,食野之蒿’,指的就是這種苦蒿。
”
李智雲驚訝地瞪大了眼睛,這就是能治療瘧疾的黃花蒿?這也太普通了吧?農村遍地都是,房前屋後,池塘邊,小路旁,到處都長着這種野蒿子。
農民經常拿它喂豬,連豬都不愛吃。
王大夫含着笑道:“李公子,是不是覺得它太常見、太不起眼了?其實,大凡有用的藥材,都不難尋到,這大概是上蒼對人類的眷顧吧。
”
解開了青蒿之謎,李智雲心中的一塊石頭終于落了地。
他想立刻趕回古井村給二哥治病,可天色已晚,山路難行,加上王大夫一再挽留,他們隻好留下來住了一晚。
次日一早,李智雲他們便與王大夫道别,離開了鳳凰村。
他們倆早已迷了路,不過沒關系,隻要找到了順安鎮,他們就能找到回古井村的路。
臨行之前,李智雲曾向王大夫打聽順安鎮的方位,王大夫詳細給他講了行走的路線。
他倆按照王大夫講的路線,終于找到了順安鎮。
李智雲和劉樹義剛走到鎮子的旁邊,遠遠地就看見從鎮子裡跑出幾個人來。
等那些人跑近了,李智雲仔細一瞅,原來是張正和蔡虎他們幾個。
張正跑到他倆跟前,笑道:“王爺,劉公子,你們回來啦?”李智雲驚奇地:“怎麼這麼巧啊?”張正解釋道:“我們幾個抵擋了一陣子,就撤退了。
後來上山找你們,沒有找到。
我們就想,你倆一定還會回來的。
所以,等那股敵兵撤走後,我們就回到鎮子裡等你們。
”
李智雲聽了,點了點頭,道:“那好,咱們回古井村吧。
”一旁的蔡虎道:“王爺,你不是要去找郎中嗎?”李智雲一擺手道:“不用找了,我知道怎麼治我二哥的病了。
”張正一聽,驚喜地:“真的?那可太好了!”
一行人順原路返回古井村。
進村子的時候,李智雲順手在路旁扯了一把野蒿子。
張正見了,奇怪地:“王爺,你扯它幹什麼?”李智雲含着笑道:“待會兒你就知道了。
”
李智雲回到住處,見二哥還是昏迷不醒,便将黃花蒿交給賈大夫,讓他按葛洪的方子絞汁給二哥服用。
賈大夫也不敢多問,隻好如法炮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