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智雲一行人趕回晉陽城時,午時已過。
他回到自己的府邸,剛擦洗了一把臉,還沒顧上坐下來歇口氣,就被四哥派人叫到了總管府。
他走進庭院,直接被人引入前廳大堂。
進入廳堂一看,氣氛肅穆,四哥坐在上首的位置上,下面左邊一排坐着十幾位披挂齊整的将軍,右邊牆上則挂着一幅巨大的軍用地圖。
四哥見他進來,招手讓他坐到自己旁邊的座位上。
他剛坐下,四哥便道:“開始吧。
”總管府司馬劉德威站了起來,上前向他和四哥抱拳行了一個軍禮,然後走到軍用地圖前,拿起一根木棍開始介紹戰場形勢。
李智雲發現,這幅軍用地圖上北下南,從上面有兩個巨大的黑色箭頭直指下方。
劉德威用木棍指點道:“劉武周本月庚申日開始發動進攻,他的軍隊分為兩路,一路由宋金剛統領,共一萬餘人,進攻方向是并州;另一路由劉武周親自率領,共三萬人馬,主要進攻汾州。
敵軍來勢兇猛,尤其是宋金剛,已連克浍州、介州,兵鋒直指黃蛇嶺……”
四哥擰起眉頭道:“浍州、介州都駐有重兵,怎麼會這麼快就被攻克了?”
“具體情況還不太清楚,”劉德威搖頭道,“不過據前方傳回來的消息,宋金剛圍攻介州時,一名叫道澄的僧人用佛幡将他的兵士拉上了城牆,介州這才失守。
”
又是一名僧人!這些僧人怎麼專門跟大唐過不去?李智雲憤憤地想。
“接下來,宋金剛很可能要進攻介休……”
“介休絕不能丢!”四哥一拍案幾道,“介休離晉陽隻有一百多裡,是晉陽的最後一道屏障,一定要阻止宋金剛占領介休!”
劉德威介紹完畢,行禮後回座。
四哥坐直了身子,咳嗽一聲清了清嗓子,目光在十幾位将軍的臉上逡巡,突然大聲道:“車騎将軍張達聽令!”一位二十六七歲的将軍聞聲而起,走上前來抱拳道:“未将在!”
“本總管命你率領五百步卒,前往黃蛇嶺迎戰宋金剛。
”
張達一聽,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愕然地望着四哥,“齊王,五百步卒?我沒聽錯吧?”
“你沒聽錯,就五百。
”
“可是,宋金剛有一萬多人馬,五百對一萬,是不是太少了點?”
李智雲聽了,也低聲道:“是啊,四哥,五百人是太少了。
”四哥壓低嗓音道:“你别管,我自有計較。
”他擡起頭來直視張達,“張将軍,宋金剛乃一盜賊,他的人馬不過是一群烏合之衆,怎能與我大唐将士對壘?我相信張将軍一定會馬到成功!”張達面露難色,道:“話雖如此,可五百步卒實在太少,恕未将不能從命。
”
“怎麼,你想抗命不遵?”
“未将不敢。
”
“不敢就好。
明日卯時擂鼓出征!”
帳議結束後,張達回到了自己的家。
他家是一座四合小院,一進門對面是兩間正房,左右兩邊各有一間廂房。
兩個孩童正在院子裡玩耍,大的六歲,是個女娃,小的三歲,是個男孩子。
他走進了堂屋,妻子迎上前來,幫他脫下沉重的皮甲,換上了輕軟的絲綢便服,然後遞給他茶盅道:“你先坐下歇歇,飯食一會兒就好。
”
張達坐下喝茶,悶悶地想着心事,正兀自出神,倏聽院中有人喊道:“大哥在家嗎?”他聽出來了,來人是他的拜把兄弟常山。
常山也在軍中效力,是一名校尉,他倆是生死之交,張達曾在戰場上救過常山一命。
張達連忙站起身來迎出門去,強顔歡笑地:“常山來啦?”
張達将常山迎進屋子,讓座倒茶。
這時,妻子端着兩缽菜肴走了過來,看見常山笑着打招呼。
常山連忙站起來問好,一邊幫着收拾桌子。
酒菜上齊後,張達給酒卮斟滿酒,兩人對坐而飲。
張達心中煩悶,不免長呼短歎,憂愁都寫在臉上。
常山關心地:“大哥,有什麼心事嗎?”張達便将李元吉逼迫自己率五百步卒迎戰宋金剛的事說了一遍。
常山聽了,面露忿色,道:“大哥,小弟聽說宋金剛善于用兵,大哥帶這麼點人馬與其對陣,無異于羊入虎口,萬萬去不得!”
“為兄也不想去,可是,那李元吉逼迫得緊,怎可不去?”
常山沉思片刻,道:“你上次跟他頂撞,他一定懷恨在心,想借宋金剛之手加害于你。
”張達端起酒卮飲了一口,放下酒卮後憤懑地:“他想害我?也沒那麼容易。
”
“大哥心中已有主意?”
“暫且還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