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自貴強調道:“更主要的是,集團化過程中,這一部分的幹部到時候就沒有辦法安排了。
”
“所以,一廠,一廠長。
”
李學武看向丁自貴說道:“所有工廠,包括營城造船廠和在京的輕工業,都得歸生産管理部管。
”
“過渡期間,安排一位專職副主任管理,是最方便的手段。
”
“我也是這麼想的”韋再可附和李學武,說道:“畢竟一名副主任重現調整工作分工,比安置一個遼東工業生産管理部的幹部簡單多了,也方便多了。
”
“我理解了”丁自貴思索過後,笑着點點頭,說道:“我還想着今年年底是不是要動一動呢。
”
“我勸你暫時别動,等一等”韋再可知道李學武說這話很為難,不可能給丁自貴說什麼建議。
論起來,李學武是丁自貴的下級,說三道四的不合适。
所以,他開口建議道:“你老丁的情況不用自己着急,領導那邊心裡都有數,該你上的時候,自然是要安排你上的,急沒有用。
”
“嗯,韋主任說的有道理。
”
李學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水,道:“今年年底,動,是要動的,大家可能都得動,但怎麼動,還得等領導那邊研究決定。
”
“況且……”他遲疑了一下,放下茶杯說道:“下半年,最遲年底前,上面要給廠裡補人的。
”
“别忘了,咱們廠管委會的人數不夠呢,至少要九人,甚至是十一人,畢竟要晉級的。
”
“這我倒是能想得到”丁自貴點點頭,靠在了椅背上,抱着胳膊說道:“十六家企業整合進來,至少要有兩個副主任的名額吧?”
丁自貴所說的,因為十六家企業整合進來後産生兩個名額的副主任,并不一定是要從這十六家企業的負責人中産生兩名副主任。
有可能上面從市裡,或者其他工業企業調來的幹部,但代表的一定是這十六家企業的利益。
畢竟,整合進來的企業人數總和已經超過了紅星廠,工業規模重新規劃過程中,必然會産生一些矛盾和問題,沒有代表這些人發聲的幹部,上面也不願意的。
“我覺得,最少會有兩個名額”韋再可手指敲了敲椅子扶手,眯着眼睛說道:“可能是三人,畢竟工業整合的規模太大了。
”
他解釋道:“十六家企業中産生兩名,部裡再調一名居中協調才是最佳的方案,不僅僅如此。
”
講到這,韋再可坐直了身子,抿着嘴角說道:“我覺得部裡還會額外空降一名,八成是要負責組織工作的,這一塊咱們可是薄弱。
”
丁自貴驚訝地看了韋再可一眼,随後恍然大悟地看向李學武。
李學武則是點點頭說道:“谷副主任是從鋼鐵學院調來的。
”
這話的言外之意,便是紅星廠的組織工作并未掌握在部裡信任的人手裡,上面一定會加強管理。
當然,這不是說谷維潔的工作沒有得到上面的認可,幹部的流動性是有規律的,也是有規則的。
跟谷維潔的工作成績沒有關系,需要加強相關工作的領導了,紅星廠就得服從調劑和安排。
丁自貴手指一掐,說道:“李主任、谷副主任、景副主任、程副主任、薛副主任、董副主任,再加上工會熊主蓆,正好七個人。
”
“十六家企業産生兩人,部裡下來兩人,這就正好十一人了。
”
“當然了,這隻是咱們私下裡讨論”韋再可伸手輕輕拍了拍丁自貴的手,說道:“部裡有可能下來一位,給奉城那邊留一個位置。
”
“不一定,奉城那邊有點複雜”李學武否定道:“一機廠的一把手确定是要調走的,不會留任,咱們也不會用他,更不會調來京城,他自己也不會想來的。
”
這個倒是很簡單,一機廠的負責人是劉作棟,根基都在遼東工業,來了京城,進了紅星廠,不成了無根浮萍,後娘養的了嘛。
“一機廠如果沒有這個人選,那就很有可能是在紅星廠内部産生了”韋再可語氣很是遲疑地說道:“而且,這個可能性很大呢。
”
李學武明顯能看得出,韋再可說完這句話,他自己含糊了,丁自貴也沉默了,可能都在想這個名額。
“今年工會的熊主蓆住了幾次院了?”他并沒有直接回答這個問題,而是說起了熊本成的問題。
“我記得上個月剛出院吧,昨天聽說又住院了?”
“回家休養了,心絞痛。
”
丁自貴負責機關後勤工作,對幹部的情況自然理解。
他點點頭,開口說道:“今年本成主蓆的身體狀況是不咋好。
”
“而且,上面對工會的工作也有所調整和布置。
”
李學武順着他的話說道:“如果上面在年底前動廠裡的班子。
”
他講到這故意頓了頓,見兩人的眼睛都亮了,身子也坐直了,這才繼續說道:“上面一定會照顧老同志的身體狀況,不會加擔子。
”
“同時,為了保證紅星廠管理班子的正常化,也會充分考慮工會在管委會序列中的位置和分工。
”
丁自貴和韋再可對視了一眼,齊齊一挑眉,各自的心裡都有了些許算計,是什麼當然不用說出來。
能從李學武嘴裡吐出來的話,保真度比一般人說話要高得多。
再一個,紅星廠所有人都知道,李懷德是不待見熊本成的。
上一次,熊本成膽大包天,竟然敢跟着程開元,要革了李懷德的帽子,你說李懷德恨不恨他?
早前怎麼沒聽說熊本成的身體有問題呢,自從那件事以後,工會的這位負責人便成了病秧子。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他想住三百六十天的院,很怕住少了,引起李懷德的猜忌,再晚節不保。
現在的情況是,李懷德找不出人手來接替工會的位置,養這麼一個廢物放在那,總比再來一個惹禍擡杠的人強。
當然了,這一次企業晉級,李懷德不會給他這個撿便宜的機會,能讓他平穩着陸,安全退休都算是便宜他了,看他是老同志的面子。
李學武說的兩人都很清楚了,十一個名額,去掉已有的七個,上面要定三個,再刨除熊本成,廠裡還能有兩個位置可以争取。
這些處級幹部裡,資曆足夠,工作成績足夠,能力足夠,年齡夠線的,也就這麼幾個人。
無疑,丁自貴和韋再可都有機會試一試,兩人自然也不想,更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就連剛剛提到的,外放的機會都變得不香了。
隻是狼多肉少,鹿死誰手尚未可知,能知道的是,這一次必然是龍争虎鬥,競争激烈。
——
“跟法商的合作談判敲定了?”
韋再可和丁自貴足足在李學武這裡坐到了下班的時間點。
他們先走的,李學武是收拾好了手包,換了皮鞋下樓的。
正巧,薛直夫的車過來,他叫停了司機,下車跟李學武問起了今天跟聖塔雅集團接觸的情況。
李學武走到他車邊,彙報道:“細節情況都敲定了,下周一正式簽訂合同,外經貿那邊組織的。
”
“這還關外經貿的事呢?”
薛直夫笑着逗了一句,随後點點頭說道:“我是着急工程這邊,法商的支援早點到,咱們的進度能更快一些,尤其是技術和設計。
”
“嗯,大樓是吧”李學武知道他想說的是什麼,解釋道:“今天也溝通了這件事,聖塔雅集團保證會在第一時間安排這項工作的。
”
紅星廠的雙子塔辦公大樓,十一層建築物,聯合工業管理大樓,十一層建築物,還有其他生态化園區的設計,都在等法國人那邊。
“你心裡有數就好,工程機械來的倒是快,這一點要表揚。
”
薛直夫從車裡掏出一盒茶葉來,遞給李學武說道:“剛到的,雨前龍井,愛茶者見者有份。
”
“這算是鼓勵,還是鞭策?”
李學武笑着收下了茶葉,道:“要不您再給我一罐,我周一簽協議的時候跟對方說說,再安排幾個法國娘們來跟您學學國語啥的?”
“去——!”薛直夫擺了擺手,笑鬧着說道:“不看我多大歲數了,說晚了,力不從心了——”
李學武送了他上車,晃了晃手裡的茶葉道:“要不我送您點虎骨酒,說不定您今年還能再添一大胖小子呢。
”
“饒了我吧,好不容易把家裡的幾個崽兒糊弄大了,還生?”
薛直夫拍了拍他的手,笑着說道:“你們年輕人體力足,學外語啥的也有這個精神頭,不過要注意身體健康,思想不能滑坡。
”
他坐在車上,點了點李學武問道:“我聽說人家給你送了三個日本美女來?是要選妃還是咋地?”
“真是好事不出門,壞事傳千裡啊——”
李學武微微搖頭感慨道:“我做好事的時候都沒有人這麼幫我宣傳過,怎麼一遇到這種事就都知道了呢,我還怎麼選妃啊。
”
“這就說明有人關心你啊!”
薛直夫意有所指地說道:“我倒是對你的信念充分的信任。
”
“但不是有句話說的好嘛,好虎架不住群狼,小心三人成虎。
”
“得嘞,您的話我記在心上了”李學武認真地說道:“我保證一顆紅心,永不變質。
”
他晃了晃手裡的茶葉,笑着給薛直夫擺手道:“謝謝您的茶葉了,我回去後會好好品嘗的。
”
薛直夫知道李學武是聰明人,點點頭,便示意司機開車了。
李學武目送對方離開,回過頭,将茶葉交給了彭曉力,這才上了自己的指揮車。
彭曉力将茶葉放在了後備廂,跳上汽車後,同韓建昆說了開車,這才轉回頭看向李學武問道:“領導,是跟法商談判的事有關吧?”
也沒等李學武表示,他便解釋道:“下午工程處郎處長想找您來着,知道您正在組織審議合作方案,便去找了薛副主任。
”
“嗯,工程計劃那邊急了。
”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如果有法商支持工程建設,很多設計方案都可以進一步完善和調整了。
”
“尤其是工業園區的再設計,辦公大樓的重新規劃設計。
”
他歎了一口氣,說道:“在建築方面,咱們還是經驗不足啊。
”
“我覺得進步已經很快了”彭曉力笑着說道:“以前咱們廠工程處最多也就組織建設六層樓。
”
“您看現在,十一層樓都敢設計了,甚至還有更高層樓。
”
“咱們的土地面積足夠建設和設計,沒必過分地要求高”李學武攤開手說道:“十一層樓,搭配裙樓和輔樓,更顯得宏偉壯觀。
”
“周一記得提醒我,請李主任簽訂協議的時候,也請一下薛副主任”李學武看着手裡的筆記本,安排着周一的行程。
“還有,醫療保險和養老保險補充保險項目會議,你辛苦一下,周末幫我找一下相關的材料。
”
……
——
“呦呵——這是誰回來了?”
傻柱叉着腰,手裡拎着炒菜的大勺子,看着李姝下車後噔噔噔地要往院裡跑,便橫在了門口逗她。
李姝擡起頭看了看傻柱,小嘴一撇道:“我要過去呀——!”
“你跟我喊什麼?不喊不讓你過”傻柱故意蹲在了西院門處,伸手攥住了李姝的手說道:“上次你跟我喊什麼來着?叫我聽聽。
”
“不叫、不叫——!”
李姝什麼脾氣,你越來硬的她越跟你橫,活脫脫的小李學武。
院裡人逗她,都說這是李學武的親閨女,李姝這脾氣秉性跟李學武小時候一模一樣,都會耍橫。
“李姝?怎麼不叫伯伯呢?”
李學武抱着李甯從車上下來,腳還沒站穩呢,李甯便被大姥接過去稀罕了,他走到門口教了李姝。
李姝其實會叫人,叫的好着呢,她也是外向的性格,能說會道的,不讓說都不行的那種。
可是吧,跟别人都主動叫伯伯爺爺,唯獨到了傻柱這要來橫的。
不是李姝對傻柱有意見,是傻柱老逗她,都給她逗皮了。
“我要叫他伯伯——?”
李姝氣哼哼地學着傻柱叉了腰說道:“他上次都說給我做好吃的,我都沒吃着,他騙小孩——”
“哈哈哈,那今天給你做好吃的,你叫不叫伯伯?”
傻柱才不會在意童言無忌呢,他就喜歡逗着孩子玩,尤其是性格外向的孩子,他也是這麼個人。
李姝擡起頭瞅了瞅他,擠開他往院裡要跑,嘴裡耍着無賴道:“那等你做好了,我吃嘴裡的時候再叫吧,我不會吃虧的——!”
“嘿——你可真是你爸的好閨女啊!”傻柱笑着讓開了路,又跟劉茵和回來的秦京茹兩口子打了聲招呼,他們倒是沒了尴尬。
李姝小腿兒緊着倒騰,在外院踅摸一圈兒,便往垂花門去了。
李學武等着母親和顧甯她們進了院才往裡走,卻聽見李姝在前院喊了聲太太和大娘,定是見着老太太和趙雅芳了。
等他過了垂花門的時候,母親正站在院裡,同過來打招呼的鄰居們笑着說着話。
她回來的少了,院裡人見着她都熱情,也是湊近了看看李學武的兒子,算是一種小小的巴結。
這會兒天氣倒是還好,老太太和趙雅芳哄着李唐在院裡遛彎兒,聽見車動靜了,沒等往外面走呢,李學武他們便進來了。
李家人本就多,現在孩子也多了,一家人聚在一起,再加上打招呼的鄰居們,一時間前院熱鬧極了。
李姝可算是找着主場優勢了,見着有來跟奶奶打招呼的,她也主動跟鄰居們打招呼,叫嬸嬸、奶奶、姑姑、姨的,又禮貌又活潑。
小丫頭年齡還是小,看不出鄰居們眼裡異樣的目光,也聽不懂他們說的那些個話,隻是覺得他們看向自己的眼神裡,總有些不一樣。
李姝也不是沒問過李學武和顧甯,為啥她的頭發顔色跟爸爸媽媽的不一樣,眼睛的顔色也不一樣。
顧甯隻告訴她,她是爸爸媽媽的孩子,特别的那個孩子,長的好看,又懂事,又乖巧的好孩子。
外人看李姝的目光李學武和顧甯管不着,外人說什麼,他們更不能堵人家的嘴去,隻能給李姝最好的愛,她最需要的愛。
李學武和顧甯拿她當親閨女,外人再怎麼說,李姝都不會自卑。
興許再長大一點,她就要面對同學和小夥伴們的質疑了,可李學武相信,他和顧甯會在這之前,給李姝樹立足夠多的自信和勇氣。
在前院說了好一會兒,老太太這才招呼了他們往屋裡去了。
秦京茹和韓建昆往中院去了,是要看看她姐秦淮茹的,兩口子晚上吃了飯就得回去,并不留在這邊。
本來住在後院的費善英說啥都得回自己家去,月中的時候,沈國棟和小燕他們幫忙收拾的屋子。
所以後院倒出來了,李學武這才想着一家幾口人回來住一天,算是給母親放假,他們也回家樂呵。
家裡突然有了三個孩子,大姥和老太太樂得合不攏嘴了。
正說笑着呢,後院二大爺劉海中拎着筐雞蛋從中院過來了,在院裡人的注視下,直奔李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