肉爛在鍋裡那也是自己的鍋,從旁邊伸來一雙筷子算怎麼回事!
這件事鬧,也隻能是李學武跟賴山川之間來鬧,不能讓鄭富華出手。
而李學武鬧,也不打算往大了鬧,慢慢磨時間,磨到讓他看着自己一腳油門打了方向盤給他吃尾氣。
給門口進來的沙器之招了招手,在紙上寫了幾個關鍵詞和大緻的方向,遞給沙器之交代道:“寫一篇檢查,内容要深刻具體,态度要認真誠懇,去吧”。
“是”
沙器之看了看手裡的條子,微微睜大了眼睛,輕聲問道:“你這是要做檢查?”
“嗯,市局”
李學武擡眼看了他一下,随後又低下了頭,問道:“我做檢查很新鮮嘛?勇敢承認錯誤嘛”。
“呵~呵呵~不新鮮~”
沙器之輕笑着看了看李學武,說道:“李雪同志做的比您這個新鮮”。
說着話走到李學武這邊輕聲彙報道:“昨天服務處提交了一份報告,廠辦轉去的景副廠長,卻是在李雪那卡住了”。
“原因是有錯别字,且簽名位置不對”
沙器之挑着眉毛笑着說道:“李雪用鉛筆給那些錯别字圈了,也給王處長的名字圈了,又退回了廠辦,要求服務處重新提交”。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看了沙器之一眼,問道:“沒人說給她嘛?”
“我估計是彭曉力還沒來的及跟她說這麼細節的事”
沙器之笑了笑,說道:“據說王處長很生氣,去找了徐主任,卻是被景副廠長堵在了徐主任辦公室裡又說了一通,機關那邊都在說這件事呢”。
李學武扯了扯嘴角,他倒是不意外自己妹子這麼認真的個性,他是很意外景玉農的反應。
李雪看着很乖巧,但是性格上也有執拗的一面,從學習态度上就能看得出。
能勵志要在學習上将三個哥哥斬于馬下的女孩子能是善茬?
李雪其他方面都很随和,不是個與人争鬥的性格,唯獨做事上面,從學校裡出來,還沒學會變通。
她們老師在批改作業的時候會在作業本上畫圈,她在工作的時候也就這麼做了。
但是,機關單位裡的畫圈可和學校老師批改作業的畫圈不是一回事兒。
文件上,如果有領導自己的名字是鉛印的,隻能是他自己畫圈,表示他同意了,認同了這份文件。
可如果是他自己的簽字,那别人是不能給他的簽字上畫圈的,這有種不吉利的含義。
這是很重要的潛規則,也是職場中最不應該出現的。
包括在彙報文件上的錯别字畫圈,居上的态度不可取。
最合适的辦法就是不做任何改動,直接打回去,告訴辦事人員具體的錯誤點,要求對方改。
似是這種畫圈圈的行為,有刻意打壓和貶低服務處辦事人員,也有故意讓對方出醜的意思。
服務處的人發現這種情況一定是要跟王敬章說的,雖然自己這邊也有錯誤,但機關哪個敢不重視文字或者行為背後的含義?
尤其這份文件還是從景副廠長辦公室裡打回來的,更被服務處綜合辦的人理解成了某些特殊的含義。
王敬章自然是不高興的,可一打聽卻是知道這文件不是景副廠長的意思,而是李雪的意思後,便去找了徐斯年。
所有的秘書都是要挂在廠辦裡的,領導的秘書也都是受徐斯年領導的。
李雪工作出現錯誤,那定是要找徐斯年的麻煩了,總不能去找景副廠長吧。
可王敬章堵了徐斯年,質問辦公室的秘書都是什麼素質,為什麼會出現這種低級錯誤的時候,他也被景玉農堵在了辦公室裡。
景玉農問的話跟他如出一轍,質問王敬章是怎麼帶的隊伍,服務處綜合辦的人員都是什麼素質,為什麼會出現錯别字這種低級錯誤,王敬章本人為什麼會出現簽字位置不對這種錯誤。
徐斯年哭笑不得戰戰兢兢地站在一旁看着熱鬧,可哪知景玉農連他也罵了。
廠辦是承上啟下的聯通單位,為什麼在審核文件的時候沒有發現這種低級問題,為什麼會讓不合格的文件送交到領導辦公室裡。
徐斯年也是被罵的一臉懵逼,他很冤枉啊,他誰都沒得罪啊,站着看熱鬧也挨罵。
關鍵是景玉農是副廠長,罵他他也得站着聽着。
這位景副廠長的脾氣特别的不好,在工作上就是一個比較較真的人,她管的三個部門負責人都知道她的脾氣。
現在徐斯年好像又發現了一個跟李學武一樣狗慫的人,一個護犢子的人!
罵王敬章就說罵王敬章的,把他捎帶上無非就是為了不凸顯她罵王敬章的這種護犢子行為。
機關裡哪個不知道王敬章惹了衆怒了,服務處處長的位置已經進入倒計時了。
七月十四号,也就是周一,軋鋼廠年中會議就會召開。
會議的議程上就有主要部門負責人的調整,以及廠主要領導的工作微調。
今天是七月九号了,王處長的處長身份倒計時都不滿一個星期了。
所有領導都很有默契地選擇了不搭理他,年中會議上見。
可今天卻是被景玉農抓住機會了,站在徐斯年的辦公室裡這頓罵。
王敬章臉色鐵青,徐斯年的臉色慘綠,倆人站在那就跟小學生似的。
徐斯年的辦公室門敞開着,機關裡的人哪個能聽不見?
所以當這個事情傳遍了廠機關以後,所有人都知道景副廠長護犢子,景副廠長的秘書惹不得了。
而傳的更多的是李雪的身份,李學武的妹妹,景副廠長的秘書,這種複雜的關系很惹那些閑人們議論。
明明就是個職場小白,卻是一步跨越到了領導身邊。
你要說她沒啥能耐吧,可人家是高中生,學習能力還強,這是廠辦所有人都能看得見的,心裡也是明鏡的。
可你要說她學的快,成長快吧,可總能在某些地方給你認知她是個小白的表現。
成為領導秘書至今快一個月了,一直跟領導在一個辦公室裡工作,上下班一直跟領導坐在後排,給領導開車門的永遠都是司機……
有的時候你會懷疑景副廠長不是領導,她才是。
而就在機關裡衆人懷疑李學武是不是跟景副廠長關系緩和了,或者說廠裡的暗流湧動,這兩股暗流結合了的時候,聯合企業的不順利又在表明了他們想歪了。
聯合企業是李懷德和李學武做出的基礎,提出的方案,但是在立項和實施過程中,卻是被廠長安排給了景副廠長。
而随後李學武也同李副廠長一樣,退出了聯合企業所有的籌備組織,不再接觸任何同聯合企業相關的業務。
相反的,保衛處跳脫聯合企業,憑借小工廠、小學校的風,自己聯合其他部門搞起了合作,項目做的還很好。
李副廠長那邊就更牛了,都把買賣做到邊疆和鋼城去了,更是跳出了軋鋼廠的束縛,實現了彎道超車。
不僅僅是将邊疆辦事處掌控在了自己的手裡,還将調度任務掌握在了自己的手裡。
沒了聯合企業,李副廠長依舊是能達成運通天下的目标。
聯合企業隻是服務他這個目标的生産模塊,沒了生産模塊還有代生産或者溝通有無這一項渠道。
隻要調度處能保證運輸的方便,那後勤處聯合銷售處搞的貿易就不會斷。
反而是做為生産模塊的聯合企業被一直限制着,孤立着,現在的地位更是尴尬着。
有機關裡的大明白分析過了,這種局面的出現是必然的,而聯合企業也将會是以李副廠長所帶領的銷售處和後勤處完成銷售和溝通網絡布局後迎來轉機。
拖了這麼久,到時候景副廠長能不能堅持住且不說,即便是堅持住了,建成了,那生産出來的商品還不是要通過後勤處和銷售處的這種網絡賣出去嘛。
外出的脖子被這種網絡掐着,進來的原料依舊是被這種網絡卡脖子,那聯合企業最後也隻能按照這兩個部門的意願來進行生産加工了。
聯合企業是個好方向,也是一個好的目标,建設聯合企業産業園區更是一個影響深遠的可持續發展的綜合體目标。
但是,這一項目的最終落定,或者說是成功的那一天必定是要在李副廠長将所有的網絡編織完成之後。
生産基地是李學武給李懷德提供的思路,用來培養和鍛煉屬于他這一系的幹部的,
網羅人才,鍛煉隊伍,提升素質的平台,更是把控未來,實現戰鬥力的台階。
但隻能說兩人的意圖太過于明顯了,這個平台也太容易引起争端了。
無論是楊元松或者是楊鳳山,都不希望這種能夠産生大量不穩定因素的平台掌握在李懷德的手中。
不,應該說是所有的廠領導班子成員都不希望這個平台掌握在一個副廠長的手中。
并不是說他們嫉賢妒能,也不是楊元松和楊鳳山沒有容人之量。
而是遊戲的盤子就這麼大,突然出現一個要加裝外挂的人,他們怎麼可能同意。
影響軋鋼廠正治生态平衡會引起一系列的動蕩,就像現在的工作組進駐一樣。
任何對軋鋼廠權利的改變和分割都必然帶來不穩定的因素。
年中會議和年終會議是軋鋼廠班子對這種動蕩最大的容忍了,軋鋼廠不能,也經受不起更大的變化了。
從工作組在進駐軋鋼廠以後一系列對主要負責人權利的謀劃動作後所遭遇的反饋和對抗就能看得出,這些人對于穩定的需要有多麼的強烈。
聯合企業的項目從一開始就被班子成員所矚目,下面的人看到的是聯合企業能提供的崗位和機遇,班子成員看重的則是這個項目背後的深遠影響。
誰掌握了聯合企業,誰就掌握了軋鋼廠的未來。
所以,聯合企業不能被一個人,或者一系所掌握。
現在聯合企業還在籌備階段,但是籌備辦公室裡就已經被安排了各個部門的人。
說是協調需要,但所有人都知道,這是在提前占位置。
聯合企業管理部門,以及各分廠的管理都是會優先從籌備辦公室裡選任。
公了說,他們更了解聯合企業,從籌備到生産,他們是經曆者,有着先天的優勢。
私了說,這些人有着各自背景和支持,同管理處的人更加的熟悉,組織工作也更方便,甚至就是他們以前部門劃轉過來的項目。
别看景玉農現在把持着聯合企業的籌備與建設,真正到了分蛋糕的時候,她能留下五分之一就算是大勝利了。
當然了,這并不妨礙她對聯合企業的延伸管理,沒有人規定一個幹部的屬性。
在管理屬性上,隻要到了聯合企業,隻要她還是聯合企業的負責人,那麼就得歸她管,聽她的意見。
所以楊鳳山是将這個屬于李懷德的項目拿出來,交給景玉農,任由這個項目命運多舛也沒什麼意見。
從最初的不看好,到現在的不得不伸手,以及未來的展望,他都持保守态度。
即便是做成了,那也是大家一起分擔責任,承擔壓力,不會出現一家獨大的情況。
楊鳳山的這種意見和部署是得到了楊元松的同意和支持的,所有班子成員都贊成的,李懷德能怎麼着?
所以李懷德也是在經過這種一人對抗所有的無奈過後,選擇了合作和分化、拉攏等手段。
與谷維潔合作,将居民區項目讓給谷維潔,也讓谠委直接參與了廠辦這邊的業務。
當然了,這個業務是具體的項目,有限制的,也是有困難的,不然他的做法同樣會引起楊鳳山等人的不滿。
這一招直接打在了楊鳳山和楊元松協作的軟肋上,讓這種因為他而出現的默契又增添了一份不确定。
而随後李學武在生産管理處和技術處的所做所為诠釋了什麼叫做的分而化之,消弭對方實力于無形。
也讓聶成林體會到了什麼叫做釜底抽薪,衆叛親離。
楊鳳山至今仍然不理解邝玉生和夏中全的腦子裡都在想些什麼。
也不明白聶成林是如何讓保留地的兩個生産單位走到了自己的對立面。
如果說單純的利誘,讓邝玉生和夏中全違背了思想和紀律也行,可紀律檢查所得,兩人均沒有在與保衛處的合作項目中獲利。
不僅他們沒有獲利,技術處那些設計師和生産管理處的那些幹部們也都沒有拿補助,全都發放給了一線工人。
這就很讓人費解和頭疼了,這算是聶成林,或者說是他自己,正在挑戰工人隊伍。
紀律檢查過後他們兩人都感受到了深深地無力感,如果邝玉生和夏中全德行有虧,怎麼處理都行,下面的幹部也不會姑息。
但是,工人勞動所得,業餘時間補助金,自有項目管理與合作,上面下達的政策支持,怎麼解?
無解。
查根源?
查保衛處?
查了!
不是沒查!
工作組帶着專業的人去查的!
查完不是乖乖給人家道歉去了嘛!
保衛處這些項目的管理人李學武沒有獲利,其他保衛處的人員都沒有參與到這些項目的管理。
隻有保衛處财務室在管理着賬目,但這些賬目就應該是财務室管理,這是工作。
而在管理過程中根本也不産生利益,錢去哪了?
錢花在哪了?!
這個問題在今天的倡議書上寫的明明白白:向保衛處學習!
學習什麼?
全都要學習!
從思想層面,正治學習,組織結構,經濟管理等各個方面全面學習保衛處的先進經驗。
這麼多項目,這麼多的錢,全被李學武花在了人員訓練、技術升級、設備升級、武器換代以及訓練場建設和技術研發上了。
就工作組檢查人員後來說,從保衛處查出來的經濟賬目總共超過了十八萬元之多,但都是用在了以上那些地方,内部職工福利僅占了很小的一點,完全夠不上違規紅線。
這也是工作組負責人馮道宗親自去保衛處緻歉的原因,也是這一次開展學習保衛組先進經驗倡議的原因。
保衛組純潔的讓人可怕,關鍵是這麼多錢的背景下,這些幹部還能保持清明的頭腦和清晰的思路,以及堅決的戰鬥力。
這個時候,十八萬元,都能無憂無慮生活一輩子了。
幾個人分也夠不用上班就生活一輩子了。
但就是憑借這種頭腦和思路,以及戰鬥力,讓保衛處在風雨飄搖的今天成為了軋鋼廠所有人公認的最後一道紅線。
完整的、能自我供養和發展的訓練體系,嚴格的辦公秩序和紀律,年輕化的幹部團隊,專業的技術人員隊伍,保衛處的戰鬥力不容質疑。
錢花的讓檢查組都咧嘴心疼,賬又管的讓檢查組負責人咧嘴腎疼。
檢查組尚且如此,楊鳳山對李學武,對他在與生産管理處和技術處之間的合作又能如何。
隻能眼睜睜的看着兩個部門的負責人不明所以,還以為跟李學武的關系有多好,多親密,對自己單位裡的人做了多大的貢獻呢,稀裡糊塗的就跟人家走了。
就這,當他找兩個部門的幹部開會談話的那次,這些人還都七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