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聲的落下,李懷德也是笑着開口道:“見賢思齊焉,我也學着馮主任出一份力”。
說完,看向工人代表方向說道:“後勤處所提供的這個方案我是看好的,也是能快速産生盈利的,我在這裡保證,盈利的每一分錢都會用到居民區項目上來”。
“給咱們廠受災工人住房需要,給咱們廠的居民區項目提提速!”
“好!”
“好!”
嘩~~
許立友等人依舊是給主動奉獻的人叫着好,現場的氣氛很是熱烈,李學武他們互相交換着眼神,也跟着鼓掌。
徐斯年給李學武點了點頭,同時也撇了撇嘴,對于李學武的安排他隻能嫉妒的表達:你真牛哔。
“呵呵,懷德同志都表達了支持,我也沒辦法不說話了”
楊鳳山在掌聲落下後苦笑着說道:“廠裡的财政預算實在是緊張,關于居民區項目,廠裡的财政支持是有限的”。
說到這裡,楊鳳山還看了景玉農一眼,道:“但廠裡對工人,對相關項目的支持是無限的,後續聯合企業發展起來,也是要給廠裡的财政,給居民區項目做貢獻的”。
他在這個時候提聯合企業,實在是有些不合時宜,也讓熱烈的氣氛瞬間冷卻了下來。
“在這裡,我希望工人同志們理解和支持廠辦的工作,盡快恢複聯合企業工地建設秩序,支持聯合企業,也就是支持居民區項目,也就是支持維潔書記的工作”。
楊鳳山見着工人代表那邊還有人要說話,擺了擺手,制止了他們站起來,繼續道:“聯合企業項目的用工和人事問題我們會協調解決的,總是要給我們工作的時間對吧”。
說完又看向景玉農說道:“這件事下來咱們會同其他企業和相關部門再談一下,充分考慮一下廠裡工人的意見”。
景玉農見廠長這麼說,知道是把壓力推到了自己身上。
可這話是沒有辦法反駁的,現在反駁,怕不是要引起工人代表的直接針對。
她也明白,這是楊鳳山對她不配合的警告與懲罰,再不聽話就是打闆子了。
“剛才我也說到了,廠裡對于項目的支持是無限的,包括但不限于捐款、義務勞動、集體幫扶等等”
楊鳳山看向徐斯年的方向道:“這個接下來徐主任做個方案出來,一定是要做出咱們的貢獻的”。
徐斯年沒應聲,但點了點頭,表示明白。
他沒法出聲應答,這工作太得罪人了,捐款都好說了,義務勞動和集體幫扶就是安排機關人員下去幹活嘛,讓誰去?
李學武卻是沒在意楊鳳山這種作秀意味頗多的安排,他不做楊元松也會做的,這就是領導表達支持的态度。
他們表态,讓下面的人去執行,把矛盾放下去,很基礎的操作,沒必要喊六。
“我們也能看到,在收到五月份指示後,廠裡内部各部門都有了動作,小工廠、農副業等等”。
說到這裡,楊鳳山看向了李學武的方向示意道:“這裡着重表揚一下保衛處的同志,小工廠搞的好,農副業搞的也是風生水起,這就很好嘛”。
李學武不知道楊鳳山突然DISS自己是怎麼個意思,但他沒有說話,這裡也沒有他說話的位置,隻能聽着。
被動挨打是不可能的,有李懷德和谷維潔在呢。
李學武的布局慢慢就要形成了,今年年中會議過後,随着董文學履職半年,響應上面的政策要求,煉鋼廠就要升級了。
到時候擔任書記和廠長一職的董文學勢必會依托整頓煉鋼廠環境,攜變革和轉型的成績重回軋鋼廠,進入谠組。
李學武也會進一步加強自身的優勢,鞏固已有的态勢。
這個團體最終形成以李懷德、谷維潔為主,董文學、李學武、張國祁等人為輔的有利局面。
楊鳳山自然能看出這一點,但他不知道這種主張和安排到底是出于誰的目的。
無論是誰主張的,誰謀劃的,都不妨礙他打擊這種小團體的行為,包括李學武這種“養兵自重”的。
“我看到生産管理處和設計處也同保衛處聯動,合作共赢,這給咱們廠其他單位和部門做了啟發和表率啊”
楊鳳山看向谷維潔說道:“廠裡允許和鼓勵各部門響應政策和号召,尊重馮主任的意見,走自力更生、艱苦奮鬥的道路”。
“當然也支持居民區項目想辦法,學思路,搞一搞盈利的項目,支持居民區的建設”。
他這話說了一大堆,實際的内容隻有表面文章,包括後面所說的這些話,大家知道,廠長就是在表達不滿而已。
可他再不滿,這種形勢已經形成了,不是他說了算的。
至少在馮道宗那裡,是支持李懷德一方的,是支持軋鋼廠當前的問題有解決的辦法的。
在具體表現上,景玉農脫離了楊鳳山的節奏就是一種危險的信号,說明他正在背離軋鋼廠的主流思想,将要面對的是一種選擇。
馮道宗聽了楊鳳山的沒有說什麼評價,隻是總結了一下會議的議程,肯定了今天會議的成績,也對接下來的工作表達了願望和要求。
李學武同徐斯年走出會議室的時候,看見谷維潔給他使眼色了,但并沒有直接去辦公室找她,因為會議超時,現在都到飯點兒了。
其實會議開到現在,基本上也得結束了,總不能一屋子人餓着肚子開會吧。
徐斯年也沒回辦公室,将筆記本交給了秘書,自己跟着李學武下了樓。
“我說,不會真的要在邊疆搞大了吧?”
徐斯年一邊下樓一邊對着李學武問了一句,滿眼狐疑地看着李學武。
李學武卻是沒太在意,同徐斯年一起邁着步子,嘴裡含糊地回道:“這得看領導的安排吧,我是不大清楚的”。
“那領導是怎麼安排的?”
徐斯年就知道李學武的嘴裡沒個準話,他對這個倒是比較關心,跟工作沒關系,主要還是人事上面。
邊疆辦事處當初成立的時候就是借的聯合企業的風,暫時定的級别是正科,跟金耀輝當時的級别一樣。
現在重啟邊疆辦事處職能,先前景玉農追究金耀輝亂簽協作協議,耗費資金購置羊毛等商品的事情還沒有了結,現在是個什麼程序?
李學武不知道程序是怎麼樣的,他就知道李懷德不會讓人把邊疆辦事處的釘子給拔了。
“這你得問領導啊,問我有啥用”
李學武笑了一下,等出了樓門,他想閃人,先回保衛樓一趟,卻是被徐斯年拉着往招待所走。
“一個筆記本能有多沉,你要是不願意拿我給你拿着”
徐斯年拉着李學武往前走,嘴裡輕聲說道:“你跟我說實話,煉鋼廠和邊疆辦事處參與的力度能有多大?”
“怎麼?你想動一動?”
李學武挑了挑眉毛,不着痕迹地甩了徐斯年的手,用懷疑的目光看了徐斯年一眼。
徐斯年卻是皺着眉頭歪了歪腦袋,道:“我都這樣了,還動個屁了我,我就是心裡有點兒底兒不是”。
“那就等着看呗”
李學武将筆記本在胳膊下面夾了,掏出煙遞給徐斯年,卻是被徐斯年拒絕了。
“不抽了,你還沒抽夠啊”
說完還瞥了李學武一眼,道:“你可真夠損的,我都瞧見景副廠長瞪你了”。
“她管的倒是寬敞”
李學武見徐斯年不抽,自己也沒抽,重新裝了煙,輕聲說道:“要我看啊,個人和單位一樣,一文錢難倒英雄漢,沒錢啥也幹不成”。
徐斯年聽着李學武的話扯了扯嘴角,跟着走了幾步,接話道:“你有沒有想過,這個口子開了,各部門都奔着小工廠去了,軋鋼廠會不會亂?資源會不會浪費?”
“這跟我有什麼關系?”
李學武看向徐斯年問道:“我是廠長嘛?還是副廠長?這個口子是我開的還是我讓開的?”
“話是這麼說,可問題就是問題,躲不開,閃不掉的”
徐斯年微微皺眉,看了一眼郁郁蔥蔥的樹木,又說道:“今天廠長點了你的名,你自己小心着點吧”。
“我倒是想不小心了,可也得給我這個機會啊”
李學武看了徐斯年一眼,道:“不管你是替誰問的,告訴他,邊疆辦事處沒戲,肉太肥,擱誰誰也不會松口的”。
“是那台空調機車?”
徐斯年顯然已經了解了一些情況,皺眉問道:“盈利的可能有多大?”
李學武瞥了他一眼,邁步進了招待所的大院,沒回答他這個問題。
現在談盈利都是扯淡,他不想回答這個問題,因為沒必要。
火車不開起來,東西不運回來,不賣出去,不收到錢,誰敢說就一定盈利。
李學武敢說也不會說,公家的事,打什麼包票,不是扯淡是什麼。
既然他敢讓李懷德操作,敢讓谷維潔接盤,就有一定的把握促使這件事能辦成。
關鍵是他還有些别的目的需要通過這幾條線來實現。
美人賣笑千金易,壯士窮途一飯難。
就像李學武說的那樣,個人和單位一樣需要錢,沒有錢啥也不是。
“廚房自制的小菜,請諸位領導品嘗品嘗”
張松英笑着帶了服務員端了小菜過來放在了幾張桌子上。
李學武這桌是她親自端來的,趁着衆人說笑的時候輕聲對着李學武彙報道:“谷副書記說飯後在茶廳等您”。
跟李學武說完,張松英也沒停留,跟着其他幾位領導說了一下便出去了。
都看出張松英跟李學武說了悄悄話,但沒人在意這個,都知道李學武對招待所的掌控力度。
招待所做的越好,這些人越是懂李學武管理能力強。
平時李學武也不怎麼來,不怎麼關注,但就放這麼兩個人在這,招待所就是鐵闆一塊。
包括現在招待所的變化,衆人都是有目共睹的,跟之前的管理團隊相比,這就是天上和地下的區别了。
先前的管理……不說啥了,根本沒人願意來這邊用餐,更沒人願意來這邊住宿。
實在是沒地方了,才來這邊對付着。
可看着這邊的環境,來了一次,就沒人願意再來了。
哪有現在的花園、泳池和健身器材啊,更沒有現在的會議室和室内訓練室。
包括現在的餐廳,更是将餐食做到了讓人滿意的程度。
如果晚上在這邊,還能享受到夜宵烤魚的樂趣,很多家長晚上下班了,都會帶着孩子來這邊遊泳。
有條件的遊完泳再吃一條魚,吃完了溜溜達達回家,相當舒坦的休閑項目。
住宿附帶遊泳票,不住宿就得買票,倒也是讓遊泳池有了用武之地,還能産生盈利。
楊鳳山說,各個部門都在想辦法搞大學校,搞小工廠,搞農副産品,而招待所搞的就是服務。
那些抱怨自己單位沒有優勢的,現在看看招待所都得跟秦淮茹和張松英贊一聲牛人。
能把招待所玩出新花樣,也得是有點兒想法和耐心、毅力的。
沒有生産能力,那就從服務着手,創造服務價值。
處級幹部來這邊吃飯,其實是享受了特殊待遇的,包括在飯食上面,基本上就是餐票本身的價值,并不會産生多少盈利。
但看現在招待所,就連好些普通的服務員都穿了皮鞋,身上擦了香香,他們也能猜的到招待所做的怎麼樣了。
李學武也聽得出大家的旁敲側擊,包括前幾天一起喝中午茶的那些人,都想讓李學武出出主意。
可李學武哪裡會輕易給别人出招兒,不利己的事少幹,損人的事……也少幹點。
“各位慢慢吃,我吃完了”
李學武吃飯快,吃完飯放下碗筷同一桌的人客氣了一聲便起身往外走去。
也許是見着李學武沒有出門,看見的人心領神會,各自對了一下眼神,知道這是有領導找他了。
李學武的能力他們不會懷疑,尤其是進谠委的事基本上敲定,說不定以後這一桌得有人跟他客氣了呢。
雖然廠谠委委員不算是正經的廠領導,但正經的廠領導也沒有他手裡有權啊。
剛才結束的會議上,大家都清楚,實際上是李懷德反敗為勝,敲碎了書記和廠長的布局,改變了馮主任對他的意見和看法。
這種形勢的變化也在影響李懷德一系人員的情緒和心情,且看略顯低沉的王敬章,與笑呵呵言談不斷的張國祁相比,不就是很好的例子嘛。
王敬章也不是不努力上進,也不是沒有犧牲,可就是老踩不到點子上。
跟着李懷德的時候正是廠長打壓李懷德厲害的時候。
跟了景玉農以後,還沒熱鬧兩天呢,李懷德起來了,瘋狂鉗制景玉農,同時楊鳳山的勢力也漸漸消退。
現在工作組來了,他本想巴結一下,可特麼李懷德竟然能跟工作組打個平手。
至少現在是不落下風的,雖然工作組正在調查前幾次的事情,但有張國祁舍命背鍋,誰又能奈他何。
現在又有了賺錢的項目,又代管了銷售處,兵強馬壯的,眼瞅着就要起來了,他卻是一次次的失去了機遇。
這特麼叫怎麼回事嘛!
四五年投了鬼子,四九年投了果軍?
王敬章是王二小過年,一年不如一年,張國祁雖然笑着,但也是強顔歡笑。
這一次後勤處又露臉了,李懷德把貿易方案按在了他的頭上,讓他領了功。
可這功他領的也是索然無味,味同嚼蠟,難以下咽。
任是誰都知道方案是李學武做的,現在隻是讓他頂個名而已,是後勤處的功勞,跟他一毛錢關系都沒有。
這樣的功勞扣在腦袋上反而有些寒碜。
再有一個,他領了這份功勞,也就被李懷德推到了台前。
本身就在某些事情上幫李懷德頂着鍋呢,現在又扛雷,他隻覺得心裡不塌實,蹦蹦直跳。
他也不是貓,隻有一條命,不夠這麼折騰的,面對其他人或是恭維,或是曲意逢迎,他都能看得出人家目光背後的嘲諷和鄙夷。
所以他在笑,笑的也是滿臉苦澀。
招了招手,跟服務員說了一聲,要這邊的酒,請衆人喝一杯。
服務員卻是問了,要服務部的酒,還是李處長在這邊存的酒。
張國祁聽見李學武的名字臉上的神色就是一僵,更是因為服務員這麼問,覺得面子都丢盡了。
“小金,這還用問?”
張松英從服務台走過來訓了小金一句,随後說道:“張處長跟李處長是鐵磁,你不知道啊?要是讓李處長知道張處長在這喝了服務部的酒,還不得發火啊!”
“快去,拿李處長的酒,拿好酒!”
“好……好酒?”
小金卻是有些遲疑,依着張所這麼說,那張處長跟李處長還真是“鐵磁”啊,因為這些“好酒”都是給李副廠長準備的呢。
“猶豫什麼,快去!”
張松英催促了她一句,随後轉身對着張國祁笑着解釋道:“小金您也知道,耿直的性格,一點都不帶拐彎的,您别在意啊,是我沒管理好”。
“這說啥話呢!”(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