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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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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家醜外揚?” “不都已經揚了嘛” 李學武看向楊元松,說道:“再有,前面都不想調查,現在接手,他們調查的清楚嘛?” 徐斯年那邊可沒有給李學武阻止自己的機會,一個電話就給薛書記打了過去。

     雖然不是李學武打的,也不是李學武表達歉意的,但薛直夫得來。

     跟李學武這個鐵頭頂不起,也犯不上,本身就有責任,有了坡就趕緊下驢了。

     這下坡也不是沖着李學武,而是沖着楊鳳山和楊元松。

     他要是再跟李學武僵持起來,這個事情就變的更加的複雜了。

     徐斯年那邊撂下電話,楊元松這邊看着李學武輕蔑的表情也是頭疼。

     嘴裡的話轉了又轉,這才開口說道:“涉及到了這麼多事情,你一個保衛處長,即便是有了其他部門的協助,能查到多少?” 楊元松點了點李學武的方向,道:“不要意氣用事,薛書記這人是很正直的,是礙于我們都願意勸鄧之望主動去找組織交代問題才延緩上報的”。

     “這個問題就到這吧” 楊元松看着李學武說道:“廠裡已經決定支持薛書記對這個案子開展調查和上報工作,保衛處配合調查”。

     說到這,楊元松看了李學武一眼,道:“你也知道這裡面的複雜情況,就别麻煩人家調查處的同志了,至于市裡的紀監,這件事本身就是要同他們溝通,交給薛書記來辦吧”。

     “我去迎迎薛書記” 徐斯年當了這麼多年的廠辦主任,自然是眼力好,見着書記開始變換語氣,立即便提出了離開的意見。

     嚴肅的話他可以聽,講感情的話他就沒必要聽了,不太好。

     待徐斯年離開,楊元松的語氣愈加的柔和,絲毫沒有了剛才的嚴肅。

     “唉~多事之秋啊” 楊元松站起身走到李學武這邊的沙發上坐了下來,輕輕拍了怕李學武的膝蓋,歎了一口氣。

     “你是咱們廠樹起來的典型,廠裡對你的任用是有計劃的,你在工作中也要時時刻刻約束自己,提醒自己,嚴格要求自己” “這一次廠裡承認對鄧之望心存善念,判斷上有了失誤,但這并不能成為你威脅某個領導的理由,你就保證自己在工作中沒有判斷過錯嘛?” 楊元松坐在李學武的身邊苦口婆心地勸說道:“組織對誰都是寬容的,都是要把拯救放在首位的,你不也常說懲前毖後,治病救人的嘛”。

     “處理決定呢?” 李學武聲音低沉地問道:“這件事總不能和稀泥吧?” “誰說和稀泥?” 楊元松挑了挑眉毛,道:“寬容并不代表仁慈,懲罰亦是幫助的一種形式”。

     “這件事且先不說别人,我同鳳山同志會去上面做檢讨的,更會接受廠裡的批評” 說完關于自己的意見,楊元松又說道:“這件事跟直夫同志是沒有關系的,你确實沒必要糾結這一點,你若是不信我,可以問問維潔同志嘛”。

     “我信任任何人” 李學武目光堅毅地說道:“保衛處永遠是站在軋鋼廠的立場上處理和解決問題的,但總要有個意義”。

     “是要有個意義” 楊元松點頭道:“這個案子沒有人想要包庇他,讓保衛處從一開始便參與調查就沒想着包庇他,我們也沒權利,沒義務包庇他,可你總得能看到當前惡劣的形勢吧?” 說完再次拍了拍李學武的膝蓋,道:“該承擔刑事責任的,讓他殺人償命,該承擔其他責任的,組織上也不會放過”。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保衛處就吃這一回虧,不會再有下次了”。

     “不要這麼說,我同你一樣負擔沉重” 楊元松歎氣道:“為了保護你們這道紅線,軋鋼廠接二連三的制定規則,行政不準幹擾保衛處調查,擁有獨立辦案權利”。

     說到這,楊元松看着李學武說道:“你更是以弱冠之齡,憑借出色的辦事能力負責管理保衛處,這都是組織上的一種保護”。

     “剛才的會議上,大家也都認識到了這次案件所帶來的風險和責任,各自總結了教訓和經驗” “鳳山同志也是主動提議解決你谠委委員的身份問題,進一步加強保衛處的獨立辦案權利,以及行使調查權的強度” “好鋼難得,好鋼也易折啊” 楊元松放在李學武膝蓋上的手捏了捏,提醒李學武說道:“在這種時候,在這個案子上,私下裡大家都得稱你是條漢子,講義氣,維護下屬,敢作敢當”。

     “但你是保衛處處長,是軋鋼廠的青年突擊手” 楊元松的話也是很懇切,勸慰着道:“你發脾氣我是要批評你的,但鳳山同志,直夫同志他們兩人可是沒有說你一句不好的”。

     “你是鳳山同志同我,我們所有班子成員一起樹立起來的,代表了軋鋼廠最優秀的,也是最先進的,帶領軋鋼廠全體青年幹部奮勇向前的排頭兵,領頭羊” “我們站在領導的位置上是要關心同志的,更要愛護基層的同志,所有的出發點都是好的,總不能我們天天琢磨着何時把你搞下去吧?” “我信任組織,也信任領導的關心和愛護” 李學武微微皺眉道:“這件事我對我魯莽的行為向組織道歉,請組織處理我,但也請組織深思這一次的問題根源”。

     “穩定是基于一個可以容忍的框架内部的動态概念,超出框架的,應該屬于不可阻止的,甚至是不能允許的變量” “框架是有承受限度的,這種不穩定因素的存在,請問組織有處理的辦法和合理的應對措施了嘛?” 楊元松聽了李學武的話久久不能回答,這個問題不是他一個人就能解決的,更不是他一朝一夕,三言兩語就能回答的。

     這是一個根本性問題,更是一個嚴肅且直觀的,就将要發生在眼前的問題,更是對軋鋼廠,對其機關内部環境即将造成沖擊的危險和難題。

     這個問題不能回答,也沒有正确答案,隻能用實踐的手段去應對,去處理,細化到每一個時間會發生的事故。

     “這個問題就留給你,未來的軋鋼廠廠長、廠書記去探尋和解答吧” 楊元松聽見了走廊裡的腳步聲,再次拍了拍李學武的膝蓋,感慨地說道:“今日之我們,對軋鋼廠所做所為,是功大于過也好,是屍位素餐也罷,都是要你們來給蓋棺定論的”。

     正說着,辦公室的門被輕輕敲響,随後徐斯年打開了房門,請了薛直夫進來。

     在薛直夫走進辦公室後,徐斯年并沒有再關上房門,而是示意沙器之進去倒水,自己則是往門外走去。

     楊元松見薛直夫進來,手抓着李學武的膝蓋站了起來,同時也給李學武傳遞了一個信号。

     李學武猶豫了一下,還是跟着站了起來,看向了走進來的薛直夫。

     薛直夫還是那副表情,看了李學武一眼,随即同楊元松點了點頭。

     楊元松也是擺了擺手,示意薛直夫坐,自己則就是同李學武繼續坐在三人沙發位上。

     “剛才我們還在說後人當如何看待今日之我們的話題” 楊元松對着薛直夫苦笑了一下,道:“我想,後人再看到這一段曆史的時候,當是嘲笑我們的愚蠢、固執和無能吧”。

     薛直夫看了一眼李學武,并沒有開口說話,對着給自己端來熱水的沙器之點了點頭,便疊着腿坐在了那裡。

     “這麼多年的辛苦抗争,這麼多年的艱苦創業,都說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此話看來是有道理的啊” 楊元松無奈地點了點頭,随即說道:“但我們是今天軋鋼廠的守護者,總是要做點什麼的,也有同志堅定不移地在實踐自己追随組織時所立下的諾言” “這是我最欣慰的地方” 在說到這裡的時候,楊元松的手是輕輕示意了李學武這個方向的,所代表的意義也是不言而喻。

     “同心戮力,方得清白,保衛處的工作是保衛軋鋼廠的安全,同紀監部門一樣,都是守護軋鋼廠所有人行為和道德的最後一道紅線” 楊元松看向李學武說道:“我的觀點你不反對吧?” “是” 李學武點了點頭,随後說道:“保衛處會積極配合廠紀監的工作”。

     楊元松又把目光看向了薛直夫,薛直夫也是點了點頭,道:“這件事我是有責任的,對韓科長,也對保衛處的同志深表歉意”。

     李學武看向薛直夫的眼神眯了眯,這還是他今天的事故發生後聽到的第一個道歉。

     “紀監處在這一次的調查和行動中主動性不足,思想意識不到位,行動方式和方法有矛盾” “我稍後會同紀監處一同反思過錯,嚴肅紀律,我會做出深刻檢讨,也會對這次案件造成的人員傷亡負責” “現在不是談責任的時候” 楊元松聽了薛直夫的話也是微微皺眉,知道這是薛直夫在表達意見了。

     在剛才的會議上沒有說出來是給了他面子,但現在說出來是給李學武聽的,也是給自己聽的。

     以後再有這一類的事件,估計沒人能阻止和妨礙紀監處辦事了,更沒有什麼理由對紀監處産生影響了。

     今天當着李學武的面說出,無非就是兩點意思。

     一個是主動跟李學武這邊承認錯誤,主動承擔責任,消除保衛處同紀監處之間的不和諧關系,盡量将不良影響消除掉,挽回紀監處的威嚴和形象。

     如果李學武執着到底,沒面子的是楊鳳山,丢人的是他薛直夫,是整個紀監處,以後在軋鋼廠徹底顔面掃地了。

     二一個便是要李學武也做個見證和監督,以後紀監辦案,會同保衛處一樣,保持高度的獨立性和紀律性,不會再講什麼大局,什麼影響了。

     吃一塹,長一智,薛直夫拿李學武的保衛處當目标,也當标杆,埋下了互相學習,互相合作的基礎。

     薛直夫平日裡說話不多,但心思沉穩,工作能力強,隻是幾句話的功夫,便将他同李學武之間的矛盾化解開來,轉而形成了溝通與合作的可能。

     有的時候解決問題很簡單,隻是一個态度,主動承認錯誤就好了。

     李學武不會看低勇于承擔責任的人,更不會抓着主動承認錯誤的人不放,對于薛直夫口中的話他很認同,也很清楚。

     楊元松看着兩人的無聲交流也是頗為無奈,兩個脾氣都這麼倔的人倒是達成了和解,可他卻是覺得有些犯愁了。

     隻求以後軋鋼廠少出點兒事兒,少給他惹點麻煩,讓他平穩下崗就是了。

     “要談責任,也應該是我先承擔責任” 楊元松懇切地說道:“當前要做的是盡快查清問題的真相,将案子處理幹淨,消除影響,穩定人心”。

     他這邊說着,徐斯年帶着兩個人端了一個箱子進來。

     “放這放這” 徐斯年示意來人将箱子放下,擺手示意那兩人可以離開了。

     他則是自己動手,從箱子裡抱了幾個飯盒出來直接擺在了三人面前的茶幾上。

     “磨刀不誤砍柴工,找食堂做的工作餐,都是素菜,清淡的,不上火” 徐斯年嘴裡絮叨着打開了飯盒,确實都是素菜。

     從箱子裡又拿了飯盒出來,打開來看是饅頭,直接擺在了中間,又給拿了筷子。

     “吃吧,吃飽了好幹活” 楊元松笑了笑,拿了筷子先遞給了薛直夫,又遞給了李學武,最後擺手示意徐斯年和沙器之坐下吃飯。

     徐斯年拍了拍沙器之的肩膀示意他找凳子過來吃飯,自己則是對着楊書記說道:“我暫時不忙,先去看看其他領導和同志,你們先用餐”。

     說完對着李學武笑了笑,轉身出了辦公室。

     沙器之看了李學武一眼,去門口的茶櫃上拿了暖瓶,又給三位領導的茶杯裡續了熱水,這才搬了辦公桌前面的椅子坐了過來吃飯。

     李學武等楊元松和薛直夫動了筷子,這才拿着饅頭吃了起來。

     “器之哪年來的軋鋼廠?” “書記” 沙器之見楊書記問自己話便想站起來回答,卻是被楊書記擺手示意坐下邊吃邊說。

     “我是五四年進的廠,當時十八歲” “五四年” 楊元松夾着菜,沉吟了一下,說道:“那個時候叫什麼?京城第三軋鋼廠?” “是” 沙器之也不知道書記怎麼就跟自己聊上了,但還是回答道:“當時是接收的民營企業,統籌管理,我是本地招人來的廠裡”。

     “呵呵,那個時候進廠還容易些” 楊元松笑着點了頭,随後示意了一下李學武的方向問道:“怎麼看待你們的處長同志?” “這……楊書記” 沙器之笑了笑,說道:“我做辦事員的,哪裡能評論領導”。

     “再說了”。

     在看過李學武一眼後,沙器之繼續說道:“我們處長的為人和能力不是我一個小小的辦事員能評價的,其實也毋庸我們來評價,隻看我們領導的獎章就知道了”。

     “呵呵,你是學的快啊” 楊元松輕笑了一聲,點了點沙器之,随後一邊吃着飯,一邊說道:“幹部最怕奉承,不當回事吧,寒了同志的心,當回事吧,自己便成了人不人,鬼不鬼的存在了”。

     感慨完,看向薛直夫說道:“直夫同志是怎麼看待李學武同志的?” 薛直夫拿着饅頭的手頓了頓,看了李學武一眼,随後一邊夾菜,一邊說道:“虎威,狼猛,狗脾氣”。

     “哈哈哈哈哈!” 楊元松拿着手裡的饅頭大笑了起來,手裡的筷子拿住了,忍不住捶了捶腿,在李學武扯了嘴角的表情下點頭道:“總結的相當到位”。

     說完轉過身來看向李學武,笑着說道:“薛書記的意見很中肯啊,你要反思了”。

     “呵呵,知道了” 李學武笑着點了點頭,一副我知道了,下次還這樣的表情。

     楊元松也看出了李學武是個啥德行,臉上的笑容依舊,示意了沙器之眼,道:“學你們處長的優秀一面,千萬不要學他的脾氣”。

     “明白” 沙器之這一次答應的倒是很幹脆,笑着說道:“有脾氣的領導才是有能力的領導,要說涵養,我覺得我們處長的自制能力和工作能力都夠我學習一輩子的了”。

     “哎!這一點可不是跟李學武學的啊!” 楊元松笑着點了點沙器之說道:“你們處長可從來不會說奉承話啊~” “您也是沒注意” 李學武夾了一筷子菜說道:“我這功力哪裡夠,還得多學習呢,等學好了徐主任的功夫您再看”。

     “哎~~~吃人家的嘴短” 楊元松點了點李學武手裡的饅頭道:“你可不能讓徐主任這頓飯白請了啊”。

     “您放心吧,我記着他呢” 李學武笑了笑,話是說了,可怎麼都有種蓄意報複的味道。

     楊元松也是無奈地笑了笑,繼續吃起了手裡的饅頭。

     他們這邊正吃着,卻是見門口有保衛站住了往這邊看了過來。

     見李學武擡起頭,那保衛敬禮彙報道:“處長,您愛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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