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老太太”
李學武沒再隐瞞,将下午的事情說了。
也提到了老太太的狀況和父親的診斷。
顧甯隻覺得心口悶悶的。
她跟老太太的相處是很融洽的,至少在她看來是這樣。
雖然她跟老太太說過的話比老太太跟她說過的話要少的多得多。
兩人見面多是老太太看着她笑,她看着老太太笑罷了。
但在内心,顧甯是因為李學武,因為李學武一家人的和藹可親,她是把老太太當親人了的。
顧甯的内心有些封閉,有些孤獨,但她并不是一個天生冰冷絕情的人。
隻是……隻是她有些情緒不善于表達罷了。
一聽李學武說完,顧甯便抿起了嘴,猶豫了半晌,問道:“要不……咱們就住後院的房子吧”。
李學武轉頭看了顧甯一眼,随即溫暖地笑了笑。
這個姑娘的内心足夠柔軟,隻是外表看着冰冷堅硬而已。
恰恰是這份冰冷堅硬實保護了她這純真的内心和本性。
“老太太會生氣的”
李學武轉過頭看向前方,此時雖然天還沒黑,但已是萬家燈火。
有顧甯在身邊,有家可以回,李學武對婚姻又有了新的定義。
“老太太都沒把兒子拘束在身邊,二叔在吉城,三叔在羊城”
李學武笑了笑,說道:“她更不會把孫子們都拘束在身邊,開枝散葉才是她的希望”。
顧甯聽李學武絮叨着,卻是沒有回答。
父母在,不遠遊,遊必有方。
即便是“有方”,也難逃遠離父母的現實,顧甯怎麼能不理解老太太對于親人的這種思念。
兩個兒子的“有方”,也多是迫于無奈,對于生存和生活的妥協罷了。
這人生誰又不是在不斷妥協中,即便是她,年幼時聽父母的教導,考大學時聽父母的意見,上班了聽父母的安排。
即便是感情生活,她也是聽父母的反對,聽父母的贊成。
妥協哪有錯。
李學武的二叔和三叔遠奔前程沒有錯,顧甯聽父母的意見和安排沒有錯。
從選擇李學武這件事就能看得出,父母給她的意見裡,她都能感受到關愛。
以己度人,顧甯更能體會老太太,更能體會現在的李學武。
看着李學武略顯惆怅的微笑,顧甯頓了頓,道:“那就多住幾天”。
“呵呵呵~”
聽着顧甯“妥協式”的提議,李學武不由得笑出了聲,很是認真的點頭道:“好,聽你的”。
顧甯沒有再看李學武,她知道這人現在臉上的笑容是開心的。
兩人的車到西院時,這邊正在收工呢。
沈國棟将手裡的袋子送進倉庫,走出來對着下車的顧甯叫了聲嫂子。
顧甯微笑着點了點頭,跟李學武示意了一下,先往院裡走了。
李學武跟沈國棟擺了擺手,示意他先忙,收拾完晚上說。
等追上顧甯一起進了垂花門,家裡的熱鬧聲又起來了。
李學武回來隻有小老弟李學力出來接,而顧甯來,二嬸兒和母親都從客廳走了出來,後面還有大姐李娟。
李娟雖說是從吉城來,但這會兒和二嬸一樣,代表的是李家人,出門接顧甯這個新人是禮節。
其實也是二嬸兒愛屋及烏,喜歡李學武,就覺得李學武的媳婦兒是喜歡的。
再加上劉茵這個大嫂把二兒媳婦誇了又誇,連老太太都承認好,她哪有不喜歡的。
面對二嬸兒的熱情,李學武還真擔心顧甯吃不消。
顧甯卻是沒用他解圍,微笑着在婆婆的介紹下,跟二嬸兒和大姐打了招呼。
“哎呀,這面相,可真是有福啊”
韓秀梅沒再看李學武,而是跟着劉茵一左一右拉着顧甯的手進了屋,嘴裡還不停地誇獎着。
即便是顧甯經受了李學武這個厚臉皮的磨,可現在還是忍不住紅了臉。
這,這誇的也太好了~
等顧甯進裡屋跟着李學武的介紹叫了二叔,又客氣了好一陣,這才被老太太叫到了身邊。
裡屋的炕頭坐着老太太,中間是大姥,炕稍則是李順和李敢哥倆兒。
小魔頭李姝這會兒正坐在爺爺的懷裡啃着零嘴兒。
顧甯看了看坐在對面床上的姬毓秀和大嫂,也想過去,卻是被老太太招手叫到了炕邊坐了。
姬毓秀見顧甯為難,便笑道:“快讓奶奶稀罕稀罕你吧,我下午也是這個待遇”。
“哈哈哈~”
姬毓秀這當了所長後就是不一樣了,幾句話就幫顧甯解了尴尬。
顧甯也是在衆人的笑聲中跟着二嬸兒坐在了挨着老太太的炕邊。
“瞅瞅這面相,啊~”
二嬸兒是越看顧甯越覺得稀罕,這姑娘長得太貴氣了,太有福氣了。
在門口就說了一遍了,這會兒進來又跟老太太說道了一回。
老太太則是笑着拍了拍韓秀梅的胳膊,道:“你快别說了,今天我這三個孫媳婦兒可都在呢~”
“哈哈哈~”
見着老太太主動開玩笑,衆人也都跟着笑了起來。
姬毓秀坐在大嫂身邊則是接茬兒道:“我倒不在意,就怕大嫂以後偷偷收拾二嫂了,哈哈”。
趙雅芳故作兇悍地對着姬毓秀吓唬道:“我先收拾了你~”
“哈哈哈~”
……
顧甯的到來給屋裡的氣氛又升騰了一個高度,李學武看着老太太睡過一覺,精氣神好了很多,懸着的心也放了下來。
屋裡女人們開着玩笑,男人們則隻有跟着笑和看熱鬧的份。
即便是說話也都得低着點兒聲,以免打擾了她們的熱鬧。
李學武看了看站在一邊的大哥學文,李學才,李學力。
再看看坐在床上大嫂,姬毓秀,李娟和李雪。
他想找個地方坐都沒位置,混的都不如大閨女李姝。
李姝見着爸爸進來可沒敢放肆地呀兩聲,或者要抱抱。
因為爸爸把那個女人又帶來了,正坐在炕頭呢。
這會兒李姝的大眼睛看向炕頭,卻是發現那個女人在看着自己。
老太太和韓秀梅都注意到了顧甯的目光,這會兒都放慢了語速,放緩了聲音。
李姝坐在爺爺的懷裡則是猶豫了一下,捏着手裡的蝦幹看了看,可還是蹬着小腿站了起來。
随後便是在衆人的注視下,登登登倒騰着小腿兒,快速跑到顧甯身前。
“呀~”
顧甯看着遞到自己眼前的半個蝦幹,忍不住笑了出來。
沒去接蝦幹,卻是伸手幫李姝整理了一下掖着的衣服。
李姝見她不要,則是收回了手,順着顧甯的力,直接坐在了顧甯大腿上,身子還斜靠在了顧甯的身上。
這一下卻是讓老太太和韓秀梅都笑出了聲。
“這小機靈鬼!還知道給媽媽呢~”
韓秀梅笑着逗了逗李姝的小手,李姝擡眼看了看她,卻是學着爺爺以前的樣子歎了一口氣。
我李姝終究是背負了所有……
這小模樣更是逗得衆人再次笑了起來。
顧甯進屋的時候就看見她了,也是這會兒才有時間逗她。
拿了李姝胸前别着的手絹給李姝擦了擦口水,小魔頭則是乖巧地任憑顧甯給收拾着。
兩人倒是相處的很融洽,也讓李家人最後的擔心都消失了不見。
劉茵收拾了客廳進了裡屋,點了點正在兒媳婦兒懷裡的大孫女,笑着道:“機靈的很,可知道咋哄人了”
老太太的目光一直都在顧甯的身上,問了工作的事,問了家裡的好,顧甯也是抱着李姝回應着。
李學武見着時間差不多了,老彪子在門口跟他示意,便叫了李學才出來搬桌子。
大哥學文和李學力也跟着出來幫忙,李學才還想客氣來着,兩人卻是低聲嘀咕:與其在屋裡站着當啰啰,倒不如出來幹活了。
晚飯李家沒有開火,是請了倒座房那邊一起帶出來的,傻柱下的廚。
不出意外的話,明天、後天、大後天,李家都不會開火的,都是去倒座房吃飯。
二叔家四口人,三叔家三口人,一下子多了七口人,這邊可是坐不下的。
李學武跟母親商量了一下,便安排倒座房統一準備了。
“來喽~”
沈國棟笑着走進屋,用托盤端了幾道菜,嘴裡喊着小心小心~
李學武家裡的兩張八仙桌都擺了,再加上炕上擺了一桌,也才将将坐下。
炕上那桌李學武是上不去的,老太太,大姥,父親和二叔,還有就是他閨女李姝。
客廳的一桌是母親、二嬸帶着大姐和大嫂她們坐了,顧甯和姬毓秀也在這桌。
剩下的那桌才是他們這一輩兒的年輕人,大哥學文帶頭,最小的李學力壓陣。
又請了做飯的傻柱和老彪子幾個,算是把小老弟李學力介紹給幾人,随後便拼起了酒。
李學力看着桌上一個個的好哥哥們,有些腼腆地說道:“我酒量可不咋地……不太會喝……”
“嘿!咱就喜歡你這樣誠實的”
老彪子和傻柱幾人一聽李學力說不會喝,立馬眼珠子就亮了。
幾人更是互相看了一眼,目光中的興奮連李學武都看明白了。
這裡有一個算一個,說實在的酒量都不咋地。
别看傻柱在這裡年齡最大,其實他最菜,都喝不過大哥學文。
大哥學文是悶着喝,也不說話,你喝他也喝,你不下桌他不下,你倒他不倒那夥兒的。
老彪子能咋呼,這屋裡就他最能耍寶,可酒量也就仗着年輕,打打傻柱罷了。
不過這幾個小子都混熟了,連帶李學武都是一樣的,别看不能喝,但是忽忽悠悠就跟你喝到底了。
主打的就是一個忽悠!
老彪子這會兒攬着李學力的肩膀,跟旁邊的沈國棟打配合,還有傻柱幫壞,一直在逗着李學力喝酒。
裡屋那桌的二叔,還有旁邊桌的二嬸兒也注意到了這邊的熱鬧。
見着兒子受歡迎也是很開心,絲毫沒有擔心兒子喝多了會怎麼樣。
李學力初到京城,對二哥有了新的認識,更認識了二哥的好朋友。
這小子也是初生牛犢不怕虎,老彪子張羅一個,他就陪一個,陪完了又張羅沈國棟跟着喝。
隔着兩人又跟傻柱敬一個,敬完了再聽老彪子的招呼跟一個。
好家夥,李學武算是看出了點兒啥,不過這桌上不是兄弟就是發小,他也沒說話。
隻是看着二孩兒眨眼笑了笑。
二孩是不能喝酒的,不是不會,而是他身體不好。
這會兒得了李學武的暗示,卻是拿了剩下的白酒送去了裡屋,又換了老彪子買的啤酒上桌。
這下好了,白酒喝沒了,李學力主動張羅起了啤的,說他白酒真的不會喝,啤酒還能來一點點。
傻柱這會兒滿臉通紅,整個人都散發着酒氣,老彪子也是一樣,扶着桌子看着李學武這個小老弟眼睛都直了。
剩下的沈國棟是白臉,越喝越白,這會兒就差用臉色當法蘭西國|旗了。
“來來來,再透透”
李學力拿着大缸子咔咔給幾人分了,裝菜的模樣逗得大哥學文都忍不住笑了出來。
傻柱看了看眼前這一大搪瓷缸子的啤酒,再擡起頭看了看滿臉謙虛的李學力。
“兄弟,我一看你就是特誠實的那種,跟哥說實話”
傻柱指了指搪瓷缸子問道:“你還能喝多少?”
李學力看了看傻柱,問道:“啤的?”
“對”
這會兒老彪子也不抻着了,點頭問道:“你還能喝幾個?”
李學力很是認真地想了想,豎起一根手指。
“那得了!”
老彪子笑着拍了一下桌子,對着傻柱露出了勝利的笑容。
“咱們陪一個!”
“對,老弟遠道而來!”
“對!”
傻柱也是露出了要見到曙光的笑容,舉起搪瓷缸子道:“你要早說隻能喝一缸子,我們就陪你喝白的了”。
“不不不~”
李學力的臉也紅着,不過說起話來很是清晰,一點兒都不打奔兒。
“你們問啤的,這我還真沒個準兒,因為這玩意兒根本不醉人,我能一直喝”
“窩草!”
……
酒局到最後,不出意外的話……是出了意外。
傻柱是被李學文送回去的,老彪子則是被李學才送回去的。
隻有先投降的沈國棟是跟着二孩兒自己走回去的。
這場屬于年輕人的酒局闡述了一個道理,當東北銀說不能喝的時候,代表的并不一定是真的不能喝。
或者說,他所說的标準跟你的标準不大一樣。
飯後喝茶的時候,看着李學力紅撲撲的臉,卻幫着端茶倒水,手裡的杯子一點不晃。
二叔也是笑着解釋道:“就這一點随我了”。
這話的意思就是,二叔有滿身的優點,李學力隻學到了一點。
要說凡爾賽,李學武還得跟二叔多學幾招,簡簡單單就把自己給誇了。
顧甯和姬毓秀要伸手幫着收拾桌子,卻是被二嬸給攔下了。
趙雅芳也是開玩笑,道:“别着急,小甯還有三天,毓秀倒是能多等幾天”。
“哈哈哈~”
女人們的笑聲在家庭聚會上自然是很爽朗的,也是難得的主場。
隻是飯後喝了幾杯茶,劉茵便讓李學武和李學才送顧甯和姬毓秀兩人回去了。
這個時候的風氣在尋常百姓心中終究是保守的,姑娘哪有太晚回家的。
後世蹦迪到夜裡兩點多的真的還有姑娘?
翌日,也就是四月的最後一天。
李學武早早地睜開了眼睛,倒不是他心裡惦記着結婚的事兒,而是李學才和李學力都起了。
因為後院給了二叔一家住,李學武便來了東院。
李學力卻是個愛湊熱鬧的,尤其是一下午都沒怎麼跟二哥說話,晚上便攆到東院來一起住的。
昨晚也是跟李學武聊了好長時間,李學武都不知道聊到幾點,迷迷糊糊睡着的。
這小老弟酒量真好,要是這黏糊人的毛病再收斂收斂,絕對是個好青年。
李學武搓了搓臉,換了于麗早就給準備好的衣服,洗漱結束後往倒座房吃早飯去了。
李學力跟在後面,還問三哥昨晚給二哥送衣服的于姐是幹啥的,咋二哥的穿啥衣服都管。
李學才早就煩了吉城小老弟的碎嘴了,尤其是這個問題,這是能問的嗎?
兩人在後面嘀嘀咕咕的,李學武也沒在意,進了倒座房,已經瞧見西屋放了炕桌,二叔和父親等人都在了。
“今天小甯家有人了吧”
劉茵見兒子進來,問道:“你是不是得去啊?”
按照老禮,男方招待,也就是婚禮的前一天,是由女方招待親朋好友的。
相應的也會接受一些禮物或者禮金,而到了婚禮的這一天,女方會有直近親屬跟着送親。
當然了,這種風俗各地各有不同,講究也是不同的,要是再往古了講,娘家還不送親呢。
不僅不送親,還給帶陪嫁丫鬟呢,這能講嗎?
李學武問丈人有沒有陪嫁丫鬟?
那他丈人是不是得問問你要哪一種?
有59-1式130毫米加農炮,有59式100毫米高射炮,還有81式122毫米40管火箭炮……
這些都可好了,打身上一點兒都不疼。
“上午我去送小甯,見見她爸和兩個舅子”
李學武說着安排,又叮囑道:“三叔一家應該也就那個時候到”。
顧甯家有招待,李學武是得去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