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柱還疑惑呢,這怎麼還有自己的電話呢。
原來是廠長有任務安排,特殊任務。
得,今天的下班算是黃了,早走不了了。
他頂着一頭短發,腦袋上包着紗布,跟流氓似的,晃晃悠悠地去大門口等着了。
廠長打電話沒别的事兒,要帶他去一個領導家裡給做頓飯。
這種差事他以前總幹,不過不是給領導幹,是給他自己幹。
誰家結婚辦事情啥的,托熟人關系找到他也會給做。
其實這招待所的小食堂有手藝更好的府菜廚師呢,但楊鳳山就是不用。
一個是因為那招待所現在李學武的影響力比較大,間接的他不想李懷德知道自己的事兒。
再一個今天要見的領導喜歡吃川菜,所以就找了何雨柱這川菜師傅跟着了。
今天要在領導家聚會,楊鳳山也想趁這個機會把軋鋼廠最近的工作跟領導彙報一下。
再一個就是這幾天做的支援邊疆和聯合企業的事兒跟領導請教請教。
現在的政策實在是摸不準,别看他是廠長,他是廠長也摸不準。
春天了,風多,也不知道風往哪兒刮。
等到了下班點兒,楊鳳山忙完手頭上的工作,看着機關裡的人走的差不多了,這才下了樓。
嘎斯吉普車在門口接上了等待多時的何雨柱,一路往南開去。
楊鳳山在大門口離老遠就瞧見何雨柱的模樣了,等上了車便問了傷的事兒。
在這兒傻柱可不敢亂吹噓了,直接說了實情。
廠長關心了兩句,随後叮囑傻柱要懂禮貌,到那邊這個形象有點兒遮眼,别惹事。
傻柱當然是滿口答應了,笑着拍了拍兜子,說帶着廚師帽呢。
這個時候的廚師帽和醫院的醫生帽,護士帽非常相似,副食店裡的服務員也戴。
他也知道好賴,跟領導出去哪裡會明目張膽地礙眼啊。
尤其是看着車輛進入了保衛站崗的大院兒,更是明白這個道理。
等吉普車到達一處别墅門口的時候,傻柱一下車,卻是瞧見廠裡的放映員也在。
這可不是許大茂了,不過德行都差不多。
傻柱也沒在意,由着秘書的引領去了後廚。
楊鳳山則是去了客廳,跟先到的書記楊元松彙合,一起去見了領導。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
一個身着藏青色中山裝的中年幹部,點着楊鳳山幾人說道:“今天可不是叫你們來吃飯的,是要給你吹吹風啊”。
剛見着領導也就寒暄了幾句,由着領導帶領,看了一場内部的資料片。
出來的時候領導給幾人開了個小會,算是傳達現在的精神了。
楊鳳山和楊元松對視了一眼,都有些猶豫是否現在把廠裡的情況做彙報。
領導當然看出了兩人的小動作,揮揮手,在秘書進來請示吃飯的時候給兩人使了個眼色。
楊鳳山和楊元松都瞧見了,所以在吃飯的時候隻談了生活,沒有談工作。
等其他單位的領導走了,兩人這才跟着領導去了書房,将廠裡的工作做了彙報。
“現在的形勢你們也都知道了,這個事情伱們要多慎重考慮啊”
領導摘下眼鏡,随手将眼鏡放在了書桌上。
“宜靜不宜動啊”
“是”
楊鳳山跟書記對視了一眼,随即對着領導說道:“回去我們就開會重新讨論這件事”。
“你們沒理解我的意思”
領導擺擺手,對着楊鳳山說道:“讓你們慎重考慮,不是不讓你們工作,不是捆住你們的手腳不讓你們搞發展”。
“軋鋼廠可是部裡的重點關注企業,你要承擔更嚴峻的責任啊”
“領導,您是說?”
“靜,要怎麼靜,全看你的掌控力度”
領導伸出手掌握了握拳頭說道:“到什麼時候軋鋼廠都應該在你的領導下說靜就要靜,說動就要動”。
“怎麼靜你說的算,怎麼動也得是你說的算才成啊”
“謝謝領導批評”
楊鳳山現在明白領導的意思了,這是在批評他對軋鋼廠的掌控力度不強呢。
去年軋鋼廠接連出現事故,所屬單位煉鋼廠更是發生了塌方式的幹部紀律問題。
這讓上面也是在考慮他的領導能力和掌控局面的水平了。
今天領導能在家跟他說這個話,已經是在傳遞了很緊迫的信号了,很是值得注意的。
“當然了,你們提出的這個工作思路是對的”
領導點點頭說道:“現在主管經濟的同志也在想辦法盤活市場,也是在摸着石頭過河啊”。
“這種多企業利用剩餘資源聯合辦廠、辦企業,為大局謀發展的思路還是很值得思考和借鑒的”
領導靠坐在椅背上,想了想說道:“還是那句話,可以控制,那就一步一步地試試河水的深淺,如果站不穩,那就不要下河了嘛!”
——
機關單位辦事兒就是如此,李學武早已習慣了。
事情還沒辦成呢,利益早已經分配好了。
倒還真不是這裡面能得多少錢、多少好處,工資都是一定的,幹多少都是那些錢。
可為什麼還是有領導安排親信,扶植下屬擔當重要職位呢。
因為争,争話語權,争執行權。
一個事兒雖然最終的結果都是那樣,可誰領導的,誰辦的,這才是最重要的。
一個食堂主任都知道看形勢呢,廠長楊鳳山不知道嗎?
李懷德要搞風楊鳳山就沒搞雨的心思嗎?
也有,大家都在努力競争着。
無非就是東風和西風誰能壓倒誰罷了。
這個時候有能耐的已經開始押寶了,押對了生,押錯了死。
烏城,招待所。
這聯合企業還是紙上的一個思路呢,李懷德就已經跟他在讨論企業的相關管理權限構架問題了。
李學武倒沒有覺得李懷德這麼早想這個是錯的,可能京城那邊已經開始行動了。
他從不以惡意揣測人心,可有的時候人心就是這樣的。
兩人商量暫時定下的軋鋼廠烏城辦事處由金耀輝留在這邊主持工作。
金耀輝就是李懷德的秘書。
後續的工作人員可以調配過來,也可以在當地招人。
辦事處的牌子挂在後勤處,籌建階段暫時由李懷德直接領導工作。
後期可能直接成為聯合企業的直接派駐機構。
業務範圍包括聯絡溝通相關單位合作,促進聯合企業貿易發展,提供對等互助貿易交流,開展聯合企業相關業務的工作。
相關的組織架構按照實際需要再行配置,不過保衛架構李懷德還是要求李學武先給配備上。
這邊的安全環境還是讓李懷德起了擔心,依照他的建議是将護衛隊的一部分人留在這邊。
李學武想了想也應了這個安排。
辦事處的等級暫時定的是科級,那安全保衛負責人就是股級幹部。
到現在護衛隊的級别還是股級呢,所以這算是進步。
李學武回到房間後并沒有問誰願意留,而是直接把電話打到了貨運站,要了何遠過來談話。
組織工作可不是過家家,誰願意誰就上,誰不願意誰就不上。
李學武幹工作從來不跟上面講條件,也不允許下面跟他講困難。
何遠這個小子機靈,有主意,在這種環境裡更能起到随機應變的作用。
聽了李學武的安排,何遠也知道這是個機會。
在京城廠裡,護衛隊有大把的人競争,想要出人頭地還得是往外面走,許甯就是一個例子。
從一個科員到正科,許甯比太多人都幸運了。
見何遠點頭應了,李學武揮揮手,叫他回去找人商量。
李學武是不準備把更多的護衛隊員留在邊疆的,這次帶來十五人,隻能給何遠留下五個人。
就這五個人還是暫時的,等回到軋鋼廠就會安排五個保衛過來替換掉。
護衛隊員單拿出來并不能解決多少問題,組成小隊和大隊才是威力體現。
李學武的精明一向如此,安排好了工作,一個電話又打回了京城。
——
周亞梅在招待所待的還算舒服。
這邊的環境和設施是她見過的招待所裡的上上之資了。
最重要的是服務,這邊的服務要比其他地方高出太多了。
至少她沒見過哪個招待所的所長主動幫忙打飯的。
其實别人也沒見過,秦淮茹就幫着她了。
今天秦淮茹也是故意看了那個房間好幾次,除了正常的生活外,那個女人基本不出來的。
隻是在下午的時候又帶着孩子出來溜達了一圈兒。
窦師傅把人都抽調走了,團結湖公園的基礎設施工作暫時停止,這邊顯得很是安靜。
秦淮茹還以為這個女人真如她所說的,不知道要在這邊待多久呢。
可沒想到下午下班的時候就有車來接了。
來接人的車和人都也讓秦淮茹驚訝了一下。
“顧阿姨!”
付之棟正在湖邊扔石頭打魚玩兒,被母親提醒,見到站在車邊的顧甯卻是突然高興地喊了一句。
顧甯笑了笑,對着付之棟招了招手。
付之棟從家裡出來的時候就有些不開心的,見母親收拾行李就知道要離開家了。
坐了一路的火車,到了陌生的環境,即使再懂事兒,也是有些悶悶不樂的。
這會兒突然見到熟人,還是在他家住過的熟人,更是覺得開心。
小跑到車前,付之棟擡起頭看了看車裡,随後對着顧甯問道:“顧阿姨,李叔叔沒有來嗎?”
顧甯摸了摸付之棟的小臉兒,看了周亞梅一眼,随後微笑着說道:“你李叔叔還沒回來,讓阿姨來接你回家”。
“哦~”
付之棟歪了歪小腦袋,看着顧甯問道:“是去你家嗎?”
“之棟”
周亞梅提醒了兒子一句,要他有禮貌。
顧甯笑了笑,對着周亞梅說道:“他特意打電話回來,說了你來的事,要我接你回家去住”。
“太麻煩了”
周亞梅理了一下耳邊的頭發,說道:“在這兒住着挺好的,孩子太小,太鬧騰了”。
顧甯沒大在意周亞梅的話,低頭看了看付之棟。
“是我倆的新房,剛收拾好的”
顧甯擡起頭看着周亞梅說道:“我工作忙,還有好多收尾的活兒沒做,正想着接你去幫忙呢”。
說着話伸手用手背再次摸了摸付之棟的小臉兒,道:“我媽也說新房有孩子鬧一鬧才好”。
周亞梅見顧甯都把話說到這個地步了,也隻好應了,要道謝卻是被顧甯攔住了。
就像在鋼城的時候一樣,顧甯拉着付之棟的小手一起走着。
這一幕都要把秦淮茹驚掉下巴了,她還以為是……
見到秦淮茹,顧甯并沒有驚訝,李學武在電話裡已經說了關于周亞梅到了這邊的安排。
還叮囑顧甯多照顧一下那對兒母子,晚上帶家裡吃個飯,到時候他給丈母娘打電話。
知道李學武這是怕她和家裡誤會,主動讓她接待和安排的。
其實李學武越是這樣顧甯越是相信李學武,一點兒都沒覺得酸和煩。
提前下班回家裡跟母親說了,丁鳳霞也是贊成的。
不然顧甯不可能帶着車來。
丁鳳霞更是叮囑顧甯不要跟李學武多說多問,還是叫顧甯告訴李學武不用打電話來,知道他安全就好,好好工作,早點回來。
秦淮茹笑着跟顧甯打了招呼,陪着一起上樓幫着收拾了行李,又叫服務員幫着把行李放上了車。
臨上車前周亞梅還客氣地跟秦淮茹道了謝,話了别。
看着大紅旗開走,張松英吐了吐舌頭,看着門口方向對着秦淮茹問道:“我還以為是……那啥呢,這是哪家的領導?”
秦淮茹轉回身抿着嘴笑道:“你家的”。
“去你的,沒正經!”
張松英打了秦淮茹一下,說道:“我家可沒有這種級别的領導,看那車,忒吓人”。
“說了是你家的你還不信”
秦淮茹低聲在張松英耳邊說了一句,随後便往樓裡去了。
而站在門口的張松英愣了好半天,随後追着秦淮茹進了辦公室。
“那真是他對象?”
“不像?”
秦淮茹好笑地看了張松英一眼,随後便繼續忙着自己的工作了。
張松英這會兒則是有些愣神,她還是想不到李學武怎麼有這麼深厚背景的丈人。
怪不得他在軋鋼廠敢說硬氣話,敢做硬氣事兒呢。
由着許甯的推波助瀾,由着自己内心對進步的渴望,走了秦淮茹的路,接近了李學武。
她也不是沒有想過更接近一些,可李學武對她總有些隔閡。
再一個,就看秦淮茹也是一樣,并沒有比自己多親近多少。
今天看見他的對象,張松英這才算是知道秦淮茹為什麼能夠保持這種距離不積極了。
積極也白費,拼了命也及不上。
——
用這台車接人,其實是丁鳳霞的意思,顧甯沒有太在意車這樣外在的東西。
車是新配的,以前父親的伏爾加被調撥走了。
這一次統一調配,副部以上都有。
李學武騎自行車的時候她也坐,大冬天開她爸給的那台威利斯她也坐,開戰損版的破車也坐。
她的性格更在意思想和感情上的互動和交流,尤其是李學武給她打電話安排這件事兒上,她更能體會到李學武的關心。
到了海運倉别墅,周亞梅看着這幢小别墅,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家。
司機幫着把行李搬進了客廳,随後在顧甯的叮囑下開車離開了。
“客房在樓上”
顧甯幫着周亞梅分拎了行李箱帶着她們上了樓。
别墅兩層,上面有一間主卧、書房、客廳一體的房間,還有一間客卧,周亞梅母子便被安排在了客卧。
“他當初還說要在樓上搭炕的”
“倒是個好想法”
兩人相視一笑,調侃着李學武的不着調。
看着整潔的卧室,寬大的實木雙人床,搭配合适的實木櫃子,周亞梅就知道顧甯邀請她來幫忙就是個幌子。
幫着周亞梅把衣服歸置在了櫃子裡,看見箱子裡的書籍和資料,顧甯又帶着她來到了書房。
“書桌我不用的,你要工作就來書房”
顧甯給周亞梅介紹了家裡的房間,又帶着她們下了樓,指了客廳和兩個卧室。
“家裡的電器都是他拿過來的,随便用的”
說着話又走到餐廳,指着廚房不好意思地說道:“我不大會做飯,隻在你們來前把暖氣燒了”。
“我來就好”
周亞梅笑了笑,打量了一下寬敞的餐廳,和規整的廚房,很有李學武的風格。
他是知道李學武的性格的,要幹淨的。
“他說這燃氣管道不知道壞沒壞,也不敢用,就搭了竈台,我來了以後又添置了瓦斯爐”
顧甯打開下面的櫃子給周亞梅示意了裡面的煤氣罐。
“會用的,家裡用的也是瓦斯”
周亞梅和顧甯在性格上有種相得益彰的默契,一樣的喜靜不喜動,喜歡讀書,喜歡這份娴靜淡然。
隻不過周亞梅比顧甯年長幾歲,又有獨立生活的經驗,為母則剛。
顧甯是軍醫,特殊的家庭和生長環境造就了顧甯更為特殊的性格。
為了照顧周亞梅的情緒,也為了回報周亞梅在鋼城的招待之情,顧甯提前到這邊住了。
可能是李學武不在家,也可能是李學武沒在這邊住過的原因,顧甯倒是沒有覺得很尴尬。
和周亞梅房前屋後地轉了轉,邊熟悉環境,邊交談京城與鋼城的不同。
付之棟終究是小孩子性格,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