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對老師的詢問,李學武想了一下,說道:“不會太多,但那邊的人該換了,保持沉默也算錯”。
董文學皺着眉頭沒說什麼,但是對分廠的擔心顯而易見。
李學武抽了一口煙繼續說道:“雪崩的時候沒有一片雪花是無辜的,集體塌方沒有一個人是冤枉的。
”
董文學點點頭,問道:“你說的那個于德才怎麼樣?”
“不堪一用,我最讨厭這種兩面派”
“呵呵”
董文學搖了搖頭,說道:“你眼光太高了,不可能人人都向你自己調、教出來那麼好用的”。
李學武笑了笑,道:“可能吧,但我不喜歡背刺”。
看着自己的得意弟子,董文學把煙頭掐滅在了煙灰缸裡,道:“那就按你的意思辦,既然送佛了,那就送到西”。
說着話,站起身對着李學武語氣堅決地說道:“把這個桉子辦實,辦鐵,既然付斌想奉獻,那就讓他發揮最後的餘熱”。
李學武站起身嚴肅着表情說道:“是!我保證,付斌會煎熬到您回來接班”。
李學武到顧家的時候正好六點鐘,不早也不晚。
從老師家裡出來的時候韓師母還給拿了兩瓶酒,說是給李學武父親的。
路上李學武去了趟稻香村,算是湊齊了去顧家的年禮。
因為在大門崗亭處便已經打了電話,所以這會兒警衛已經把大門打開等着他了。
李學武将車停進了警衛指引的位置,跳下車對着迎出來丁編輯和顧甯笑着說道:“丁阿姨過年好,顧醫生過年好”。
從後座艙裡拿出路上買的桃酥,還有從家裡帶來的兩斤黃羊肉、兩斤幹果、一條大鯉魚,最後是一個棕色的袋子。
李學武交代大哥學文和三弟學才往各家送的禮都是四樣,這叫四盒禮。
來顧甯家也是,每樣雖然都不多,但還是湊夠了四樣。
“這孩子,不是跟你說了嘛,來阿姨家不用拿這些東西,你顧叔叔沒在家,在家就該說你了”
因為警衛和服務人員過來接,所以李學武便将手裡的東西交給了他們,隻剩下手裡那個棕色的袋子。
顧參正常的待遇有司機、廚師、燒鍋爐的師傅和警衛員,如果身體不好還會有兩名保健護士和一名主任醫生。
但現在顧參正值壯年,且他的歲數在他這一代人裡算是“小老弟兒”,所以家裡隻有四個服務人員。
“阿姨,也沒啥,都是家裡有的,就在路上看桃酥做的還好,買了一些”
顧甯一直跟在母親的身後,見李學武走過來,也跟李學武打了聲招呼:“過年好”。
李學武笑了笑,将手裡的袋子遞給了顧甯,道:“上次書店的事兒很遺憾,這是補送你的禮物”。
顧甯沒想到李學武會單獨給自己帶禮物,也沒想到李學武會當着自己母親的面兒送給自己,臉唰地一下紅了。
這個時代無論是高低貴賤,對于感情都是很保守的,大街上根本看不見手拉手的男女。
送禮物也是,即使在婚禮上互送禮物也是偷偷摸摸地給。
顧甯本也有些矜持,但被母親提醒了一下還是伸手接了,紅着臉說道:“謝謝”。
丁編輯笑眯眯地看着兩人的互動,拉着李學武的胳膊往屋走,邊走邊說道:“下次來提前打個電話,今天就我跟小甯在家”。
進了屋,李學武客氣地接了丁阿姨給拿的拖鞋。
丁編輯領着李學武往屋裡走,笑着說道:“你顧叔叔有工作,年年如此,現在羊城,得年後才能回來了”。
把李學武拉着坐到了沙發上,丁編輯示意顧甯給李學武沏茶,自己則是繼續給李學武介紹道:“你大哥和你大嫂回塞北了”。
“開年你大哥就得訓練,趁着年前這會兒陪你嫂子回娘家探親,你嫂子也是一忙一大年,隻能趁着這個時間回家探望下父母”
接了顧甯遞過來的茶,笑着聽丁阿姨說着家常,李學武一點兒都沒有不耐煩的表情。
在廚房忙着的廚師米師傅看了客廳一眼,回頭對着幫忙的警衛小齊說道:“丁編輯今天可真夠高興的”。
“你也不看看誰來了”
“啧啧”
米師傅看着李學武的側面啧舌了一陣,随後對着小齊問道:“咱們這位姑爺是什麼身份?”
小齊看了看米師傅一眼,不經意地回道:“這不是咱們能打聽的”。
“哦哦哦”
米師傅連連點頭,滿臉的尴尬神色。
“咱這不也是打聽一下,好知道以後怎麼稱呼嘛”
小齊倒是會做人,提醒了米師傅一句,又解釋道:“前天丁編輯接了個電話,然後跟我說的,外面那位剛升的副處級,工安口兒的,見了面叫李處長就行”。
“啧啧啧”
米師傅再看了一眼客廳,仔細打量了一眼,不由得訝然道:“上次丁編輯介紹來着,是19歲吧?今年20?”
小齊沒在接米師傅的話,而是專心收拾着手裡的菜。
客廳裡,李學武說着最近忙的工作,最近家裡人的狀況,也說了将顧甯的事告訴了家裡。
丁編輯笑着跟李學武聊着,聽到李學武說跟家裡人說了顧甯很是高興地笑了笑。
顧甯則是安靜地坐在一邊聽着,也不知道為什麼那人這麼能說。
尤其是聽到李學武的這句話,不由得底下了頭。
兩人的關系現在說起來很奇妙,有人的時候兩人好像沒什麼話可說的,但單獨在一起的時候倒是不覺得時間難過。
一個喜歡安靜,喜歡看書,喜歡浪漫的事物。
一個喜歡思考,忙于事物,不說全懂女人的心吧,但也能懂個八九不離十。
雖然沒有什麼波瀾壯闊的經曆,但兩人的相遇、再遇也算緣分。
所以現在與其說李學武選擇了顧甯倒不如說李學武選擇了生活。
本就是精于算計,心有勐虎的人,一而再、再而三送到面前的機會李學武也不敢再無視了,怕反受其咎。
再就是對顧甯的感情,李學武說不上讨厭,見這幾回面,頗有同是天涯淪落人的感覺。
但要說海誓山盟李學武做不到,顧甯也不需要。
所以丁編輯看兩人的狀态是越看越登對和順眼。
丁編輯看閨女發呆,便提醒道:“學武送你的禮物呢?沒看看是啥呀?”
李學武笑着端了茶喝了一口。
顧甯看了李學武一眼,被母親催促着把放在沙發上的袋子拿了過來打開了。
“還真是漂亮,不像是咱們這邊兒的樣式”
丁編輯接了顧甯遞過來的包看了看,對着李學武問道:“是在東北出差買的嗎?”
李學武搖了搖頭,說道:“不是,是出差前,我自己找的好皮子,托了朋友找的老皮匠師傅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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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了指丁阿姨手裡的包,李學武繼續說道:“樣式是我畫給師傅的,沒想到師傅的手藝還挺好”。
丁編輯驚訝地看了李學武一眼,随後問道:“你還懂這個?”
将手裡的女士挎包遞給了看過來的女兒,丁編輯也是覺得李學武有心了。
李學武也是想了好一陣兒應該送女人什麼,後來想到了後世的一句話:包治百病,這才決定送包的。
在樣式上面李學武關于後世女人的包記得住的不多,但女士包翻來覆去就是那麼些樣式。
李學武根據記憶畫了十幾副,托聞三兒找的皮匠做了。
還别說,這個時代的師傅手藝還真不差,跟西歐那種什麼巴黎十家不差啥。
純手工定制款,全球獨一份兒。
隻有來到這個時代才知道後世的我們失去了多少好東西,李學武隻能盡自己所能保留一些。
“呵呵,阿姨,我就會作圖,腦子裡想了,就托師傅做了,顧醫生喜歡就好”
顧甯摸了摸柔軟的皮面兒,細緻的五金件兒,獨特的款式和樣式,對着李學武笑道:“謝謝”。
“不客氣”
看着兩人有說有笑的,丁編輯比自己得了包還高興,對着李學武說道:“小甯上班一直拎着上學時用的布包,讓她換一直都沒換”。
顧甯看着裡面帶各種小格子、小口袋的布置,其中一個口袋裡面還有個跟這包一樣材質、樣式的小錢包,不由得低頭笑了。
這人什麼都好,就是太能說了。
李學武看顧甯笑,也知道她喜歡,便也笑着對丁阿姨說道:“不知道師傅手藝怎麼樣,所以我就托他做了這一個,等回去我再托他幫您也做一個”。
“不麻煩了”
丁阿姨笑着拍了拍李學武的手,說道:“看着你們好阿姨就開心了”。
李學武笑了笑沒再說這個,可已經決定回去就得讓聞三兒再找那個師傅了。
得罪誰都不能得罪了丈母娘。
“顧延沒放假嗎?”
知道顧甯還有個弟弟,剛才丁阿姨也沒介紹,李學武便問了出來,還答應了左傑一個條件呢。
“嗨,那個小猴子一樣”
丁阿姨笑着說道:“放假了,可跟沒放假一樣,天天不着家,跟外面瘋,我都摸不到他的影兒”。
“挺好的”
李學武笑着說道:“在學校天天學習訓練,好不容易回家該放松放松了”。
“他就是不消停”
雖然嘴裡說着,但丁阿姨還是與有榮焉地說道:“在學校的成績還行,你們都是年輕人,多交流”。
跟顧延隻見了一面,李學武對他的印象還不錯,沒什麼傲氣。
“知道了,年後我這個桉子忙完就約他出去玩兒”
“就該這樣”
說着話,丁編輯還看了一眼顧甯。
李學武當然知道丁編輯的意思,笑着對顧甯說道:“下次咱們不去書店了,我弟弟約我滑冰呢,年後咱們找個時間一起去昆明湖滑冰”。
想到李學武在書店的表現,顧甯擡起頭對着李學武點了點頭。
丁編輯起身對着李學武說道:“你們聊,我去看看廚房,今天就咱們娘兒仨,吃的消停”。
說着話便往廚房去了。
客廳裡就剩下李學武和顧甯有些尴尬地坐着。
将手裡的茶杯放在了茶幾上,李學武說道:“這次去東北我遇見了一位心理醫生”。
顧甯看了看李學武,然後問道:“是做診斷了嗎?”
李學武點了點頭說道:“她說的跟你給我說的大緻相同,我确實有你說的那種情況,雖然在減弱,但新的情況出現了”。
顧甯微微皺眉看着李學武,等着李學武的解釋。
李學武搖了搖頭說道:“她說我精神壓力太大了,因為之前的情況,現在因精神壓力引起的情況加重了”。
“他有說怎麼治療嗎?”
李學武點了點頭道:“她給我開了藥,但……”。
将兜裡周亞梅給的藥方放在了顧甯面前,李學武又坐回了沙發上,道:“好像是鎮靜類的藥物,但我信不着西藥”。
顧甯拿起藥方看了看,聽了李學武的話問道:“是準備吃中藥嗎?還是……?”
“嗯,還沒決定怎麼辦”
李學武點點頭說道:“我還沒跟我父親說,他或許有辦法”。
“吃藥就行嗎?”
看着問向自己的顧甯,李學武笑了笑,道:“你是醫生,應該知道鎮靜劑吃多了人就傻了,中藥也是一樣,是藥三分毒,我就是想問問我爸有沒有治療的手段”。
顧甯皺着眉頭說道:“鎮靜藥物還是很有效果的,而且這種病很麻煩,控制藥量應該不會有多少影響”。
李學武搖了搖有,随後皺着眉頭說道:“我這個工作不允許出現延遲反應的情況出現,所以在工作期間我是滴酒不沾的,現在不是場合我也不喝酒的,更何況西藥和中藥那種延緩情緒的藥我更不敢吃”。
“那你打算怎麼辦?”
李學武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想了想說道:“去看病,做人工治療”。
“去東北?”
“嗯”
李學武點了點頭說道:“她還是有水平在的,而且我們廠到鋼城也有貨運火車,基本上每周都有,來回很方便”。
顧甯已經從藥方的字迹看出了李學武說的“她”是個女醫生了。
李學武看着顧甯認真地說道:“年後我可能還要去東北執行任務,我希望你也跟我去一趟”。
“我?”
顧甯驚訝地看着李學武,不知道李學武為什麼叫她也去。
李學武看着顧甯說道:“鋼城雖遠,但最起碼會保密,不會有病例留下”。
顧甯看着李學武的眼睛便是一凝,知道了李學武的意思。
一定是李學武知道了她小時候的事,再有上次自己跟李學武說這個病的時候,李學武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情況。
沒有從李學武的表情裡看出什麼,顧甯底下頭說道:“讓我想一想”。
李學武看了看廚房方向,挪到了剛才丁阿姨坐的位置,對着顧甯輕聲說道:“我敢保證不會有任何記錄留下”。
這就是李學武選擇鋼城的原因,在京城這邊怎麼都不保險。
顧甯點點頭沒有說什麼,她是相信李學武的話的,現在的李學武有這個能力保證。
李學武繼續說道:“我的顧慮跟你一樣,就像我擔心藥物會延遲我的反應能力一樣,我更怕這個情況會影響到我的工作和生活,可有病不就得治嘛”。
顧甯捂着臉點了點頭,但還是沒說話。
李學武将自己的手絹遞到了顧甯眼前。
顧甯愣了一下,接在了手裡。
看着擦拭眼淚的顧甯,李學武知道她比自己痛苦,自己才幾個月,她可能被夢魔折磨十幾年了。
精神類疾病的症狀外人看着不明顯,但誰攤上誰知道。
李學武這樣的還是少見的,他的條件太好了,一個是身體條件,沾枕頭就能着,都不會超過10秒鐘。
但就是有時候暴躁了一些,但在保衛這個工作上又不算什麼,别人最多說李學武狠厲嚴肅,因為李學武最起碼的心智和算計還在。
怕就怕顧甯這樣的,小時候的心理陰影,十幾年沒有得到有效疏導,造成了一定的心理負擔。
這個時代的人很少關注精神類的疾病,以為精神病都是瘋子,無可救藥的那種。
其實精神類疾病多是長時間情緒得不到疏導造成的,李學武認為顧甯這樣的情況不算什麼。
兩人擔心的無非是這個時代外人對精神兩個字的看法罷了。
正在這時,丁編輯從廚房走了出來,見李學武坐在顧甯身邊,顧甯又在抹眼淚,便問道:“怎麼了這是?”
丁編輯倒是沒覺得李學武會欺負顧甯,就李學武那個性格,再加上自己姑娘吃軟不吃硬的脾氣,根本沒往兩人鬧别扭的方向想。
走到顧甯身邊看了看,丁編輯說道:“剛才不還說的好好的嘛?”
李學武笑了笑跟丁阿姨解釋道:“說起以前的事兒了,我正說着年後邀請她跟我一起去東北玩兒呢”。
“嗨,這孩子”
丁編輯見兩人說的是以前的事兒,以為想起兩人在南邊兒什麼傷心的人和事兒了呢。
“大年下的,不想了啊”
摸了摸閨女的頭發,丁編輯對着顧甯說道:“想去玩兒就去呗,又不遠,跟你們院長請假,多玩兒幾天”。
安慰了顧甯,又對着李學武問道:“年後還要去東北啊?”
“是”
李學武點頭道:“這個桉子要收尾,而且那邊也有些問題需要處理”。
丁編輯沒有打聽李學武的工作,僅僅是點點頭說道:“如